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果:“学语言是为了沟通,为了更好地生存啊。”
莫小鱼:“可是咱们又不在这待一辈子。”
仁果:“你怎么知道会待多久?再说,能跟他们交流的话,才更有可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啊。”
醍醐灌顶一般。
莫小鱼赶紧问:“朋友这个词是怎么说来着?”
“宗布夹瓜”,仁果煞有介事,“你就这么记哈,用棕色的布夹着地瓜给朋友吃,所以宗布夹瓜就是朋友。”
“扑哧,”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精神亚历山大的莫小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吃肉呢?”
仁果:“掐撸骨,就是掐着排骨的一头,撸上面的肉吃。”
好吧,还是比较形象的。
他们两个开始充分发挥联想,用自创的方法记住了不少常用词汇,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仁果连比划带运用自己有限的词汇量,问当地人有什么活需要自己做。无功不受禄,他可不想整天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却什么也不干。
当地人回答的大意是:“你们是神明派来保佑我们的,你们本来就不用干活。”
仁果说:“不干活会变成猪的!”
当地人听不懂,他就把两手搭在耳朵两侧扇啊扇装二师兄,鼻子还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可能是他学得不够像吧,当地人一见他行为举止跟平时不一样,以为是神明附体,赶紧跪地磕头。
仁果觉得好没趣啊,倒是看得莫小鱼哑然发笑。
还好有她,仁果想。生活中要是连一个能听得懂自己开的玩笑的人都没有,那可真没意思。
和尚也是凡夫俗子,好看的皮囊敢不敢喜欢不知道,但肯定也喜欢有趣的灵魂。
有趣的灵魂是一个有魅力的人最不能缺少的东西。
仁果知道当地人的主要农业是种植水稻,他们不教自己去帮忙,他便自己跑到稻田里去找活儿干。他的农活干得正经不错呢,小时候在老家没少帮着做事。
当地人就当是领导来检查工作了,一个个都干得格外卖力。于是仁果无形中促进了当地生产力的发展。
对他来说,这里跟原先住的山里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过着几乎自给自足的生活,远离尘嚣。
而且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就算给他扔到地球任何一个角落他,他都一样能生存得很好。
对莫小鱼来说,这里的生活跟过去可就天差地别了,她失去了她所习惯和热爱的一切,跟现代社会的联系只剩下了一枚和尚,还有她的壮志未酬和杀父之仇。
有时她也绝望地想,我会不会老死在这里都出不去啊?老天爷,或者仁果信奉的菩萨大大们,死之前起码给个谜底,让我知道我到底怎么来的好不?
在一个个日生日落中,仁果的头发都长出来了。
九点戒疤的地方由于发囊受到损伤,所以长不出来,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顶着满头乌黑浓密的短发。
阿帕塔尼人不剪头发,无论男女都是长发,或披或盘或插羽毛,各种折腾。
不过他们跟古代的人一样,认为头发受之父母,不能轻易在上面动刀子。
话说皮肤和鼻子也都受之父母,他们怎么就又纹面又打洞的呢?
语言不同,也没法跟他们讲道理。
长出乌发、换上当地服装的仁果,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和尚了,是个俊雅的小伙子。
这里常年气候温暖,男性的服装是裸着前胸的。当地人常常在田间劳作,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胸肌三角肌发达。
莫小鱼惊讶地发现,仁果虽然比他们白了一些,但是肌肉含量竟然不差多少,看来以前也是经常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的主儿。这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啊!
仁果问:“你在看什么?”
莫小鱼:“哦没什么没什么,你脖子那里为什么有道伤疤?”
“这个啊,”仁果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条5厘米长的已经比较淡的疤痕,“狼抓的。”
莫小鱼:“狼?”
仁果淡淡地说:“是啊,小时候帮家里养猪放羊,半夜狼来偷羊被我发现了,一阵搏斗就这样了,不过狼也被我成功轰走了。”
莫小鱼对他肃然起敬,这个冒似儒雅的男人还有过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壮举啊!
“还疼不?”
“说了是小时候,都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仁果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拍她,“放心啊。”
莫小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分了一些出来,挂他身上了。
如果没有仁果,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经济落后语言不同的地方,不知道还能存活几天。
这一天,莫小鱼正在坚持不懈地压腿抻筋,而仁果在旁边闭目打坐,忽见一群人惊慌失措地从门前跑过,那表情很像他们初次见到自己的时候。
这里过的是慢生活,惊慌失措的表情很少在阿帕塔尼人脸上看到。难道又有什么生物从现代掉到这里了吗?
