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这么生气吗,维多利加。”
在同一座圣玛格丽特学园的宽广庭园深处。
在头上延展的巨大积雨云,以及云朵另一头澄澈的夏日青空。毒辣的阳光照耀草地。
矗立在远方,冰冷的灰色图书馆塔前方,是有着各色花朵恣意绽放的花坛、涓流小溪,以及潺潺流动有如融化冰柱的白色喷水池。
热风吹拂的花瓣与草地不停摇曳。
无人的夏日庭园
位于庭园角落舒适的小凉亭前方,在大太阳底下,在这个学园里有不少人认识的东方留学生夜月幻不知道在抗议什么。
“都是因为你不肯道歉。”
某处传来低沉有如老太婆的沙哑声音。闷热的风也在瞬间突然停吐,像是为那畔打的冰冷感到惊讶,冰凉的寂静包围附近。
可是夜月幻不打算屈服,仍然说着什么。
凉亭的尖屋顶落下一个圆影子,下面有小圆桌与可爱的长椅。长椅上面坐着看似娇小少女的东西。只看到桌子下面露出蕾丝袜与点缀花朵图案的芭蕾舞鞋,以及轻盈伸展的荷叶边裙摆。桌子上还有一大堆呈放射线状摊开的艰深书籍。
一脸认真的夜月幻,对着被桌子与书山遮挡而看不见的娇小少女不断抱怨:
“只不过是一点小事,你又何必这么生气呢,维多利加?不过是甜点罢了,再买新的不就得了?重要的是”
“不过是、甜点、罢了?”
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不悦。夜月幻叹了口气:
“好吧,是我不对。”
像是拗不过她,总算道歉了。然后悻悻然举起穿着木拖鞋的一只脚。
那里有被木屐的两条横线踩个正着的草莓蛋糕。夜月幻有些不耐烦地辩解:
“就在拿过来时,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正好被这只脚踩个正着。不过还能吃啊。你看,就是正中央还没有踩烂的部分。”
完全作死的节奏。
“都是因为你穿那种拖鞋就出来的原因。”
“好了,我已经说是我的错了,就放过我吧。”
“哼!”
维多利加不悦地哼着鼻子,只是稍微把打开的书推开,看着夜月幻的方向。有如活过百年漫长时光的老太婆,思绪深远带着悲伤,可是却又空无一物的不可思议绿色眼眸现在竟然很难得地像个孩子浮起泪水,直盯着夜月幻。
从刚开始认识到现在,只要夜月幻不是动手,或者调教维多利加,维多利加就不会好言相待,这难道是抖?
生、生气了
面对维多利加这样的表情,夜月幻不禁感到颤栗。也深刻的理解到傲娇少女生气可是很可怕的。维多利加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夜月幻。
夜月幻只好放弃草莓蛋糕,进入凉亭在维多利加对面的长椅坐下。把手放在桌上然后趴在上面,歪着头看向日露凶光的小维多利加。
今天的维多利加,是用满布小花图案的黑蕾丝连身洋装包住娇小的身躯、腰上围着以白色与黄色花朵装饰并排的细皮带、有着美丽金发的小脑袋上,戴着宛如盛开花朵般的荷叶边小帽。小巧可爱的模样,就好像维多利加本身化成豪华的花束。
以这般模样睁开冰冷的绿色眼眸,毫无表情瞪着夜月幻。夜月幻不由得笑了出来,伸出食指对着维多利加鼓起来的蔷薇色脸颊戳了一下,再戳了一下。
维多利加再度变得面无表情,接着以巨大古代生物的缓慢动作,隐身在书籍后面。
“别碰我。”
“怎么,我只是戳一下而已啊?我还没用其他方式啊。”
“”
没有回答。夜月幻虽然不停说着“我再去买回来就是了。”“听说是很受村中少女欢迎的店。”“不只是草莓蛋糕,还有苔桃蛋糕和苹果派。”等话题,还是因为好长一段时间,维多利加都没有从书籍另一头露脸而感到担心:
“维多利加,你还在吗?你实在太小了,就跟小学生一样,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在不在啊!好痛不要踢我!维多利加?”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窥探桌子下方。
维多利加在那里。
蹲在桌子下缩成一朵花的荷叶边,小小的双手握着什么东西。
四方形的白色东西,看起来像是信件。
夜月幻也和维多利加一样,钻进圆桌子底下:
“你怎么了?”
