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我们锦帆军真的要依附贾龙那个家伙吗,”蒋涛快马过来,一脸忧郁的看着自己的头目,低声问道。他们作为纵横永安多年的锦帆游侠,早就习惯了这种快意恩仇,放荡不羁的生涯。
作为心高气傲的锦帆儿郎,蒋涛实在是不想仰人鼻息,怎奈形式比人强,他们身价根基实在太低,想要继续求取发展,仍然需要依靠如日中天的贾龙。
甘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贾龙那边对吾等倒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要求我们不能再肆意劫掠过往商船罢了,我打算给他点下马威看看,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计策,就等贾龙了……”
时间很快过去,甘宁统率的锦帆军已经咚咚擂起响鼓,包括俘虏在内的近千人鱼贯而入,可是刚和肃穆的蜀军迎面撞上,包括甘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是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窒息感,尤其是杀气扑天盖地袭来,倘若不是精兵绝对难以凝聚出如此氛围。
“早就听闻贾龙治军有道,某还料是虚有其表,未曾想士卒竟如此精良,实在是令人唏嘘!”
甘宁表情沉重,他自忖熟读韬略,平日里训练士卒也有独到的一面,但贾龙能在半年时间内就将原本的虾兵蟹将转变成现在的威武军容,可见其能耐。
“禀报贾公,甘宁如约赶来,已经率领儿郎前来,还望贾公巡视!”甘宁瞧见贾龙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蒋涛驱步而上。
在场众人全知道,这次斗将无论输赢与否,甘宁都会率部投降,所谓比拼相当于一个形式,赢了的话甘宁底气也会更加充足,至于说输,在他认知里从来不存在能打败自己的人物。
旁边得知自己稀里糊涂就被赠予给蹇秀的张任现在本就心中郁闷,又见甘宁语气中颇为倨傲,顿时斜眼看了看对方样貌,可还没等他开口。
甘宁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贾从事,我们锦帆儿郎快马加鞭赶路实在是非常疲累,再加上那五百降卒的人吃马嚼,粮草已经无法供应,还希望贾从事能够拨些粮草辎重给我方。”
这个走出来应声的大汉叫李锐,锦帆军三个副首领之一,虎背熊腰,腮生长髯,妥妥河西汉子的样貌,因为加冠那年杀了乡中权贵,只能抛弃双亲隐姓埋名开始绿林生涯。
三年前孤身一人负剑远游到永安,甘宁见他有些武艺,便收他做了自己副手,所享地位与蒋涛同级。只是李锐可能因为之前曾受到官府迫害,所以对招安这件事情特别抗拒。
这次听闻甘宁要给贾龙来个下马威,从而避免蜀军小觑自己,李锐便自告奋勇承揽了下这个使命。
听到讨要粮草辎重的话,贾龙的表情瞬间黑了下来,瞥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甘宁,心里直骂娘,别看他现在威风凛凛,要知道他的粮草其实也不富裕。
因为着急赶路的缘故全军轻装上阵,携带的粮草只够一万大军往返开销,甚至还要靠周边郡县供给,现在锦帆军军找他要粮草,简直其心可诛!
眼见贾龙哑口无言,紧跟在甘宁后面的蒋涛露出抹得意的笑容,悄悄的朝李锐递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
紧接着就看见李锐昂首走向中间,振声高呼道:“锦帆儿郎们,抛家弃子前来帮助投奔官军,结果却敷衍说没有粮草,我们答不答应?”
似乎是犯了众怒一样,锦帆全部受到李锐怂恿,声嘶力竭的向贾龙率领的蜀军叫骂道:“不答应,我们不答应!”
眼见局势愈加失控,蒋涛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只有贾龙恨的牙痒痒,刚想开口指责甘宁,不料一直跟在他身边闭口不言的黄权突然开口。
“大胆,汝等可懂尊卑之分?
我家主公身为朝廷册封的从事,未来两千石益州牧,汝等现在既然投诚,更理应节制尔等,现在你们不听命令,难道是欺某刀斧不利乎!”
“汝不要巧舌如簧,就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值得投诚?整整两千西园新军被我们杀的屁滚尿流,连司马都当场阵亡,简直贻笑大方!”
李锐声若洪钟,官军血淋淋伤口被狠狠撕开,连不远处隔岸观火的蹇秀都听得一清二楚,直接把他臊得面红耳赤,但人家李锐是实话实说,蹇秀也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上军一败涂地,究其根本,蹇秀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没有多加筛选就把蒋涛收纳到军营中,甚至还委以重任,以至于蒋涛利用特权轻易火烧辎重。
更重要的是,蹇秀玩忽职守,身为随军长史连部属具体人数都摸不清,士卒们苦不堪言暴露在烈日下行军,他却常居于马车内悠哉悠哉,时不时还纸上谈兵干预赵瑾布署。
换而言之,蹇秀经验还是匮乏,这次惨痛遭遇才让他彻底认清自己,只是可惜赵瑾和那些惨烈身死的士卒。
“主公不必太过介意,那厮纯属胡言乱语,怎能当真?”
见蹇秀神色颓唐,史阿忍不住安慰几句,他知道抛弃士卒独自逃生,对蹇秀无异于是一场巨大打击,可木已成舟,倘若不能走出窘境,恐怕会变成心魔。
摆手谢过史阿好意,蹇秀情绪稍微缓和了点儿,取出雕花水囊朝嘴里猛灌了些水,插曲嘴边水渍,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向针锋相对的众人。
这边黄权见李锐滚刀肉的态度,和他辨理也只是徒费口水,悄悄的看眼若无其事的甘宁,知道对方单纯的想给己方一个下马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顿时安下心:“你这莽夫罔顾军令,可敢与某切磋一二。
黄权身骨削廋单薄,加上唇红齿白,颔下无须,虽然自幼习武,技艺不凡,可明面上却是妥妥书生扮相,与面容粗犷的李锐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哈哈,待我得到粮草之后,你想切磋几次,我都奉陪!”李锐哈哈大笑道。
黄权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招降甘宁不容有失,现在摊上个油盐不进的鸟人着实是让他难堪。
“黄权,让开!”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猛然一声怒喝传来。
“张任?”黄权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厉声道:“如此狂徒,还要交给阁下处理!”
李锐正自骂的兴起,突然看到黄权后退,心中生出一股惊异,连忙往张任方向看去,惊鸿一瞥间,视线里一道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奔来。
此人绝不可挡!
李锐心中一颤,几乎是本能的就要调转身位,张任借着马力骤然发难,足以让任何人心寒,李锐也不例外。
在看到对方手中贯穿而来的长枪后,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