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的深入交流几个字
说得暧昧又缠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词汇。
杜晏心底有种被调戏的微妙感,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恍然的陌生感。
第一次见到贺瑾,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眼角眉梢都还没退去青涩的感觉,性格也是冲动又叛逆。
在那三年中
看着这么的叛逆的小孩子慢慢成长成为现在眼前这个稳重温和的青年,不可否认,杜晏心里是很有成就感的。
也因为看着对方的这段成长过程
所以杜晏一直没把贺瑾当成同龄人看待。虽说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不过是六岁而已,他却始终把杜晏当成晚辈当成自己家的孩子来看。
而如今,他居然被一个晚辈调戏。
杜晏非常庆幸伯奇血脉给他带来的天赋,在梦境之中能够完全变成设定的人物。
现在的杜晏
完全是那个冷漠而傲慢的谢家人
良好的修养让他在听到贺瑾这石破天惊的告白之时
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压抑在心底的扭曲的阴暗的情绪一旦破闸而出
就再没那么容易能压抑回去。贺瑾此时正被这些激烈情绪冲刷着,即便是被杜晏用那种毫无情绪的眼神扫过,也没能生出一丝退意来。
“贺瑾
你还知道我的身份吗?”杜晏冷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贺瑾毫不退缩:“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监护人
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不需要监护人了。所以现在对于我来说
你只剩下一个单纯的身份,我喜欢的人。”
再次听到这“喜欢”两个字,杜晏终于忍不住眉头跳动一下,他只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算正常。
方才他能淡定如初,是觉得贺瑾或许是因为早年被压抑下去的叛逆,在这个时期又冒出头来。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只是赌气。
现在看来,贺瑾是认真的。即使是有着伯奇血脉的加成,杜晏也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扫了贺瑾一眼,转身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
半晌之后,杜晏开口说:“贺瑾,我只把你当成一个晚辈,在我的眼里,你还是个孩子。我会从这里搬出去,距离远了,你才能从现在的热血上头之中清醒过来。到时候你会清楚,这只是源于少年时期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房间内一片安静,似乎连被隔绝在窗外的那些声响也能轻巧的落入房间内。杜晏看着树叶轻轻的摇摆,听到风吹过的时候那些沙啦啦的响声。
他的心从事情脱轨走向不明方向的焦躁感中,慢慢安定下来。没关系的,贺瑾只是个冲动的年轻人,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对方定然会被说服。
只是从冲动中冷静下来之后,贺瑾应当会恼羞成怒摔门而去,杜晏静静地等着那声打破尴尬的响声。
没有想到的是,身后一阵巨力袭来。杜晏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强迫转身,随后整个人被压在落地玻璃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远远超过杜晏的心里防线。胸膛相贴,杜晏能感觉到贺瑾气息不稳,胸口激烈起伏,可见对方根本没回归理智,反而更加失控。
杜晏微微抬头,对上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眼睛,在看过来的时候,总是清澈的乖巧的或是温和的。所以在很多时候,杜晏会产生一种像养了个乖巧宠物的错觉。
眼前这双眼睛,却是黑沉沉地,杜晏甚至难以从中揣摩出半分情绪。
贺瑾的手,紧紧抓住杜晏的肩膀,铁箍一般。
杜晏终于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威胁感,抬手去推他,却又被贺瑾一把握住手腕,拉至头顶抵到身后的玻璃。
他的另一只手,甚至得寸进尺地揽上杜晏的腰。
杜晏没办法反抗,他本来就是修长有些单薄的体型,除去晨跑之外很少做力量训练。贺瑾少年时期就力气极大,现在已经是成年人,力量更甚。
两相对比之下,杜晏完全被控制住,完全无法和贺瑾的蛮力相抗衡。
他只得微微提高声音,厉声喝道:“贺瑾!你冷”
杜晏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嘴唇一痛,有什么东西不管不顾鲁莽的撞了上来。
贺瑾的吻,带着他气息,就这么莽撞的冲了进来。
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
这与其说是一个吻,不如说是单方面地被啃咬。
杜晏觉得自己嘴唇生痛,甚至有铁锈味开始弥漫开来。
大概是被这熊孩子咬出血来了,他抬手想推,双手已被控制。杜晏又抬起膝盖想顶开对方,又发现两人贴的太过紧密,一丝供他发挥的空隙都没有。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又被贺瑾抓到空隙,攻城拔寨,更加深入腹地。