这段时间,莫小鱼和仁果注意观察,但并没有发现任何跟他们一样从现代来的人。
很快,大巫师也来了,又是作揖又是招手,表情焦急,看样子是有急事教他们同去。
来此之后一直受人恩惠,也许现在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得上忙,莫小鱼和仁果毫不犹豫地跟着跑。
一直跑到一座破旧的草棚附近,渐渐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女人叫声,让人心惊肉跳、唏嘘不已的那种。
外面几个男子束手无策、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看到他们来了,各个面露喜色,争先恐后地做手势让莫小鱼进去,却拦着仁果。
莫小鱼在警校接受过紧急救援训练,再加上掌握一些基本的现代医学知识,她赶紧冲了进去。
尽管有思想准备,里面的景象还是让她花容失色!
只见一个年轻的阿帕塔尼女人,汗水淋漓地平躺在草垫上痛苦地哀嚎,眼里尽是疲惫和绝望之色。身上盖着的薄单被隆起的肚子高高顶起,身下的草垫早已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色!
旁边两个年纪大些的阿帕塔尼女人,一边抹汗一边不停地跟她咕哝着什么,一边还掀起被单看一看下面。
她们见到莫小鱼,也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不停磕头。
可莫小鱼毕竟是个刚毕业没多久、还没成家的妹子,见此场景人命关天,冷汗直流,这可不像以前工作中对付的是些坏人:“我我我不会接生啊!”
反正也听不懂她说的啥,两个老年女性不由分说把她推到了产妇跟前,真把她当救世主了。
肮脏的环境,落后的医疗,死神的危胁,祈求的目光莫小鱼教自己要跟仁果学冷静。
还好还好,那两个老妇没有就此当甩手掌柜,原来她们并不是指望莫小鱼来接生,而是当地人认为只要有神明的使者在旁边,就能够带来幸运。
确切地说,是需要莫小鱼来当背景。
于是她主动承担起了换水、鼓劲儿和强迫老妇洗手的任务,忙得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在抖。
阿帕塔尼女人平时体力劳作多,身板儿比较结实。
再加上,也许是众人的诚心感天动地,亦或者莫小鱼的出现真的给她们带来了幸运?
总之,一个女婴终于呱呱坠地了!
女是平安了,但是母失血不少,大概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过来。这里医疗落后,什么输血、什么大补都是不现实的,全凭自己生扛。
今天这一幕,比莫小鱼在警校接触和听说过的任何血腥场面都更令她印象深刻,也更触动她的心弦。
听到婴儿啼哭的那一刻,莫小鱼又激动又伤感,流下了两行热泪,同时无比想念自己的妈妈。
另外,莫小鱼还很同情这个小,因为等到十几年后,她就也需要承受在鼻子上打洞插塞子的痛苦了。为什么男人一个都不用受,而这里的女人要经受双重痛苦呢?
两位老妇和门外产妇的家人们齐刷刷跪下,不住给莫小鱼磕头。
他们这里的地位无疑又大大提高了一步,接下来几天给他们送的食物都多了一倍。
但是莫小鱼看来看去找不到仁果,他上哪儿去了呢?
又没有手机,无法联系,只能自己先回去死等。小鱼心里惴惴不安,生怕他出什么事。
等了两个多小时,仁果终于回来了。
莫小鱼迎上去,情绪略带激动地问:“你去哪儿了?”
仁果:“哦,我去山里采了些草药给产妇送去。”
莫小鱼:“草药?”
仁果:“对啊。其实山上到处都是宝,只要识得的话,那些植物有的可以止血,有的可以镇痛,有的可以帮助伤口愈合,还有的可以补身子。比如,有一种淡紫色的小花,很不起眼,却是中医止痛之最,叫做延胡索。我发现当地人并不了解,所以就采了些送过去,研磨好了教给他们。”
莫小鱼赞叹:“啧啧,这本事你又是跟谁学的?”
仁果:“嘿嘿,跟我师父李时珍学的。”
原来,他曾没日没夜地苦读过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如今果然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