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回京后,要怎么把咕咕偷渡进城。
这么大一只鸟,放城里乱飞,还不得让巡卫侍卫用锋利弹弓给打下来?
在这个问题上,柳蔚束手无策,最后没有心理负担的,把烂摊子全都丢给了容棱。
容棱倒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但他们没想到,这个应对之策,暂时是用不上了。
因为,他们回不了京都。
“山难?”
“对,就是山难,整条路都被淹了,下头全是石头泥巴,而且听说上头还有些碎石摇摇欲坠的,若是再下场雨,估计这路,就彻底没了。”赶着驴车的小贩几句话,为打算继续前行的容棱等人解释了前头的路况。
说完,还不忘问:“你们是要去京都?”
容棱点头。
小贩道:“若有急事的话,是不行了,这路等到清出来,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不过你们可以去建阳府,在建阳府的西码头,走水路,前往定州,从定州绕道去京都,虽说远是远了点,但好歹是条路,还能走,不过眼下这天气,也说不准海上天气如何,你们还得问问码头船夫才清楚。”
容棱跟小贩道了谢,回到车上,将问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柳蔚皱起眉:“定州?”
容棱捉住她的手,沉吟道:“天意。”
柳蔚抿紧唇,问道:“这儿就没其他路前往京都了?只有那一条路?”
“之前听说还有条小路,绕山,但眼下情况,山上更不安全,而且过山,马车便不能走。”
那是挺麻烦的。
柳蔚挣扎着:“那便只剩下等,或是前往定州,这两条路?”
容棱点头。
柳蔚也想去定州,但柳蔚又记挂着严裴的病情。
按理说,治病期间,医者应该全程在病人严裴身边,她这次出来这么久,本身就带了点风险,但当时以为耽搁不了多久,谁知道会在沁山府忙了近一个月,现在她给严裴留的药,估计也吃完了。
至少,她要再送点药回去,好让严裴多撑一阵子。
柳蔚将麻烦说了,容棱沉吟一下,抬头,看向天空中,那展翅高飞的小鹰。
一个时辰后,柳蔚确定绑在咕咕腿上的药袋子足够紧,才转过头来,叮嘱珍珠:“你要看着咕咕,它没离开过沁山府,找不到路,你要带着它去,更要带着它回来,记得吗?”
珍珠兴致缺缺的“桀”了一声。
柳蔚看珍珠这摸样,有些担心。
倒是不怕珍珠会迷路。
珍珠跟了柳蔚这么多年,柳蔚还是清楚的,这鸟走过一次的路,就能记一辈子。
来沁山府时,他们在下头坐车,珍珠就在天上一路飞一路玩,现在不说让它回京都,就算让它回曲江府,它估计都能自己找回去。
柳蔚就是担心珍珠不喜欢咕咕,路上把咕咕故意扔了。
好歹咕咕是给他们送东西的,无功也有劳。
况且咕咕从小就被爹娘抛弃,后来又被麻雀一家抛弃,他们既然收留了咕咕,总不能将咕咕再抛弃一次。
所以柳蔚再三叮嘱,戳着珍珠的小脑袋,让珍珠断不能忘恩负义!
珍珠嘴上答应了,就有气无力的扑扇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咕咕急忙跟上,边飞,还边在珍珠屁股后面,稚嫩的叫着:“咕”
解决了药的事,容棱三人便改道,往建阳府去。
沁山府与建阳府,同属于阳州境内。
从沁山府到建阳府,正路,是从东边出城,过六个下县,数十个村落方能抵达。
按照马车的车程,最快也要三天左右,抵达建阳府西码头后,不用入城,便能转水路,前往定州。
哪怕阳州、定州比邻而居,但靠着水路前往定州古庸府,至少,也需要再三天。
但这已经算是最快的路了。
路线定下,便开始前行。
但或许是此地天气真的太恶劣的缘故,他们顺利抵达建阳府码头,顺利上了船了,却在上船后不到半天,就出了问题。
“大风,刮大风了。”全船十三人,八名船客,五名船工。
其中一名船工站在船头,急匆匆的拢着衣领,跑进船舱,大喊着:“好大的风,大哥,怎么办?”
船家闻言,跑到舱边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外面风雨大作,看这样子,估计过会儿风再大些,都能把船掀翻了。
“回码头,赶紧转头!”船家快速下了命令。
船舱里正在用晚膳的八位船客一听,其中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已经跳起来:“不能返航,我要去古庸府!”
船家瞪了那妇人一眼:“风太大了,今晚有暴雨,过不去。”
“我不管,我付了银子,你就要送我过去!”妇人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凶巴巴的道,说着,还抱着孩子,去外面吆喝正在掉头的船工:“不准返航,这点风,哪里大了?我要去古庸府,你们这艘黑船,送我去古庸府!”
其他船客看不下去了。
一位商人摸样的男子皱着眉,对那妇人道:“这位大嫂莫要急,水上风云,总是危机四伏,船家行船多年,自然有一套判断海上风雨的法门,咱们出门在外,自然是安全为重,大嫂先回来坐着,这才行船不过半日,回到建阳府,等天色好了再出行,也费不了两日功夫,再说,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你是谁,我母子三人如何,犯得着你的多嘴!”那妇人叫不住船工,扭头,便对那劝慰的商人呵斥道。
商人愣了一下,有些皱眉:“在下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大人还好说,这三个孩子可如何是好?”
商人说着,指向正在另一张桌子,正在用餐的两位男子和一位小男孩。
猛地被点名的小男孩抬起巴掌大的小脸,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圆溜溜的,他看看那商人,又看看那妇人,以及妇人手边的两个孩子,大眼睛眨巴眨巴。
妇人也看了这边一眼,眼中满是冷漠:“我自会护着我的孩子,至于别家的,犯得着我操心!我可跟有的人不一样,谁的闲事都要管。”
商人听妇人越说越过分,将粗碗往桌上一搁,转头看向角落处那最后一名船客。
那人头上戴着帽子,背对着众人,身上裹了厚厚的棉衣,正埋着头,奋力的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