杜晏简直是无计可施,只能消极应对,等着贺瑾冷静下来。
单方面的亲吻,总是持续不了太久,等到贺瑾心中那阵冲动退去之后,杜晏总算是得到些许喘息的空隙。
他手放在贺瑾肩上,尚未用力,就觉得压在身上的躯体猛地后退。
方才还气势压人的贺瑾,像是突然惊醒,连退数步,撞到沙发才停了下来。
贺瑾半靠在沙发背上,脸上表情竟是比杜晏还要慌乱。
“冷静下来了?”杜晏清冷的声音响起。
屋内因为这意乱情迷的一吻,而微微升起些许热度,在这如同浸透在三九天的雪水之中的声音响起后,迅速地凉下来。
贺瑾抬起头,看着依旧站在窗前的杜晏。
杜晏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颜色浅淡的唇因为方才的亲吻变得有些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是从云端落入人间,变得有些鲜活起来。
总是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颜色浅淡的眼睛中,带上几分恼怒的情绪。
这是不一样的杜晏,旁人从未见过的,唯有他贺瑾得以见到的杜晏。
贺瑾只觉得心里那种悸动感愈发强烈起来。就是这样,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甚至比刚刚那单方面的亲吻,还要让他激动。
两人相对而视,沉默许久。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你太冲动了,这种不理智的状况,不应该再持续下去。”
贺瑾笑了笑:“舅舅,我记得你是个绝对不会违背诺言的人,既然你当初答应我要住在这里,就不该出尔反尔,是吗?”
杜晏并没有被贺瑾这话威胁:“我并没有要搬离这里的意思,该离开的是你。你出国留学,明天我会让助理整理好适合的学校给你。”
“我不去。”
“哦?”杜晏尾音微微上扬,“凭现在的你,你以为能有其他选择余地吗?”
贺瑾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晏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他恍然回神,理智终于上线,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确实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最终,两人之间的这场冲突,还是以贺瑾怒而离开结束。
贺瑾关门离去之后,小捌终于敢上线秀一下存在感:“你这样对主角,真的不怕造成他新的心里阴影吗?”
杜晏在沙发上坐下,难得没有什么姿态可言的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面。他从方才起就绷得死紧的腰背,总算是微微放松下来。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权宜之计。”
小捌问道:“你真觉得这是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杜晏点头:“我仔细想了想,又把电影的剧情给捋了捋,发现贺瑾就是属于那种天生反骨的人,就算在感情这事上也是一样,喜欢极具挑战性的人。”
“挑战性?”作为一朵蒲公英,小捌很难理解这些复杂的情绪。
“电影中他喜欢上方想想,是因为方想想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内向,纯洁,心中全是美好的东西。方想想的拒绝,恰恰导致贺瑾越陷越深,对她势在必得。”
杜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不过建立在征服欲上的的感情,如同空中楼阁,脆弱不堪。所以贺瑾才会因为父母的事情开始逃避方想想,最终导致两人感情的悲剧。“
小捌有些不服气:“那方想想还是贺瑾的心头白月光,会用一生去铭记的女人呢。”
杜晏回答:“那是他经过时间的冲刷洗涤,方想想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美好,而最终这个心中完美的女人,却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入了婚姻。这种缺憾,自然会把这份爱情贡上神坛。”
小捌有些明白:“我懂了,现在的你,就是那个对于贺瑾来说极具挑战性的人,所以你才说他这些行为都是出于不理智的冲动和迷恋。”
“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强行把贺瑾送出国,不也会造成他心中的缺憾,最后真的变成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杜晏回到:“不一样,等我和贺瑾势不两立之后,他只会觉得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人渣。一般人爱过人渣没办法报复,贺瑾还能把我这个人渣踩在脚下打脸复仇,多爽。”
小捌忍不住吐槽:“你骂起自己来倒是不遗余力。”
“扮演反派,我是认真的,虽然事情不是我做的,锅我得稳稳当当地背起来。”
近来在北城大学爆一炸式的新闻,是金融学院公认的男神贺瑾出国了,据说去了国大。
虽说北城大学的学生,出国留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一般都是本科毕业之后出国深造或者是作为交换生出去一年。
贺瑾却并非这两种情况。
因为交换生一般是在学年开始的时候,选大二或者大三的学生,从未出现过这种,学年过去一般突然出国的情况。
这让学校里对于贺瑾的背景,更加是揣测纷纷,流言四起。
方想想最近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因为不少好事者找上她来打听其中的隐情。