“在这里找到的。”
维多利加以一如以往的不悦低沉声调,不耐烦地指着桌脚。古老的圆桌处处都有裂痕、缺角。维多利加找到藏在某道小裂缝里的东西。
“在这种地方?一定是某人故意藏的吧?那是信吗?给我看看啊。”
“唔,给。应该是,里面好像有一张信纸。”
维多利加把信件递给夜月幻,当夜月幻接触到信件后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游戏者9527接触写给苏菲的道歉信,触发支线任务远离夏季的列车。”
“这是!”
“发现什么了吗?幻。”
听到夜月幻的声音后,维多利加立即问到。然后抢过信件好像着迷于找到的信件,开始上下左右观察起来。
炎炎夏日把草地与凉亭的尖屋顶照得十分眩目
请叫我久远的分割线,名叫久远寺线
“擦过窗户之后,去打扫校舍咦?”
精神抖擞地走过圣玛格丽特学园女生宿舍走廊的雀斑少女,歪着头看着窗外。
身穿以白与深蓝为基调,设计简洁重视实用性的女仆制服。以简单的白色头饰包住头发,两手拿着拖把与水桶的少女,看到窗外经过另一位垂头丧气的少女,毫不犹豫出料叫逆:
“拉菲小姐?”
显眼的奶油色蝴蝶结被风吹动。手里拿着大型行李箱与银鸟笼,身旁带着毛茸茸的白色小狗。那只行李箱尤其令人在意。少女放下拖把与水桶,双手用力拉起由棉绒剪裁的沉重深蓝裙子与简单的白衬裙。以棉质衬裤全都曝光的姿势冲下楼梯的少女,在楼梯与哇哇大叫、负责打扫的年长妇人错身:
“喂、苏菲”
“对不起,不过等会儿再说!”
“等一下,真是没规矩!”
少女苏菲当然不理她,不顾裙子掀起就冲下楼梯,卯起劲来在草地上奔跑。
总算追上通过巨大铁门即将离去的奶油色蝴蝶结清纯少女拉菲小姐,急忙开口:
“你、你要去哪里?拉菲小姐!”
因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感到讶异,拉菲小姐回过身来。然后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女仆装扮的少女:
“咦,你是?”
被人从正面盯着回问,让苏菲的雀斑脸不由得涨得通红:
“啊、那个、我是苏菲。我是、女仆。总是在你住的女生宿舍打扫,还有”
“唉呀,我知道了。”
面对语无伦次地说明的苏菲,拉菲小姐很有精神地点头说道:
“早上和傍晚都会擦身而过。你就是擦窗户的女孩对吧?”
“对!就是这样!”
“总是以让人担心可能会打破窗户的力道用力擦拭,害我老是抬头看着你,担心会不会有一问题。对了,你的名字是苏菲吗?”
苏菲点点头,又语无伦次地说明自己是在附近的村子出生长大,从今年开始在圣玛格丽特学园工作。
“这样啊”
拉菲小姐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抬起头,望着苏菲的眼睛:
“苏菲,你喜欢狗吗?”
“咦?喜欢啊。我还在家里和弟弟一起养狗。”
“那么,如果可以,能不能收下这只狗呢”
苏菲吓了一跳,默默看着拉菲小姐的脸。苏菲知道她很疼爱这只小向狗。拉菲小姐以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说道:
“我不能养了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么一大箱行李”
“其实我要离开学校了。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付不起这里的学费。所以趁持暑假,带着行李离开。”
“唉呀!”
“我必须要工作才行。我连可以回去的家都没有了。一定会、很辛苦”
拉菲小姐突然啜泣起来。苏菲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只是挥动双手,傻傻站在拉菲小姐前面。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烦恼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一件事:
“请你等一下,拉菲小姐!”
跑向正门前方的简单职员宿舍。几个和苏菲穿着相同服装的女仆来来往往。苏菲进入三楼自己简单的房间,从抽屉里小心翼翼拿出装有饼干的袋子。抓住三袋里面其中的一袋,从窗口对着诧异仰望这边的拉菲小姐挥手。然后又跑过走廊,奔下楼梯,回到拉菲小姐身边:
“呼、呼这个给你!”
