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车等候的间隙,鸿雁重启话痨模式,带着三分感伤的遗憾,详述金莲与西门大官人之间有缘无分的“暧昧”往事。
金莲刚至汴京之时,曾受邀参加皇室举办的贵族马球会,球技精湛的她一鸣惊人,风头无人能及。
她两次上场,首战之时与西门安为对手,二人球艺相当,可是两队实力悬殊,当金莲队中的另一主力意外受伤之后,便彻底没有了取胜的希望,不过她还是努力撑到了最后一刻,只输给对方一球。
第二场时,西门安主动邀请金莲做队友,二人虽是初次相见,除寒暄客套之外并无其他交流,可是在球场上配合的十分默契,强强联手,大获全胜。
得胜的彩头均由圣上亲赐,西门安作为领队,所得的奖赏是极贵重的羊脂玉精雕坠饰,金莲与其余队友亦获金珠翡翠饰物。
马球赛散场之后,西门安特意追上金莲的马车,不顾其推辞,执意将方才赢来的两样彩头全部相赠。
鸿雁追忆此事,双眸之中冒出无数粉红色的少女心泡泡,大发感慨,不过声音始终克制,以防被车外的小厮偷听了去——
“当时的场面,像极了话本中的浪漫桥段,才子慕佳人,百里相追随,信物表心迹,情丝悠悠系。”
爱八卦乃人之本性,打听魂灵宿主的绯闻情史,别有一番酸爽滋味在心头,对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景栗满心好奇,催促小丫鬟说下去——
“这些我全都想不起来了,快好好讲讲,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西门府便安排媒人上门,欲求娶小姐为妻,只可惜咱家二公子犹豫不决,担心有风流之名的西门大人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唉…”鸿雁摇了摇头,大有扼腕叹息之势——
“二公子托了人打听西门大人的品行,还没收到回信,宫里就来了圣旨,为您和侯爷指了婚,唉!”
小丫鬟没完没了地叹气,似乎眨眼之间就老了十岁,景栗像大姐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刨根问底:“那次打马球的时候,侯爷不在场吗?”
提起渣男武易,鸿雁那粉红色的迷妹星星眼就恢复了正常,语气之中明显有嫌弃的意味——
“当年第二场马球赛的时候,侯爷是对方的领队,虽说球技也不错,可是相貌和气度明显输西门大人一大截,那时候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成为未来的姑爷。”
西门安头顶男主光环登场,与女主金莲互生情愫,怎知半道却被外貌配置明显低一档的武易截了胡,果真是世事难料
景栗啧啧啧了三声,笑言:“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是个颜控!”
鸿雁不解:“颜控是什么意思?”
“就是坚信颜值即正义”,景栗说完才意识到这句她应该也听不懂,于是补充道——
“比起内在美,你更看重外在美,有趣的灵魂无关紧要,好看的皮囊才是王道。”
鸿雁在颜值的问题上相当拎得清:“问题的关键是,侯爷的外在平平无奇,内在更是不堪一提,府宅内奇葩荟萃,害得您劳心费神,当时小姐如果嫁给西门大人,至少能拥有外在美,总也不算亏。”
小丫鬟心机欠缺,不过见解独到,逻辑清奇,成功刷新了解怨事务所全部成员对于内在与外在美的传统认知。
景栗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压到最低,更进一步地探问道:“我…那个…之前有没有单独和西门大官人相处过?”
讲出这句话多多少少需要点厚脸皮的精神,毕竟在风气保守的古代,未婚男女私自相会,就是不被抓去浸猪笼,也得被众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您这‘大官人’的称呼…听着怪怪的…”鸿雁倒没有在此多纠结,答道——
“得知陛下赐婚的消息之后,西门大人曾通过小厮悄悄给奴婢传过话,他很想私下与您见一面,可是小姐并未同意,甚至连马球场都不再去了,只是让我把先前的那两样彩头礼物退了回去,唉…”
小丫鬟再次懊悔一叹:“虽然西门家没有爵位,可是西门大人的亲姐姐是宫中的贵妃,深得圣宠,倘若当时您同意见一面,说不定他有办法能让陛下改变心意,重新赐婚。”
小丫鬟是标标准准的偏心眼,单提起侯爷武易时倒还好,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西门大官人一出现,自家姑爷武易就成为了一无是处的渣中之渣,景栗疑惑难解——
“你话里话外都偏向西门大人,只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鸿雁摇了摇头,讲出心里话:“跟随小姐进了侯府后我才明白,嫁人不只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大家子,侯爷不算坏男人,可他的母亲‘老乌婆’却是彻头彻尾的恶婆婆,所以您的日子才会这么不好过。
而西门家不一样,西门大人的父亲与生母已经过世,家中仅有一位继母,一年有大半年都住在道观之中为家族祈福,小姐若是嫁入西门府,直接就是当家主母,根本不用受蛇蝎毒婆婆的腌臜气!”
