顾南城很忙很忙，他忙着照顾若熙熙，忙着打仗，还要镇压南诏国内的事情。

他从来没这么忙，也从来没这么清醒。

灭了云州，不惜一切代价，让顾西府成为阶下囚。

打断他一寸寸脊骨，让他在乱葬场乞食为生，让他生不如死。

他无比渴望地幻想那一天，只有在若熙熙面前，他才能保存仅有的一丝镇定。

“今天又是阴天？”

若熙熙脊骨断裂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愈合的趋势，这导致她整个人下身浮肿，全身上下都是闷闷的难受。

因此顾南城也有了借口不开窗。

但是这怎么瞒得住呢？

整日整夜的黑暗，若熙熙早已了然。

“嗯。”

出于自己的私心，这几日由侍女负责的捶腿揉腿任务被顾南城代劳了。

若熙熙不晓得是谁的手，只知道这双手挺糙。

揉腿的侍女从来不说话，力道却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若熙熙不止一次对顾南城讲起过那个“她”，闲聊之际，顾南城总能发现她眼底的释然。

等待死亡是痛苦的。

无论是谁。

让顾南城真正烦躁的，是云州最近传来的消息。

顾西府言明顾南城囚禁幽云帝师，并且给出了一系列证据，都是顾南城最近的踪迹，前往安策城的方向几乎被人堵住。

为了拯救师尊，顾西府聚集起幽云十六卫强行攻打南诏围军，幽云民心所向，几乎快要击碎南诏军队。

顾南城几乎连夜间转了谷府的位置，带着谷家人和若熙熙离开。

若熙熙的伤势，因为这个更重了。

军队之间都知道是国师收留了若熙熙，一时间都在逼着顾南城交出若熙熙。

顾南城杀人的心思几番轮回被压制下去。

若熙熙眼瞎，但是耳朵没聋。

所以顾南城再次来看她的时候，若熙熙直接挣脱开了顾南城的手。

“你是顾南城。”她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男人犹豫片刻，声音轻微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全都知道了，想要报答我？”若熙熙近乎嘲讽的语气，让男人的心像被刀子刮了一样。

他不否认，但是又拼命想要否认。

可是若熙熙说的，是对的……

若是没有这些，若是若熙熙杀了他的父母，他的弟弟，他会杀了若熙熙的。

他会杀了她的……他的心清楚地告诉他自己。

杀了她，杀了他自己，与她同葬。

“国师大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我这个将死之人，我很是感激，可一命归一命，我当时可没救你母亲和父亲，要知道，以本座当时的本事，救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现在，可以把我交出去了吧。”

顾南城不语。

他眼神几乎牢牢抓在若熙熙身上，不愿意离开半分。

他说：“不可能。”

“本来就是……我本来就没想着救你父母。”若熙熙强词夺理。

粉嫩双唇一张一合，一直说着顾南城不想听的话。

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瞬她就被堵住了嘴唇。

顾南城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么美妙的事情。他曾经无数个夜里幻想吻上它，这一瞬居然成真。

不管哪里的香甜糕点，都比不上她的唇半分。

然后他的唇就被咬破了，血腥铁锈味弥漫。

半刻钟后，顾南城这才放开若熙熙。

若熙熙嘴唇都肿了，上面沾着某人嘴上的血迹，她嫌弃地呸呸呸，一顿狠擦。

“不可能把你送出去的。”

顾南城看向若熙熙的眼神里，带上了颜色，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而去。

被门口的门槛绊了一跤。

原本呸呸呸嫌弃的若熙熙控制不住大笑。

系统幽幽出现：“怎么不自爆了？”

若熙熙：“……可能气运之子身上的气息太干净？”

“这倒是，气运之子都是先天灵胎，连唾液都是灵气……”系统丝毫没有怀疑若熙熙这句话的敷衍，它默默分析着。

有百分之八十六的宿主在被气运之子拥抱，亲吻一系列动作之后，爱上气运之子。

百分之百的宿主不排斥气运之子的亲密举动。

嘴上十分排斥，像若熙熙这种，其实心底根本没有一丝排斥的宿主，属于脸皮比较厚实的。

——

自从那次顾南城摔跤离开后，若熙熙就再也没看到过顾南城的身影。

虽然她本来就看不到，但是顾南城是真的没在她身边出现过了。

或许她睡觉时顾南城来过，或许顾南城内力深厚，闷声不吭一直站在她身边，反正若熙熙是不知道了。

她派人送给顾南城一个小礼物，算是对他没那么狼心狗肺的馈赠吧。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那个意外的吻……

幽云十六卫私印，顾南城身为她的徒弟，还是能有一定号召力的。

幽云十六卫不再归若熙熙掌管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真正愿意臣服于顾西府。

顾西府是篡位夺权，本身就是幽云十六卫看不上的……

若熙熙胸无大志，幽云十六卫也看不太上……

但是顾南城不一样，顾南城活到现在，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打上来的，更让若熙熙觉得幽云十六卫会动摇的是，原主在选他们那些人时，刻意选择了南诏人，留住了他们的家人。

幽云州牧动不了幽云十六卫，因为他们的根基在南诏！

而当初的州牧，有一半以上都是南诏人。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中原人比幽云边境更思乡。

他们这些年在若熙熙和顾西府之间保持中立的态度该瓦解了，若熙熙就是要添一个人进去搅和搅和。

咳咳咳，想得挺美的若熙熙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是黑血。

侍女都被吓到了。

这是中毒了的征兆，可是这几日姑娘的饭食都是被严加看管的，怎么会这样？

“系统检测到宿主身体即将休克，进入死亡状态！”

“宿主即将提前死亡！”

若熙熙：“……”我那三天预留期呢！

“等死吧，要不是我给你屏蔽了痛觉，你现在还有心情想你那三天时间……”

“可是我还没留遗言呢，东宰小孩还没来看我呢。”

“大约半个时辰后，宿主即将脱离世界。”

系统屏蔽若熙熙的唠叨，自顾自宣布任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