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终于从云端,落在了我的身边。
清晨六点。
贺瑾睁开眼睛
生物钟把他准时唤醒。
他洗漱完毕,走出房门的时候,屋内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贺瑾走进相邻的那个房间
看到衣帽间里的运动服少了一套,心知杜晏是出门跑步
心里安定几分。
即使这是杜晏每日里雷打不动的行程表,贺瑾依旧重复着这一道确认工作。
贺瑾知道自己在面对舅舅的事情之时
总会有些不正常。然而现在这个偏执的贺瑾,是因为杜晏而存在的,他很享受这一点。
那个遇见杜晏之前的贺瑾
早上从来未在七点之前起床
行事随心所欲。而现在,贺瑾变得如同杜晏一般
在工作生活上都极其严谨自律。
这两个自律的人
无论工作再怎么忙
都有坚持运动。只是贺瑾早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才把运动的时间放到晚上。
他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贺瑾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杜晏恰好打开门。
“舅舅
早餐做好了。”
杜晏点点头
走进房间洗澡。
杜晏生活本就规律
之前工作忙碌的时候还有可能因为工作而改变每日的行程表。如今他完全不再插手谢家的事情之后
生活变得愈发规律起来。
贺瑾一直有些看不明白杜晏,明明之前表现得对于谢家权势极度上心,不择手段也要成为谢家家主。
现在从谢家权利中心退出之后,他却再也没有提过和谢家有关的事情,像是曾经的那些权势,从来同他没有关系。
贺瑾不认为,他舅舅的手段只有那些。他所有机密的东西,都在书房里放着,并且对杜晏从不设防。
不过不要紧,他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杜晏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足够。其他事情,他并不是很关心。
现在,坐在对面的人,吃着他亲手做的早餐。
贺瑾吃东西速度很快,很快就放下碗筷,专心盯着对面的人。杜晏吃饭的时候动作随意,整个人却是极其优雅。
最让贺瑾满足的,是杜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同贺瑾手上的是一对,早在两人尚未重逢之时,他就准备好了。
当初陈业州准备向方想想求婚的时候,请贺瑾去为他作参考。在珠宝店里,贺瑾一眼就看中了这对戒指,独一无二的设计师款,而戒指上那个小小的机关更是无比贴合他的心意。
他能想象,杜晏修长的手指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会是多么相衬。
不久之前,贺瑾在生日的时候提出要求,希望杜晏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杜晏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贺瑾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低声笑了笑:“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戴上,并且没办法取下来。”
当时杜晏的反应让贺瑾有些错愕,他只是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奇怪:“十岁那年,你不是还怒斥肮脏的成年人思想?”
贺瑾一时之间还没有理解过来,但他毕竟是成年人,虽然向来洁身自好,但在生意场上总是听过相关的东西的。
原来,对方误以为他所谓的取不下来,是把戒指当成装饰环戴在某些隐晦的部位。
“舅舅,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瑾话音才落,他就看到杜晏白皙的耳廓一点点红了起来。那是贺瑾唯一一次,看到杜晏露出类似羞恼的神情。
贺瑾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结果就是杜晏起身回了房间,留下那枚戒指孤零零地待在桌上。
贺瑾只是看着杜晏的背影,知道晚上对方熟睡之后,才悄悄替他戴上了那枚戒指。
杜晏的手,是那种骨节分明的修长有力的类型。贺瑾买的戒指上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可以把戒指调节成为最贴合的大随后再用一把小小的钥匙锁上。
以杜晏的手指形状,戒指带上之后,如果没有钥匙,是无法顺利取出的。
第二天,发现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的杜晏,只问了一句:“可以取下来吗?”