小丫鬟的分析不无道理,金莲倘若真能嫁给西门大官人,虽说不能保证夫妻恩爱一世,但至少不会落得被全家女眷合谋毒死的悲惨下场。
鸿雁道:“其实奴婢看得出来,小姐对西门大人是动过心的,吩咐我退回彩头礼物的时候,双眼红红肿肿的,显然是哭了大半宿。
想想真是可惜,西门大人年纪不小了,不过一直都未成婚,家里托媒人为他张罗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女子,可他一个都没有看上,唯一一次主动求亲就是为了娶小姐,这桩婚事如若能成,简直就是话本中的神仙爱情。”
有情人难成眷属,这才是真正的现实,景栗追问:“西门大官人现在应该已经娶妻了吧,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鸿雁憾然摇头,模样像极了追CP未遂的小迷妹,磕糖不成磕了一嘴玻璃渣——
“西门大人仍未婚娶,奴婢觉得他应该还是对小姐念念不忘,先前有几次在宴会之中遇到,你们虽不曾有过只言片语,但我发现他的眼睛总会穿过一位位宾客,痴痴凝望着小姐。”
“我的天呐!”年轻队友屠豪有感而发:“金莲竟然是这么一位有故事的贵小姐,皇帝乱点鸳鸯谱,造成了世间多少情爱悲剧,造孽啊~造孽!”
景栗与其观点一致,这纯粹是帝王霸权所导致的时代悲剧。
马球场一见钟情,浪子回头为佳人,奈何天意总爱捉弄人,惹得鸳鸯各心伤。
来自清朝的独教授看待问题的角度与年轻人不同:“鸿雁确为忠仆,可这小丫头委实不靠谱,皇帝金口玉言,一旦降旨赐婚,此事就不再有回转的余地,幸亏金莲是个明白人,没有受丫鬟的煽动私会西门大官人,假如传出流言,后果不单单是身败名裂,还有可能被安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金家和西门家都得倒大霉。”
当女人难,当古代的女人更难,婚嫁大事自己做不得半点主,只能听从皇命或者父命,可悲可叹。
车外的小厮道:“大娘子,禁军马上就要开始查咱们府上的车驾了,请您先行下车。”
景栗被鸿雁和一位随行婆子搀扶着下车,尽管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已不再是病弱的金莲,可样子该装还得装一装。
古代礼教森严,有身份的贵眷不可轻易抛头露面,搜查马车的禁军皆为男子,自是要避讳,景栗行至边侧的僻静树荫之下,静静等候。
由于缺少情报,当景栗看向禁军的时候,超级电脑扫描眼的“弹框”功能失效,并未提示她哪一位是西门大官人,不过仅凭肉眼就能够锁定目标。
禁军身着统一的玄色笔挺官服,西门安凭借惊为天人的颜值杀出重围,任何人只需扫一眼,就会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C位。
古代与现代的审美颇有相通之处,西门安与颜值巅峰时期的吴彦祖极为神似,景栗舍不得挪开双目,反正看一眼赚一眼。
独教授提醒道:“再帅也不能盯着看,非礼勿视,假如传出闲话那可就麻烦了!”
景栗撇了撇嘴,打算垂下眼的时候,正与西门安的双眸相遇,仅仅一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我的天呐~”屠豪追剧时的代入感极强,小拳拳直捶桌面,从男人的角度断言——
“西门大官人一定还爱着金莲,他的眼神之中翻涌着相当复杂的情愫,既有痛苦,也有悔恨,同时还夹杂着不甘和遗憾。”
独教授无奈道:“西门大官人的恋爱脑太严重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深情的眼神太赤裸裸了,难道一点都不在意流言蜚语吗?”
景栗克努力制着占便宜看帅哥的冲动,不过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能察觉到西门安的眼睛一直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她多希望自己有超能力,可以让时光倒流到昔日那场马球赛上,双方看对眼之后就地订婚,一秒都不耽搁,不给皇帝老儿一丁点儿乱点鸳鸯谱的机会。
独教授作为所长,时刻把握任务的大方向:“景栗,千万不要多搭理那位西门大官人,稍有逾矩,你就会被扣上一顶轻浮放浪的黑帽子,侯府那‘老乌婆’如果以此事大做文章,完全可以休掉金莲,整个金家必然颜面扫地!”
景栗的心里也有数,二十七的她早已不是见到帅哥就找不着北的无知小姑娘了,有条件就多看看养养眼,没有条件就少瞄瞄歇歇眼。
更何况,金莲和西门大官人名字就犯冲,如果俩人非得凑在一起,搞不好得遗臭万年,共同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