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个老郎中来到姚府，替姚晴把过脉后，不由吃了一惊。

旬日前，他来过姚府一趟，结合二小姐的症状和脉象，诊断了一个寒热症。这是不治之症，他也直言此病无药可救。

本来以为二小姐已经故去，不料二小姐不但活着，而且脉象从容流利，不浮不沉，分明是个健康人。

“厚德兄，阿晴到底怎样了，”姚斌不知女儿为何突然好转，见张厚德不言不语，担心是回光返照，道：“有话你直说，我顶得住。”

“知府大人，老朽可能真的老糊涂了，前阵子给二小姐把错了脉，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病症已经痊愈，”张厚德满脸羞愧地说，“老朽惭愧啊。”

姚斌等的就是女儿没病的结论，立刻松了口大气，笑道：“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厚德兄不必自责，阿晴没事我就放心了。”

“堂主，”姚雨也宽解道，“您医术超神，全淮安的人都知道，一两次失误，仙人也在所难免的。”

“惭愧，惭愧，”张厚德连连摇头，“我真是老了。”

“张堂主，你没诊错，我确实生病了，”姚晴把橘猫从床头拎过来抱在怀里，声音清脆地道，“是这只臭猫救了我，它往我身上一凑，就把我的病全给吃去了。”

顾北一惊，以为被姚晴识破了身份，但瞧她对橘猫十分爱宠，又不太像。

张厚德先前宣布姚晴无治，她这样说，好像在讽刺张厚德的医术还不如一只猫，姚斌是个厚道人，立刻呵斥道：“在张堂主面前，不要胡言乱语！”

“我才没胡言乱语，”姚晴反驳道，“当初我收养北落，你们都说它毛色不正，双瞳异色，不是妖就是魔，劝我把它埋了。”

“我觉得它不是一般凡猫，把它留了下来，现在看来，还是我有眼光，哼。”

她轻轻哼了一声，俯脸在橘猫背上轻轻磨蹭，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原来把吞噬病痛当成了橘猫的能力，顾北松了口气，也把脸俯在姚晴胸口轻轻磨蹭，好酥，好软，喵呜～

这只橘猫生得古怪，这次又害女儿重病，按姚斌的心思是一定要打死的，但见女儿如此宠爱，只能先留着，苦笑道：“小女病后妄言，厚德兄莫怪，咱们去前厅叙话。”

说着陪张厚德离开了房间。

“阿妹，你别总是顶撞爹，”姚雨柔声斥责，“让他在客人面前下不来台。”

“我说的都是事实，才没顶撞他，”姚晴往被窝里一趟，“阿姐，我还是好困，要睡觉了，晚上你帮我煮莲子羹吃。”

“哎，一跟你讲道理，你就要睡觉。”姚雨对妹妹的脾气也无可奈何，替妹妹掖了掖被角，也出了门。

……

顾北暂时以橘猫的身份在姚府住了下来，这只肥猫毛色迥异于寻常家猫，双瞳也不同色，左近一带无人不知这是姚府二小姐的爱宠。

他到处乱窜，谁也不敢惹，通过观察和偷听人们说话，没几天就弄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历史闻名的淮安府，时代是明朝嘉靖年间，但一切和历史上的那个大明又似是而非。

嘉靖帝痴迷丹道之法，追求长生。朝纲由权臣严嵩把持，政务混乱，百姓困苦，屡有大妖大孽现世，但也涌现了许多能人异士。

简而言之，这是个能人与妖魔共存的世界。

现任知府姚斌是应天人，迁任淮安知府还不到半年。姚斌家中世代为官，但人丁不旺，之前都是一脉单传。到姚斌这一代，快到中年时才生出两个女儿，此后再无所出。

姚斌信命数，找人卜了一卦，得出“命中无子”的结论，就断了生儿子的念想，几年前结发妻病死，也没续弦，和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他到任时间尚短，在淮安根基浅薄，几乎无人可用，好在两个女儿都还争气，可以为父分忧。

长女姚雨随母亲性格，自幼文静，心思缜密，负责帮父亲打理钱粮账簿。

次女姚晴像姚斌本人多些，生性好动，爱舞刀弄剑，加入了府衙巡捕房，帮父亲管理捕役。

在姚晴的房间，顾北还找到了一本名为《百妖图志》的书，趁这姑娘睡觉时翻了翻。

书的内容是些常见妖物的图鉴，不仅介绍了各类妖物的形貌特征，还根据实力把妖物分为三重，每一重又分为九等。

按照书中描述，第一重是未结丹的散妖，这种妖体内只有尚未定型的妖囊。

积聚和使用妖力，会促使妖囊进化。妖囊进化九次，就可尝试结丹。结丹成功，就能进入第二重，书中称为丹妖。

妖丹再进化九次，就可以准备渡劫化形，成功后就能化成人形，称为乘妖。

其后还可以继续修炼，每进化九次，需要渡一次劫。进化九九八十一次后渡天劫，成功即可成为妖王，与地同寿，失败魂飞魄散，一无所剩。

魂灵一类的妖物在书中也有记述，这类妖通常为活物死后魂气不肯散去形成，多见于阴魂厉鬼，由于心怀执念，很难修炼。

也有一些由天地灵气聚汇成妖的个例，这种妖灵可正常修炼，但由于无形无体，除非有特殊天赋，较难积聚妖力。

不过正因修炼艰难，一旦修成，会比同级别的普通妖物强大许多。

顾北觉得自己应该属于后一种，这个妖灵可以控制各种小型动物，可以辩视并吞噬妖力成长，天赋还是很强力的。

但自身无手无脚，只能飘动，速度也不快，实力恐怕连一重一等的散妖也算不上，所以绝不能浪是大前提。

顾北还弄清楚了“雾滴”的作用，这就是妖力，可以不断累积促使妖囊进化，还可注入宿主体内，让宿主妖化。

他用麻雀和老鼠尝试过，妖化只能让这些小东西表现出一种特性，如飞得更快，跳得更高等。

这只橘猫应该是异种，注入精华后体型会迅速变大，猛如狮虎，不过妖力消耗的速度也很快。

了解这些后，吞噬妖力就成了顾北的第一要务。这个世界有妖毋庸置疑，但也没到满街乱跑的地步，碰到一个还得考虑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只能暗中等待机会。

姚晴自幼爱舞刀弄枪，在应天时还跟着一位修道大士练过几年心法，身体底子打得极好，修养几天后，就恢复了明眸皓齿、珠玉泽润的好女儿颜色。

这天夜深，她关好门窗，换上捕快服，腰间配刀，一副要出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