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哥转身看到她,见是个陌生面孔,不由疑惑地道:“你是?”
“我是跟小莫他们一起来的。”冉妍指了指旁边的大巴。
滑哥转眸看到小莫蓝易他们。蓝易站在车门处,提着二人的行李,对他微微一笑。小莫则趴在车窗口,向着滑哥热情的招手。
滑哥也回了个客套的笑,转身问冉妍:“妹子,你找我有事?”
“嗯。”冉妍紧张地握了握手,问出了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问题,“滑哥,郑兰,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去?”
“郑兰?”滑哥愣住了,脱口而出道,“郑兰是谁?”
冉妍心脏揪了一下,声音都变涩了:“郑兰,就是跟你们一起,来这里游玩的年轻人,他高个子,穿一身黑衣,刘海很长,不爱说话。你还跟我们介绍说,是你在半路上遇到的年轻人,知识渊博,所以才允许他加入你们。”
滑哥看她的眼神就象看一个神经病:“妹子,你甭跟我开玩笑了,我们这支队伍从来就是固定这么几个人,从来不会随便让人加进来。”他扭头看着已经上车的几个人,老奸巨滑的教授,扛背包的壮汉,以及两名性格迥异的双胞胎青年。那些人在窗口或坐或趴,象看戏一样看着他们,滑哥颇为自豪地说道,“我们队伍的人数虽然少,但每个人都有拿手绝活,想要加入我们,没有过人的手段,就甭想了!”
那几个人听到滑哥这么说,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冉妍闻言,脸色却有些发白:“没有郑兰这个人,滑哥也没有邀请叫郑兰的年轻人过来,那么,我遇到的那个叫郑兰的年轻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若是人,这么多人的记忆都可以篡改,这个人的手段也是非凡了。
若是鬼……她倏地想起了月亮底下,郑兰说的那番阴沉沉的话:“他们都称呼我为,鬼王。”
是,鬼吗?
“小妍。”蓝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边,向着滑哥招呼了一声,不露声色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温声说道,“小妍,我们的车快要开了,回去吧!”
冉妍浑浑噩噩地随着他离开了,身后的滑哥一伙人说着什么,她没心思再去听。
几乎是靠着蓝易的肩膀上了车,小莫向她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着什么。
眼镜妹藏在书本后面的眼睛射过来一束眼刀,又迅速收了回去。
芝芝和自家男伴精神亢奋地讨论着什么,没有理会上车的二人。
因为还有几位年老的游客没有到齐,上车的游客和司机耐心地等待着。
落了座,蓝易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安顿好行李就转身朝向冉妍:“小妍,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他把她的脸扶正,一向温和的脸上布满了担心和疑虑,“自从失踪后再次出现,小妍你就变得很奇怪,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做的事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吗?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帮你解决。”
冉妍目光呆滞地望着他,焦距不知道落在哪里:“你们帮不了我……”所有人的记忆象是被洗白了一样,或者说,郑兰这个人的记忆,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被洗掉了。
为什么,唯独她记得?这种众生皆醉我独醒的感觉,非常不好。
感觉她就象是一个疯子一样。
不停地寻找事情的真相,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只为了证实,曾经那段经历,真得不是自己发疯。
呆滞的目光转向车外,缓慢地落在车窗外的天空。阴薶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一丝云彩都看不见,没有一点活力,就象她曾经在小空间里看到的天空一样。
灰白的天空底下,几枝顽强生长的虬劲枝桠,似乎要戳破天空。
冉妍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落在那几株枝桠上面,她的眸光微微颤动,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放在扶手上面的手指都在轻颤。
蓝易担忧地按住她的手:“小妍,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她转过头,目光前所未有地清亮,舔着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道:“蓝易,你帮我拖延几分钟,我去去就来。”
蓝易倏地握住她的手,严厉地道:“你又想去哪里?”
冉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去去就回,真的,相信我!”
蓝易严厉的目光紧紧锁定她,她亦不服软地对视回去。
蓝易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颓然垂下了眼睛,冉妍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车门,冉妍认准了一个地方,撒开双腿,狂奔。
小莫惊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蓝易低声解释着。
总是这样,从来不顾忌他的想法。他永远都是站在她的身后,只有等到她转身,才能看得到他。
冉妍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蓝易的多愁善感,刚刚看到树枝,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一个可以证明郑兰存在过,而她没有发疯的地方。
她在村子里四处跑动,打听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村子就是个标志性的地标,所有村民都知道。
一棵,参天的古榕树。
她奔跑的脚步停在了眼前的大榕树底下,细细打量这棵据说存在百年之久的榕树,又环顾四周,村子还没有完全开发,地貌建筑基本维持着几十年前的模样。
没错,就是这里了。
缓缓向着榕树靠近,这棵参天大树仿佛手托苍穹,脚踩大地的巨人,昂首挺胸地矗立在广袤大地,根茎深深扎进泥土里,延绵向四面八方,感觉若是拔起这棵树,就会拔掉了整个村庄。
冉妍想起了村子里的种种古怪,地道里头吸血的藤蔓,桑树里蜷缩着的活死人村民。再打量眼前这棵大榕树,只感觉阴寒的气息迫人,令人不寒而栗。
这东西,会是她想象中那样吗?
达嘎雅玛象是悄无声息的鬼魂,出现在了榕树底下。她还是那副青春少女的模样,一手攥着树根,一手执着刻刀,一身少数民族服饰,黑底红花,银光熠熠,向着她宛尔一笑。
她睁了睁眼,达嘎雅玛就如烟尘一般地消失了,仿佛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冉妍眸子沉了沉,下了一个坚定的决心。她走向离得最近的一间农舍,阿蔓达簇古村落开发较晚,基本都围绕着村庄中心的古宅,村民也都是挨着古宅居住的较多。郊外的这棵榕树离古建筑较远,反而没有什么人迹。
但是因着开发的缘故,效外还是有几间放置杂物的农舍,平时不用的农具器械都堆放在里边。
冉妍走进杂物间,挑选了一把开过刃的生锈的长柄斧头。斧头并不是太锋利,但砍一棵树,足够用了。
走到树下,她仰起头,如华盖般撑起的树冠,遮天蔽日,脖子都酸了也看不到树顶。粗犷的树枝上,条条褐色藤蔓如倾泻而下的小瀑布,垂落到了地面上,扎根进泥土里,而后不知所踪。
冉妍吸了口气,高高举起了斧头,狠狠砍向了布满虬枝的粗壮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