可她知道的消息,其实并不比学校的人多。
直到现在,方想想也没能联系上贺瑾,她心中也是十分焦急。至于最有可能知道贺瑾下落的杜晏,方想想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联系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大二结束的时候,导师找上了方想想,问她想不想作为交换生出国。
方想想有些诧异,其实进入北城大学之后,她成绩虽然跟得上,但终究不像当初在南外那样一枝独秀。
交换生的名额,在学院里可以说是众人争抢的香馍馍,方想想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交换生。
方想想对出国留学并没有太多执念,她的家庭状况要保证在国外的生活,或许会有些许吃力。
她犹豫一会,还是拒绝:“抱歉,我没有计划要出国”
导师面露遗憾说了句:“可惜了,大的名额很难得的,不是每年都有。”
大?不正是传言中贺瑾去的那个大学。
方想想顿时改变了主意,说道:“赵老师,我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杜幕后黑手晏,把贺瑾的命定女主方想想送到了大,这才觉得脱轨的事情或许能够再度回到正轨之上。
国城是杜晏曾经生活过好几年的地方,大更是他就读大学的地方。他虽然是要被贺瑾送离身边,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让贺瑾跑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方去。
至于周雅莉和谢思琪,就不需要他操心了,谢思琪本来就是回国来帮助谢伯顺n的。如今贺瑾被送到国,谢伯顺想要接触他,自然会再次把谢思琪送到那边去。
虽说计划有变,不过各路演员换个舞台,继续上演他心中的复仇爽文路线罢了。
两年之后。
国城的深秋,总是细雨绵绵的,让这座本就带着些阴郁气质的城市,变得更加沉静。往来的行人都裹紧身上的风衣,拎着长柄黑色雨伞匆匆而过。
杜晏从到达口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接机。他直接走向出口,坐上等候依旧的黑色轿车。
“刘易斯,情况怎么样?”
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言简意赅地把近日的情况告知杜晏。
周雅莉对于贺瑾真是不离不弃,加上谢思琪的从中操作,拿到了大的交换生名额,也追着到了国外。
本来应当在北城登场的各幕大戏,换了舞台,所有演员都已经到齐。
不久后便有重要戏码上映,杜晏不可能会放任事情在他目所不能及的地方上演,但凡事情要脱离轨道,他才能及时将其拉回。
当初把贺瑾送到大,自然也是因为此处是他能最大限度掌握些资源的城市。
杜晏的车,停在了大的门口。
他拎着黑色雨伞下车,拉高了风衣领子,又压低了头上的黑色礼帽。他的这副样子并不违和,国的男性,在深秋大多是做这样的打扮。
即使杜晏的身材并不像西方人那样强壮,但他肩背挺拔,腰肢劲瘦,风衣穿在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遇到优秀的异性,过路的女学生总是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好在国rn多矜持有风度,杜晏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些女学生也只是多看上一两眼,并没人贸然上来搭讪。
杜晏其实挺喜欢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礼貌而有距离,这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养老的地方。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梦境之主醒来的时间不定,或许是拿到谢家权势的瞬间,或许是和真爱走入婚姻殿堂的瞬间。
这是杜晏所不能控制的,所以在计划制定之初,他就已经选好了之后生活的地方。这是个现代法制社会,打到反派当然不会闹出人命来,杜晏也不想在梦境世界里尝试一把铁窗泪的滋味。
潜逃出国,就是他剩下的唯一选择。
杜晏的脚步,踏入这熟悉的地方,他知道每一条小道,知道如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大的学生宿舍,设计得古朴典雅,收费甚至比外面的公寓还要贵上不少。
杜晏站在转角一棵大树后面,完美隐藏身形,视野又十分良好,能够看到那边所有的情况。
贺瑾的生活习惯包括课表,杜晏都非常熟悉,不然他在这种阴雨中没有计划地等人,纯属自虐。
没过多久,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两年不见,贺瑾脸上的最后的一丝少年的青涩已经完全不见踪迹,身高甚至又往上长了些许。
他身边那身材娇小的女性,正是方想想。
贺瑾微微低头,正对方想想说些什么,表情很是温和。
看来这两年的经历已经让他放下之前的段不成熟的迷恋,一切都已经回到该有的位置上。
虽说杜晏在这两年之中,一直能从照片中得知贺瑾的各类情报,但见到真人,那丝不同的感觉才会扑面而来。
杜晏出现在此处,就是为了当面见一下杜晏,确定他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贺瑾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脚步微微一转,向着杜晏的方向就看了过来。
