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霸,还不快让那黑脸汉住手!”
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贾龙,见蒋二牛仍然骂骂咧咧的动手,脸上瞬间浮现抹鄙夷,随即意有所指地向甘宁提醒道。
“府君放心,兴霸这就让二牛停下。”甘宁赶紧拱手答应,他相信蒋二牛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会做出理智的举止,于是连忙道:“二牛不得无礼,休得在府君面前造次!”
得了自家首领命令,蒋二牛憨厚脸上不易察觉的浮现出庆幸表情,但还是冷哼一声:“今日,暂且放过你这白脸书生,它日必报羞辱之仇。”
蒋二牛摆出云淡风轻的表情,实则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震惊。
其实他心中已经翻滚起惊涛骇浪了,黄权区区一介文职而且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武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倘若不是他使出下三路的招式偷袭,后果难料。
所向披靡的他在甘宁帐下,鲜少遇到过块难啃的骨头,除了甘宁几乎没人是他数合之敌,哪里想到现在随便蹦出个书生都能和他打个平分秋色,甚至还落于下风屡屡吃瘪。
“哦,黑脸汉嘴上功夫倒是十分了得,可惜啊是个软脚虾只会呈口舌之利!”
黄权收敛拳脚,抚平衣袖上的褶皱,不紧不慢讥讽道,方才那团灰尘遮蔽住了他的视线,以至于有些狼狈。
“竖子尔敢!”
前脚刚回到甘宁身边的蒋二牛脚下一个趔趄,听到黑脸汉三个字顿时勃然大怒。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衣袖就被甘宁死死擎住,怎么用力也挣扎不开,只能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这场闹剧眼看就要拉下帷幕,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兵甲碰撞的哗啦声,数百名盔甲鲜明的护卫鱼贯而入。
森然长矛在烛光映射下更显锋利,谨慎小心的将甘宁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之前狼狈离开的任岐。
任岐是朝廷册封的犍为太守,身份地位远在贾龙之上,甚至说这一万蜀军成以上都是他的郡兵,只不过之前仰慕贾龙才能才甘愿听其指挥罢了。
否则凭他也不会调来这些护卫,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枪,贾龙有些心虚,毕竟方才是他差点害得任岐命丧蒋二牛之手,这些天发布命令惯了,导致他快忘记谁才是真正的统率。
偷眼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任岐身上,一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和史阿时,蹇秀这才如释重负。
无它,正是他刚才跟任岐出的鬼点子,讲了些贾龙的坏话,谁能想到脑回路清奇的任岐竟然当众率领侍卫出场。
“任岐,让这些士卒都下去吧。兴霸你看又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让你我二人颇多芥蒂,实在是颜面尽丧啊。”
挥手想摒退众多士卒,贾龙没料到前一刻还对他言听计从的兵卒居然纹丝不动,直愣愣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任岐。
“坏了,任岐这老小子搞什么?难道知道自己要卸磨杀驴不成,也不对呀,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智商,莫非是蹇秀!”
贾龙心里咯噔一声。
表情瞬间尴尬起来,但还是被他强行抑制住情绪波动,讪讪宽慰道:“任太守海量,想来应该不会跟蒋二牛这个黑脸汉较量,况且以后大家同帐为臣,你身为上司理应谅解!”
察觉到贾龙试探的余光,蹇秀有点好笑,但也没有搭理他,悠然自得的灌了口水,目光时不时投向任岐身上,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贾从事所言差矣,古谚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任某才疏学浅怎配与阁下共事,等班师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回我的犍为吧。”
甘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旁边满脸戏谑的任岐插嘴打断道,这句蛮不讲理的话让贾龙脸色当即阴沉下去,嗫嚅几句还是没找到其他解释的借口。
信任是连接两个利益共同体的桥梁,而当这份连接通道被凿断后,再坚固的同盟也将轰然倒塌,蹇秀对任岐反目倒是乐见其成。
最其码日后能给贾龙添点堵,让他这个未来的益州土皇帝头疼一段时间,否则一块铁板的益州真不好对付
贾龙本来古井不波的脸上闪现抹异色:“谦德,咱们之前不是说好共享荣华富贵,青云之上……”
他话猛然哽住,身后黄权不易察觉地扯扯贾龙的衣袖,笑容灿烂:“人各有志也不强求,任太守执意返回犍为吾等虽然有遗憾,但还是尊重太守的决定,只是现在战事已平,锦帆归顺,参加完稍后举办的庆功宴再走也不迟!”
任岐刚开始有些犹豫,自从听了蹇秀点醒的话后,他总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贾龙卖掉,不过转念又想,蹇秀参加完庆功宴就要回京报功,他若是这时走了,功劳岂不全都是贾龙那厮的了。
更何况自己握有兵权,料那贾龙也不敢如何,想通这节,他方才豪迈道:“既然如此,某权且暂留几天,待替蹇驸马接风洗尘后再返回。”
几个人表面上重归于好,只有蹇秀心里百感交集,不得不承认贾龙这家伙确实厉害,别看这厮表面人畜无害,但据蹇秀所知对方绝非易于之辈,就像静水深流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深处是有多么暗潮汹涌。
经过一些小插曲。
近千锦帆军剔除掉百十名赵祗麾下的黄巾军后,其余子弟全部被贾龙收降,至于五百西园降卒和受伤严重的方悦都如数奉还给了蹇秀。
另外或许是出于感激,任岐还大方拔给了蹇秀一千名身世清白的蜀军,勉强补齐上军人数,这行为让一心想趁机安排眼线的贾龙郁闷不已。
按理讲这次率军出征巴郡板蛮夷还算圆满,虽说差点全军覆没,镇压的人也是贾龙不是自己,可好歹表面上还能看得过去,甚至收获了张任史阿效忠。
唯独让蹇秀心情糟糕的是,赵瑾这个便宜堂兄的铁杆心腹死了,他们劫掠当地家族的辎重粮草,还有名贵字画全都被贾龙了这狗东西霸占了。
一日后,浩浩荡荡的蜀军还是驻扎在了永安城内,永安太守见贾龙和任岐出面,连抵抗的动作都没有,乖乖开城。
战事解决完了,庆功宴如约举行。
一众人满怀心事地赶到太守府邸上准备参加接风宴,永立安城文武官员都在受邀之内,唯独缺了本城太守,显然贾龙压根早就遗忘了这个楞头青。
落日熔金,暮云四合。
灯火通明的府邸上洋溢着欢乐的氛围,完全没有风雨飘摇的紧迫感。
蹇秀回到房间换了件衣服,转身找到兀自纳闷的方悦,浑身缠满纱带养伤的他欲言又止,全身肌肉重伤,连简单的拉扯举动都做不了,实在拘谨。
蹇秀笑笑:“方军侯啊,这次酒宴凶险的紧,你还有伤在身,就安安稳稳在这儿养伤吧,我让王嫣照顾你!”
随后不等方悦开口,领着故意吹口哨的史阿扬长而去,全然没有丝毫照顾伤残的优良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