“什、什么东西?”
“饼干!我奶奶以祖传的食谱做给我的。其他地方绝对吃不到,非常好吃喔。所以我很珍惜,不过还是送给你”
如此说道的苏菲不知为何又害羞地脸红,忍不住低下头。想到把祖母的饼干送给担心未来的千金小姐,根本也无济于事。只觉得自己粗鲁笨拙的少女,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苏菲喋喋不休地说起祖母的事:
“奶奶烹饪的手艺很好,可是有点迷信。她从以前就经常告诉我,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绝对不可以外出、横越十字路口时一定要在胸前划十字等等,很奇怪吧?还有如果有事想要忏悔,就写封信藏在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效果和去教堂向神忏悔一样喔。这个我也时常偷偷做,这个学园里也有我藏的忏悔信。还、还有”
“喀啦!”似乎听到咬什么东西的声音,苏菲停下嘴巴,抬起头来。只见拉菲小姐已经停止哭泣,正在开心地吃着饼干。
“好、好吃吗?”
“嗯!谢谢你,苏菲。实在太好吃了,也让我有了一点勇气。”
“嘿嘿嘿。”
“嘿嘿。”
两人相视而笑,就好像彼此是多年密友。
苏菲好高兴,紧张的脸颊也和缓下来。其实她一直偷偷仰慕清纯、凛然、可爱的拉菲小姐,如果是同学就可以成为好朋友,可是在学生和女仆之间却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身份不一样,而且穿着制服的女仆就和空气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人会记住她们的长相和名字所以才会放弃,不再有想要成为朋友的念头。
虽然要分离但是能在最后一刻成为朋友,真的很高兴。虽然有些寂寞
苏菲如此想着之时,拉菲小姐勇敢地擦干眼泪,对着苏菲如此宣告:
“苏菲,我即使只剩下孤伶伶一个人,失去父亲的庇护,还是要骄傲地活下去。即使身分改变,我还是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一直努力下去。我”
“拉菲小姐!”
苏菲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把小狗托付给苏菲的拉菲小姐背对着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再见了,拉菲小姐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小姐
苏菲抱紧小狗,再次吸着鼻子。
凉爽的风似乎是要吹开两人
我是分割线的说
从凉亭圆桌底下爬出来的维多利加和夜月幻,在夏日明亮的阳光下,眼睛直盯那个小小的白色信封。
“咦?啊、维多利加,不行啊!怎么可以随便看呢!”
“唔?”
维多利加撕开信封,抬头以怀疑的表情仰望夜月幻的脸。
夜月幻以极为认真的表情双手抱胸,一副哥哥的模样:
“我不赞成。你还这么不能随便干这种事。”
“什、什么?”
“维多利加,不论你有多么无聊,也不能随便翻阅人家的私人信件,还打开来看,这是要不得的事你一定会听“哥哥”的话吧?”
维多利加只是随便听过夜月幻脑洞大开的话,毫无兴趣地哼了一声,继续撕起信封。夜月幻急忙抢过信封。维多利加大叫起来,似乎大吃一惊,接着便以难以捉摸、诡异的毫无表情盯着夜月幻。
稍微皱起眉头,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讶。
夜月幻也一副叫长辈模样,好像是把维多利加当成了自己的后辈?学生?妹妹?女儿?
“没错,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来,走吧。”
趁机拉着维多利加的小手,一副正义的样子。夜月幻带着维多利加离开凉亭。对着讶异问道“要去哪里?”的维多利加说声:
“去主人那里。”
“唔”
要知道夜月幻刚刚收到系统的提示音就知道要去干什么了,我想如果不是支线任务他一定鼓励维多利加看吧带坏的成就感可是能让他爽到天上去。刚刚夜月幻还问了系统为什么上次没有支线任务,得到如此答案
“支线任务需要游戏者直接接触任务中的人或物并且可以解决任务,上次幽灵事件不过是从信件,报子上间接知道的,并没有直接接触像艾薇儿或者怪谈第二集这样的有关物品,而这次游戏者直接接触了信件,所以有了支线任务。”
“惊!”