杜晏微微向后一退,从那个角度,明明不应当看得到这个方向,他却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心底有些悸动,那明明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而已,每日回宿舍的时候都能看到的大树。
今天,却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他抬脚就想过去确认一下,却被方想想叫住。
“贺瑾?”方想想说,“怎么不上去?那边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什么。”贺瑾笑了笑,转身走进楼里。
他心里却是又唾弃自己一句,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贺瑾你真是妄想。
杜晏见贺瑾和方想想相携走入宿舍楼中,心下总算是安定下来。
从刘易斯陆续发来的资料中,杜晏知道贺瑾已经开始在国最出名的投资公司里当实习生,据说业内评价很是不错。
杜晏想着,不愧是男主配置,即使是被自己半流放性质送到国,依旧是混得如鱼得水。
这两年来,贺瑾都没有试图回国,在方想想出国后,两人来往很是密切。杜晏觉得,他大概已经从那种不理智的年少迷恋中走出来了。
一切事情,已然回到正轨。
杜晏不再多做耽搁,转身向校外走去。
宿舍中,贺瑾站在窗后隐蔽的角落,看着下方远去的身影。
那人穿着风衣,打着黑色的雨伞,身姿挺拔,走路的步伐很稳。
只是一个普通的背影,贺瑾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移开眼睛。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知道,那人是谁。
刚才那阵异样,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舅舅”
贺瑾低声吐出两个字,语气缠绵悱恻,像是在心头熨帖着藏了许久,又在舌尖滚了三滚,这才舍得让这名字落入这深秋的阴冷空气中。
“你这是来看我吗?”贺瑾深处手指,轻轻在玻璃上拂过,像是想把那绵绵细雨从那背影上拂去。
“我又想多了,你会出现在国,只会为了公事,在顺便来确认下我这个晚辈,是不是乖乖地待在学校,对吗?”
杜晏来国,当然是有正事。
他坐进汽车后座,沉吟片刻,说道:“差不多了,你找个机会,让手下跟着贺瑾的人,被周雅莉或者谢思琪发现。”
“好的。”驾驶座上那名叫刘易斯的中年男人,容貌平凡得能让人转瞬即忘。
过了会,他又揣测着问了句:“之后呢,怎么把那些东西送到她们手上?”
杜晏看着车窗外灰暗的天,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两下:“然后等着谢思琪找上门就行了。毕竟谢伯顺那边,可是被我逼得快要发疯。”
谢思琪关上车门,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破败的建筑。
如果不是为了正事,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新买的小羊皮短靴踏上这个脏兮兮的街道。
她微微弯腰,对司机说到:“在这里等我,很快。”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短靴哒哒哒走进了那同她身上华贵裙子格格不入的门洞内。
沿着有些历史痕迹的破败楼梯,上到二楼,眼前就是一块陈旧不起眼的招牌,上面写着:“刘易斯侦探事务所”。
谢思琪推门进去,四下打量着这个有些破败的办公室,里面资料堆得乱七糟的,没有人。
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是谢小姐吗?麻烦稍等片刻。桌上有上好的红茶,请自便。”
谢思琪在乱糟糟的办公桌旁坐下,没有动上面的茶壶,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天把这两年跟在的贺瑾身后的人揪出来后,她就一直在为今天的见面做准备。
贺瑾孤身一人大,身边肯定是有人监视的。以杜晏那人的谨慎,绝对不可能放任贺瑾在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异国他乡。
负责监视的人,肯定是知道杜晏私底下不少事情的,这说不定就是能让她父亲绝地反击的突破口。
谢思琪一直想把这股势力找出来,不久之前,终于让她如愿以偿。
至于这叫刘易斯的人是不是对杜晏忠心耿耿,是不是不愿把那些秘密透露分毫之类的事情,谢思琪觉得从来不是障碍。
她相信,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所谓的忠心不背叛,只不过是因为利益尚不足矣让对方动心罢了。
谢思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资料。
这真是份很漂亮的履历,做过刑警,当过卧底,立功无数,之后因为家人被bn,暴怒之下把已经放弃抵抗的犯人当场打死。
曾经的英雄,沦为阶下囚,妻离子散,出狱后只能沦落到开一家侦探事务所聊以度日。
只是没想到,这么个脏兮兮乱糟糟的大叔,会是杜晏的人。谢思琪脑补一下杜晏站在这个地方,那脸嫌弃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杜晏啊,真是干净高冷得让人恨不得狠狠玷污的一个人。
“谢小姐,久等了。”
不修边幅的男人总算是从浴室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水珠。
刘易斯在办公桌后坐下,脸上挂上几分笑容:“这位美丽的女士,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谢思琪并不想同这种人废话太多:“我也不同你绕圈子,你想不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
