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烈去了警局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这个消息通过周越的口转告苏兆焕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养神的苏兆焕，一双眸猛地睁开，亮的惊人。

“你说烈哥他”周越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是不是去自首了？”

苏兆焕从床翻身起来，“走，去一趟局子。”

苏兆焕和周越赶到的时候，桑烈刚刚从警署里面走出来。

此时，正是暮色四合。

天边席卷着火红的火烧云，云絮堆着漫天，格外瑰丽。

晚霞橘色的光从云絮倾泻出来。

苏兆焕开了车门下来，隔着一条马路，桑烈看向他。

顿了片刻，苏兆焕主动抬腿先走了过去，来到了桑烈的面前。

桑烈侧身看向她。

“不是缺一个人证么，我来当这个人证，你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我没有，我当时在酒吧。”

“但是你知道她是无辜的。”

“无辜不无辜，”桑烈开了车门，“不是你我光凭着一张嘴说的，她本跟着你半条腿踏入了东三巷里，算是你没有沾染那玩意儿，别的东西你没做么？兆焕，别把自己想的太高尚了，你我都是出身这泥淖的，和她林乔不一样。”

“我之前给你说过，她算是出了事儿，也有人保，墨司霆会保他，但是你我，谁都保不了她，”桑烈向后退一步，一条腿进了车门，“烈哥最后规劝你一句，人贵要自知，明知不可为而偏要去为，到最后是个死。”

桑烈了车。

车子开走。

桑烈朝着苏兆焕了一个手势。

周越没看明白，问苏兆焕，“哥，刚才烈哥那手势是什么意思？”

苏兆焕抬头看了一眼广袤的天空。

那意思是，两不相欠。

桑烈今天过来警局，是录口供，做人证。

有了这个人证，林乔的嫌疑可以洗清了。

这件事情解决了，已经是到了腊月了。

到了快过年，墨司霆也不回去了，索性等到过了年再回。

腊这一天，林乔早早地煲粥，熬制了一个小时，熬了一大锅糯而粘稠的宝粥。

她给苏兆焕打了电话，“哥，来吃腊粥啊。”

苏兆焕此时正走在寒风之，前面是机场。

头顶，是轰隆而过的飞机。

“乔乔，哥不去了。”

林乔隐约听到在听筒另外一边传过来的声音，是带着一点别的杂音。

“哥，你现在在外面？”

“嗯，哥在机场，”苏兆焕说，“哥要走了。”

林乔忽然一慌，“哥你要去哪儿？”

“哥要出去走走，去见见世面。”

桑烈说，他们这种人都是烂在泥里的，不管怎么爬，都爬不来的。

他不信。

他偏偏是要出去看看。

看看他苏兆焕，不依靠任何人，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乔知道，男儿志在四方。

苏兆焕的才干能力，绝对是可以自己走出一番天地来的。

“不知道。”

“那我怎么联系你啊？”

“不用你联系我，乔乔，”苏兆焕说，“等哥回来，会主动联系你。”

前面不远处，有穿着黄马甲的志愿者在发放腊粥。

苏兆焕经过，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走过来，“今天我们政府免费发放腊粥，这是给您的，祝您一路顺风。”

苏兆焕看着眼前这姑娘的笑脸。

他想起了宋晚浅。

笑的明媚，如同那遥远天边忽然蓬勃而出的朝阳光线一般，瞬间光芒四射。

“谢谢。”

这个年，墨司霆没有回去，直接是陪着林乔在洛城过的。

墨家那边的电话都快打爆了，他也岿然不动。

直到大年三十这一天晚，墨司霆才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爸爸，过年好。”

墨重峰一听这话，气的当即气十足的骂了出来，“你这不孝子！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过年好了？你前几天哪儿去了！过个年都不回来？！嗯？！”

墨司霆笑了一声，“我这放心了。”

“”

“前几天，堂哥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我本来想着，要不然赶回去见您最后一面吧，现在给您打了个电话，听着您这么气十足的，看来这最后一面是不用赶着见了，我也放心了。”

墨重峰：“”

“气都要被你给气吐血了。”

墨司霆挂断了电话，转身，回头看到站在门口，朝这里面探头探脑的林乔。

林乔发现墨司霆毫无防备的转身，吓得好似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匆忙往后缩。

缩到一半，被墨司霆给拎了出来。

“躲什么躲，我都看见你了。”

林乔摸了摸鼻子，忽然拉住了墨司霆的胳膊，“墨司霆，是不是你家人打电话了。”

“嗯。”

“你回家去过年吧，你爸妈会担心的。”

墨司霆低眸看着林乔一双明亮闪烁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这里不是我的家？”

林乔嘟了嘟嘴，“你是油嘴滑舌，小姑娘最喜欢你这一套了。”

“那你是不是小姑娘？”

“我当然是小姑娘了，但是我不吃你这一套！”

林乔虽然现在没说话，却也还是私底下，买了两张飞机票。

洛城到安城的机票。

大年初一早，墨司霆还没有被鞭炮声吵醒，被林乔给吵醒了。

林乔骑在他身，喊着让他起床。

“墨司霆！起床啦！”

墨司霆捏了捏眉心，“大早的，你这是要掀房顶了？”

林乔将墨司霆给推起来，“快点起来，要出门！”

墨司霆被林乔推到浴室里去，“要去哪儿？”

林乔侧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来，“秘密！”

两人穿戴整齐，从公寓里面出来。

林乔直接手机叫了一辆车，墨司霆问她要去哪儿，这小丫头也是能耐了，是嘴巴紧紧的闭着，一句话都不多说。

墨司霆偏头看向车窗外，却已经是明白了。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的。

是通向机场的路。

他仍然是故作不解，等到机场，林乔兴奋的跑去取票。

当两张飞机票出来的时候，林乔在墨司霆的眼前晃了两下。

“我陪你回去过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墨司霆好笑的虚搂了林乔的肩膀，“走吧。”

林乔一看墨司霆这样平静的模样，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她气哄哄的在墨司霆的胳膊戳了一下。

墨司霆不仅幼稚，还是个大骗子。

林乔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偏头看向外面逐渐向浮起在窗边伸手可见的云絮，她偏头靠在了墨司霆的肩膀。

她要去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