贺瑾带着笑意说:“很可惜,钥匙弄丢了呢。”
那之后,杜晏就再也没有提过关于这枚戒指的事情。
贺瑾知道,对方是因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才没有去珠宝店找工匠直接把戒指弄断取下。
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于杜晏来说没有意义。对于贺瑾来说,却是有象征意义的锁链,证明着这个人在他身边,也锁住了他心底那些汹涌的阴暗心思。
“贺瑾,你该出门了。”
清冷的声音打断贺瑾的回忆,他看见杜晏放下筷子,抬头看过来。
“舅舅,我去上班了。”贺瑾站起来,在杜晏脸侧落下一吻。
杜晏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极为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吻。
踏出家门,小林已经在楼下等他。
方想想和陈业州,已经接手贺瑾手上大部分投资公司的业务。两人很少待在国内,多是在全世界各处飞。
贺瑾的工作重心,则是放在了谢家和谢氏集团上。
杜晏曾经问过,投资公司是贺瑾的心血,为何能如此轻易就交给旁人去经营。
贺瑾从来不会隐瞒杜晏,他直接回答:“那家投资公司,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你知道我当初为何选择这个行业吗?因为这是能在最短时间内积累起足够资本的行业。”
只有掌握了财富权势,才能让杜晏留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贺瑾对杜晏的底线,永远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对方能接受哪种程度的亲昵,虽说没有回应,却也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他也知道以杜晏的性格,能够接受那种程度的控制。他从来不会试图越线,因为他不想把杜晏逼得设法离开自己。
他更不想的是自己全盘失控,做出折断杜晏翅膀将他囚禁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地方。
那样一切都将崩坏,他们这种表面上的平和也将荡然无存。
所以,贺瑾从来不会阻止杜晏离开北城,到其他地方小住一阵。
只要他能全盘掌握杜晏的行踪,在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过去陪杜晏住上一阵,然后在一起返回北城。
只有一次,贺瑾差点失控,打破两人这种微妙的平衡。
那次杜晏在北城待得无趣,便找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去度假。贺瑾在杜晏前往机场的时候,就得知对方的行踪。
只是在晚上忙完工作之后,他却同杜晏失去了联系。
杜晏的目的地,是一座边陲小城。向南步行十公里就是国界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三次听到这句电话提示音的时候,贺瑾开始失去理智,他内心深处有什么浓黑的扭曲的东西汹涌而出。
再后来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小林走上来,拦住了他。再之后,小林把他送到了那座边陲小城,找到了杜晏订下的酒店。
贺瑾恢复理智的时候,他感受到掌心接触的地方,是柔韧光滑的触感。
“贺瑾。”熟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贺瑾的眼神,渐渐恢复焦距,眼前的一切也清晰的呈现出来。
杜晏躺在他的身下,双手被禁一锢在头顶。向来扣得整齐的衬衣扣子,被解开了一半,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整个人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出平日绝对不会出现的几分脆弱来。
他的颈部有着红色印记,白皙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绯色,只是这抹红色应当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出于愤怒。
贺瑾猛地松开手,有些惊慌。
杜晏的眼睛本来是半阖着,感觉到他动作停下,这才微微抬起,落在了贺瑾脸上。
“舅舅”
“清醒了?”
两人都没有动,距离很近,鼻尖相触,几乎要吻在一起。
杜晏本就是少有情绪的人,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觉得不自在。贺瑾则是因为后怕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暂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刚才的状态不对劲,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杜晏并非是在嘲讽贺瑾,而是认真的建议。
“你就是我的医生,是我的底线“贺瑾只是贴近对方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杜晏的回答,是抓住贺瑾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衣服中拿了出来。
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也是唯一一次,贺瑾碰触到杜晏的肌肤。
接下来的事情,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或许有过暧昧交缠的梦境。但他不敢付诸行动,不是因为胆而是理智告诉他,一时激情之后的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一天的工作结束,贺瑾回家的时候,在楼下站了一会。
夜色已深,灯光亮起。
如同多年之前那样,他看着玻璃上印出那人的身影,在心中细细描摹。
贺瑾仰着头,盯着熟悉的身影,轻轻地笑了。
你穿着我挑的衣服,住着我亲手布置的房子,每日里起来的第一餐是我亲手制作,无论你去哪,都只会告知我行踪。
你永远都是这样高傲冷漠的样子,仿佛没有人能入你心中。没关系,我知道你眼中,能看到我就够了。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甘心放你去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会把你关在一个绝望的牢笼中,那样不仅毁了你也同样毁了我自己。
我会接手谢家,因为只有谢家的权势,才能让这个国度,成为困住你的牢笼。顺着你的意思,夺取你的权势,只是为了留下你,把你囚禁在我能控制的国度之中。
以一片湖水为媒介,捕捉远在天边的那片白月光以一片土地为牢笼,养育着雪岭之上那脆弱又美丽的花。
这是独属于贺瑾的,放纵又克制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