话音刚落,刘易斯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慎重起来。
谢思琪心中暗笑一句,继续甩出自己的筹码。
“代价很简单,对你或者你的家人都没有任何伤害,甚至在之后,我可以把你们都送到安全的地方,给你们一笔足以富足过完一辈子的钱。”
“我需要的是,谢晏这个人,在你这里委托做的所有事情。”
谢思琪是带着东西离开侦探事务所的,步伐轻快,神情得意。她甚至在畅想着,当杜晏狠狠被碾入泥地的时候,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易斯站在窗边,看着身姿婀娜的美丽女性,坐上车缓缓远去。
他对着虚空,开口说了句:“她走了。”
侧边的杂乱的装饰架,缓缓打开,杜晏从里面走了出来。
和谢思琪想象中完全不同,杜晏在这杂乱无章的环境中,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不适应。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继续盯紧他们的动向,尤其是周雅莉。”
如同杜晏预料的那样,周雅莉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
周雅莉站在宿舍下面,等着贺瑾。她忽然就想起两年以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次之后,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可惜她依旧没能得到想要的人。她看着和方想想相携而来的贺瑾,眉头微微皱起。
贺瑾那个舅舅,即使是被戳穿了真相,依旧是没有放弃控制贺瑾的人生,居然使了手段把方想想送出国来。
她心中有些不爽,也不知道贺瑾的舅舅到底看中了方想想什么地方,或许是软弱的性格和普通的家世,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感激涕零的。
周雅莉越想越有道理,大概那人是想借由控制贺瑾的今后的妻子,来控制贺瑾,豪门中的人,果然心肝都是黑的。
周雅莉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突然生出一种拯救贺瑾于水火之中,让他不要在被曾经那短短三年小恩小惠所牵制住,不要在被那虚伪的舅舅控制人生。
今天之后,方想想也不要想再靠近贺瑾半分。
她加快步伐,迎了上去,一如两年前那样:“贺瑾哥哥,我有事情跟你说。”
贺瑾依旧是带着礼貌的笑容,想要拒绝。
“跟你的舅舅,谢晏有关。”
一切都一如两年之前。只不过,对话地点换成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咖啡店。
周雅莉带着优雅的微笑替自己和贺瑾点完单,目送服务生远去后,才看向有些焦急的贺瑾:“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贺叔叔谢阿姨出事的那次。”
贺瑾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是说和我舅舅有关吗?”
“这事确实和他有关,我发现了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周雅莉喝了口咖啡。
“当初酒驾导致你父母出车祸的那个人,叫做方建国,而你的好朋友方想想的爸爸,名字也叫做方建国。”
贺瑾的眉头皱了起来。方想想的父亲因为车祸早亡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涉及到旁人的伤心之事,贺瑾也不好多问。
身边朋友的父亲,是导致自己父母出事的罪魁祸首,这事情确实让贺瑾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早已学会隐藏情绪,不要冲动行事。
即使是有什么,他也不会在周雅莉的面前显露出半分:”所以呢?这事是方想想父亲的过错,现代社会已经不流行连坐了。”
周雅莉开口:“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我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
说完,她把手里的文件袋,推了过去。
资料中,是关于方想想父亲方建国的生平。
方建国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给出了最后期限,如果到时候还不上的话,他的妻子女儿还有家中的父母都要遭殃。
这个时候,一家名叫国外的事务所找上了方建国。不久之后,方建国欠下的,就被还清。
再之后,就是那场酒驾导致的车祸。
而这家叫刘易斯的侦探事务所,一直以来,都在为一个人做事。
那人的名字,叫谢晏。
杜晏待在酒店里,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报纸。
他在国有房产,不过是地处偏远风景宜人的小镇,但那是为自己准备的养老的地方。既然要做好让贺瑾找上门的准备,他不可能会把自己的藏身之地给暴露出来。
这家酒店的装饰很是复古,符合杜晏的喜好。
他看着一旁的壁炉,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为了安全起见,在饭店里自然不会出现烧柴火的壁炉,所以这只是用电模拟的效果而已。
不过在杜晏乡下小镇的那套房子里,却是有壁炉的,可以烧柴火的那种。他盯着眼前的假壁炉,开始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
小捌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准备退休的老头你知道吗?”