转过头去,被豪华的黑色洋装与花朵饰品包住,有如华丽陶瓷娃娃的维多利加,小手被夜月幻拖着,虽然不情不愿,也只能踏着小碎步往前走。
看到这副模样的夜月幻不禁微笑:
“说是主人,应该是收信人。信封上面的收信人,是我认识的人。我们必须把这封信送到这个人手上,然后再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唔”
有点不甘心的维多利加也板起小脸蛋说道:
“也对。”
“好了,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地抱你过去吧。”
“啊!?”
夜月幻将手中的信件放进裤包,右手抄起维多利加,让她忍不住害怕的尖叫了一声,伸出右手环住夜月幻的脖颈,左手交握右手形成环状。
夜月幻左手放在维多利加的肩胛骨下,手指收于她的左腋下,右手放在腿弯处。维多利加不由自主双臂收紧攀于夜月幻颈项,将头、肩尽量靠尽夜月幻左肩害怕掉下去。夜月幻腰腹同时用力,双臂向上勾,超比常人的夜月幻轻松抱起了维多利加,往男生宿舍前进。
那是一栋以橡木筑成,装饰繁复的豪华建筑。沐浴在阳光下,外墙的木纹也在闪闪发亮。
“苏菲在吧”
夜月幻穿过后门,来到一楼餐厅后面的大厨房。这才发现将红发绑成马尾的舍监,正叼着香烟哼着歌。搭配发色的大红连身洋装胸口大胆敞开,垂下来的发丝也因为汗水而黏在胸前。
舍监苏菲发现夜月幻,只是问了一声:“怎么啦?”之后一眼看到从夜月幻后方露出脸庞的维多利加便“啊!”发出叫声,急忙整理蓬乱的头发,扣好连身洋装胸前的钮扣,打理仪容之后才“啪哒啪哒!”跑近。
维多利加像是被她吓到,急忙把头埋得更深了。
“唔放我下来,幻。”维多利加埋在夜月幻胸口说到。
舍监伸长脖子打量维多利加,充满兴趣地上下左右不断观察,然后偏着头发问:
“哟、多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迷路了吗?被怪大叔带回来了吗?”
夜月幻尴尬地回答:
“苏菲,我可不是什么怪大叔,在说维多利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
“咦?夜月幻同学的女朋友?”
“喂苏菲,你那一副看n的表情什么情况啊?”
舍监苏菲不知为何有点尴尬,不过还是重新振作精神:
“不过真是可爱的女朋友,简直就像是葛芬庭的陶瓷娃娃活过来了!唉呀!对了,小姑娘,要吃夹木莓果酱的巧克力蛋糕吗?”
“要。”
“喂,不要拐带我的人啊!”
“放心啦!”
维多利加以微弱的声音回答,又像是躲在夜月幻怀中,紧紧抓住夜月幻的衣服。维多利加沙哑的声音虽然让舍监有点讶异,但是她立刻站起来,忙碌地在厨房里以隔水加热的方法融化巧克力。
“呃、苏菲”
“夜月幻同学,把奶油溶化。还有拿出鸡蛋和砂糖。”
“是额,不对,苏菲甜点的事先缓一缓,这里有封信件。
“手不准停。”
“好吧好吧,真是败给你了。”
夜月幻一边被使唤帮忙做巧克力蛋糕,一边向舍监苏菲说起与维多利加两人在凉亭找到的信。舍监苏菲把材料放进大钵里用力搅拌:
“信藏在奇怪的地方?啊那是那个嘛。有个迷信是有事想要忏悔时,只要写在信上藏在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就成了。效果就和去教堂忏悔一样。”
“喔”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做了。这是从我祖母那里听来的。咦?”
舍监苏菲把材料倒进蛋糕模型里,一边放入烤箱,一边诧异地偏着头:
“记得在很久以前,我好像对某个人说过相同的话”
“你说的某个人是谁啊?”
被夜月幻放下了后就躲在夜月幻的身后虽然露出一堆荷叶边,维多利加以低沉有如老太婆的声音问道。
舍监抖了一下,然后以恐惧的声音说道:
“究竟是谁呢”
偏着头之后左右摇晃:
“啊?想不起来。”
关上烤箱的门生火,舍监苏菲转身对着夜月幻:
“总之那封藏起来的忏悔信,是给我的吧?”
“是的。”
夜月幻从袖口拿出信递给舍监,对着以疑惑的表情接下的舍监说道:
“上面写着给苏菲。”
舍监苏菲喃喃说声:“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