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的心砰砰大跳,被小太子的提议蛊惑住了。
他也不傻,作为勋贵出身,知道自己一进东宫,就跟太子绑在一块了。
而他在家里逐渐的被大哥看在眼里,不再被底下人当个孩子一样哄骗轻视,也是因为他成了太子的伴读。
他是受了好处的,
所以他需要回报太子殿下。
只是他年幼,管家权力又被老叔叔架空,纵然看着小太子能傲然立在诸大臣间充当指挥,心生羡慕,却也无能为力。
张懋算虚岁,已经快十一岁了,性格也算稳妥懂事,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学着管理“英国公”这个庞大家族的。
更何况作为这一代的家主,张懋也不愿意看到老叔叔这个旁支的力量压过主家。
只要他能在家里发出自己的声音!
现在太子殿下这么说,是要帮自己吗?
“我愿意!”
“我想要!”
张懋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话,手激动的微微发抖。
“那好,那我就帮你!”
朱见济微微垫脚,面不改色的搭上了张懋的肩膀。
“你是太子伴读,自当与孤荣辱与共!”
“太子殿下的命令就是我人生前进的方向!”
张懋隆重宣誓,还没有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严肃。
“让柳溥、宋兴和朱仪来见孤吧!”
朱见济转头吩咐马冲。
马冲应声,随后小跑过去叫人。
三人不久赶到。
虽然太子召见神机营和禁卫长官有些越职,放到其他朝代都要犯皇帝忌讳的,可景泰帝都愿意让朱见济当“儿皇帝”了,哪里会在乎这点小事?
柳溥看得也清楚,所以当听闻太子召见时,连迅速处理完手中事物,来到了咸阳宫。
他没有看旁边的儿子柳承庆,只是很安静的跪在地上。
朱见济让张懋来到自己手边,对着这三位说道,“英国公家纲常扰乱,作为分家的护驾将军竟然成了掌家之人,这是不符合礼法的。”
“而且孤还听说,张輗与石亨走的近,只怕也有些脏东西在身上。”
“孤念着这是勋贵之间的问题,所以特此请你们这些长辈过来,为英国公出出力。”
“张懋谢过各位叔叔了!”
没等对方说什么,张懋率先给人讲礼貌,让三人在太子跟小英国公的左右夹击下无法敷衍此事。
其实勋贵们是不想掺和别人家乱子的,特别是英国公这种顶级的豪门。
但现在哪里有他们退缩的份儿?!
“定西侯,你是此间长者,你来说说怎么解决?”朱见济点了宋兴回答。
宋兴无奈说道,“老臣与张懋没什么交情,何况张輗生性傲慢,连自己大哥都不曾放在眼里,想要说服他放弃主家权力,着实有难度。”
“所以你的意思是,来软的不行喽?”
朱见济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看来不把老东西打一顿,他是不会知道疼的。”
“成国公和定西侯,你们两位都是掌兵之人,可愿意带着人去英国公府一趟,把鸠占鹊巢的张輗赶出去?”
朱仪和柳溥对视一眼。
作为同等级的成国公,朱仪自然是不怵张輗的,再说这么久了,东宫六率已经训练到个个肌肉满满,是该拉出去摆摆姿势了。
柳溥瞄了眼旁边的儿子,最后也狠心点头应了,“臣愿往!”
他跟儿子的前途都在小太子身上,该显示忠心就得显示忠心。
柳溥性格虽说有些懦弱迟疑,但带着兵马去吓唬人还是敢做的。
于是朱见济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张懋的手臂对他说道,“你看,这么多长者都站在你这边呢,占了你家的那个老东西不足为据!”
张懋感动的又开始积蓄眼泪。
徐永宁终于憋不住了,“我也要跟着去!”
“你不能去英国公府。”结果朱见济摇摇头,不同意对方的自告奋勇。
徐永宁刚刚把脸鼓起来,丹田运气就要发出质问,却又听到了朱见济后面的话,“你带着人去会昌伯那边,给孤把他家给围了!”
“围了不要动手,也别说什么,只要不放人出来就好。”
孙继宗不是要恶心他吗?
那朱见济也不介意恶心下他们全家。
“那我坐旁边当柱子啊?”徐永宁还不高兴。
“放心,你围了人家宅子,孙继宗这个老不羞肯定会出来跟你辩论,到时候你就可以纵情辱骂他了。”
“那用什么理由围?”
“就说石亨跟他有关系嘛!”
现在石亨算是一块砖,哪里需要他朱见济就往哪里搬。
反正人在诏狱里被关着,谁知道他供出来了什么。
孙继宗的确也跟石亨有过往来,不算冤枉。
于是徐永宁高兴的走了,带走了东宫六率中的两百人。
朱仪跟柳溥则是各自召集自己的部下,一个带着剩下的东宫卫队,一个则是神机营中的火铳队伍,凑足一百五十人的精英团也去英国公府开荒洗地图了。
朱见济慢悠悠的过去找好爸爸,汇报一下自己做的事情。
毕竟在京城之内调集军队,再怎样也得跟皇帝说一声,不然容易引起骚乱。
——————
英国公府。
张輗跟着大侄子张忠正在谈话,说的却是近来“官员财产登记”的问题。
作为勋贵,张忠身有残疾没有当官,可张輗却是有职位的。
而在太子殿下的深切关注下,张輗的财产问题自然被户部和都察院详细的核实了一顿,将他私底下侵占的田地和商铺都给抓了出来,甚至将张輗作为一个典型,通报给了他的同僚们。
张輗对此恨得牙痒痒。
再显贵的身份也要有钱财支撑,没了钱他去当个落魄贵族吗?
张輗觉得,这是小太子在报复自己没去给他的车马行送钱导致的,也有可能是张懋这个小杂种给主子吹了什么风。
反正当初的伴读天团为了响应太子号召,的确认真给皇庄制造的新式马车打了广告,短短时间内,定国公和定西侯两家出行都换成了四轮子。
而英国公这边,由于张懋没有话语权,没人搭理,只有张懋一人坚持换成了四轮马车,每天坐着它进宫陪太子读书。
大纠察之时更有不少官员捧着钱往车马行里面砸,而这些人中又有不少,没有被纠察人员抓出来黑料。
对此,张輗怎么看不出其中门道。
但他是如此的倔强,对着大哥张辅都一点不怕,何况小小太子?
现在私产被没收了,张輗没有后悔,只是痛恨起了朱见济的不懂事——
哪里有勋贵不置办黑暗产业的,凭什么只针对他!
小太子一点都看不清局势,不知道是有官员和勋贵们的共同支持,他爹才当得好皇帝。
景泰帝用了于谦这个官场中格格不入的清风侠,现在小太子又针对官员频频出招,简直是要自坏根基。
长此以往,
国将不国!
景泰帝要是有太上皇一半的好,何至于引得官场哀声连连?
如果太上皇还掌权就好了。
张輗心里想着,最后竟然冒出来了一个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