杜晏端起手边红茶:“反派被干掉后,不就是应该回乡下养老吗?”
门铃响了。
杜晏起身,在意识里对小捌说:“来了,最精彩的一场戏,演完我就没什么事情可做,等着退休养老了。”
门外的人,正是杜晏等着的那个。
贺瑾站在门口,从头发到风衣都是湿漉漉的,凌乱的黑发搭在额前,让他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出几分阴郁之色。
杜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贺瑾没有回答,直接走进房间,身后是无尽的阴冷气息。
杜晏掩上门,只觉得屋内被那模拟壁炉营造出来的温暖错觉,随着贺瑾的到来,落入冰冷的现实之中。
“坐。”杜晏转身,看见贺瑾站在沙发旁边,神情莫测地看过来。
杜晏以为贺瑾找上门的时候,情绪会失控,甚至做好了挨上一拳的准备。
他没想到,两人能以一个这么平和的姿态,相对坐在沙发上。
杜晏依旧是以长辈的口吻问道:“在这边可还顺利?”
贺瑾怔怔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我怎么样,你应当清楚得很。”
杜晏神色不动:“你知道我派人盯着你?”
贺瑾把死死捏在手中的文件袋,甩在桌上:“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文件袋中的资料,散落开来,最上面一张,就是关于刘易斯和方建国的交易证据。
杜晏伸手拿起那些资料,随意扫了扫:“你从哪里拿到的?”
贺瑾却是沉声开口:“你别管我从哪里拿到的,你只要回答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否认呢?”杜晏问道。
贺瑾有些迫不及待地接到:”那我就相信,舅舅,只要你说一句,这些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你作假,我就相信你”
杜晏终于笑了,他勾起唇角,笑得高傲又漠然:“贺瑾,即使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依旧这么天真吗?可惜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贺瑾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许久才喃喃开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谢家。”
“谢家,权势!在你的眼中,就只能看到这些东西吗?”贺瑾猛地把桌上的资料悉数扫到地上,随后眼睛赤红地看了过来。
他走向杜晏,步伐有些踉跄。
杜晏却只是站起身,从沙发靠垫后摸出一把手n:“你最好离我远点。”
贺瑾停下步伐,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他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连骗都不愿意再骗我了?”
“谢家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还不知道吗?前几天,老爷子走了。”杜晏扬了扬手中的n,“贺瑾,你该走了。”
贺瑾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杜晏也没有再去刺激他。刚才说出那些无情又狠毒的话,已经让他良心备受谴责,现在该说的台词已经说完,给贺瑾一点缓过来的时间,也未尝不可。
许久之后,贺瑾抬头,惨然一笑:“舅舅,能最后一次,和你喝杯酒吗?”
他停顿一下,生怕杜晏拒绝:“喝完这杯酒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舅舅了。”
杜晏微微点头。
贺瑾嘴唇扯了扯,像是想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在杜晏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哭泣的表情。
贺瑾转身,到套房的吧台内取酒,倒入高脚杯。
两人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你可以走了。”杜晏再次说到。
贺瑾没有动,而是直直地看着杜晏,脸上表情有几分奇怪。
杜晏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贺瑾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很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贺瑾却是温柔地笑了笑:“舅舅,我真的很高兴,你居然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真的,很高兴”
杜晏已经几乎要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只想着贺瑾不会这么冲动吧,因为这个消息直接把自己给毒死了?要下手那也得等到能一手遮天的时候,你现在什么权势都没有,这种做法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好不好
杜晏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此。
随后,他就再也无法支撑,一头栽倒下去。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抱。
事态并没有像杜晏想象的那样糟糕,第二天清晨,他是在酒店的床上醒来的。
杜晏扶着头坐起来,突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起身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拉开了衣领。
镜子中的人,头发凌乱,脸色有些苍白,而在左肩靠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牙印,上面还带着血渍。
杜晏手指在上面微微一碰,疼得一缩:“嘶这么狠,看来是恨极了。”
那天之后,杜晏雇的snn,失去了贺瑾的消息。
贺瑾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