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鱼急于弄清楚仁果还能活多久:“咱们来这里多少日子了?”
仁果不慌不忙地回答:“一个日升日落,我就用墨石在墙上划一道杠,这样来记时间,我去数数啊。”
莫小鱼感慨于他的细心,古人就是这样计算时间的,自己就完全没想到要做这件事。
用小火把照明,他们数了两遍,原来墙角已经足足45条线了。
也就是说,他俩莫名撞入这个次元已经一个半月了。那么,根据之前大夫给仁果的“2个月生命”通知书,他真没剩下几天好活了呀!
莫小鱼只觉两眼发黑,老天要不要这么残忍啊!
由于医院无法联络到他,到现在仁果还不知道自己的检查结果跟别的病人搞混了。
本来他已经忘了这事,该吃吃,该睡睡,该打坐打坐,活得好好的一提起病危通知书之后,他立马觉得头也疼是胸也闷,肚子也不舒服,总之浑身不得劲,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见心理作用对人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仁果的内心也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于是他开始病怏怏地“交代后事”,毕竟莫小鱼是唯一能跟他顺畅沟通的人,也是他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人。
虽然在这里也交了一些朋友,但他们打死都没法搞明白仁果在说什么,因为他们连什么是电话都不知道。
仁果掏出个布包递过来,里边有1000多块钱,还是现代社会的钞票和钢镚儿,现在在国买个红薯都扫微信了呢,掏张票子都会被人笑老土,可这些现金仁果还是精心保存着。
“小鱼,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除此之外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法给你留下,你拿着吧,说不定将来还有出去的一天。出去之后,替我好好活着,还是活着好啊!”
莫小鱼的泪水已经爬了满脸。
短暂的相处,这个为了她而遭难、并二话不说同她共患难的和尚,已经亲如她的家人。
有些人,可能彼此相识了十几年甚至数十年都不来电,终生只是点头之交而有些人却一见钟情,一见如故,投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长的相处就值得一辈子刻在心间。
“我有几个哥哥在外地打工,父母还在老家,我把我爸手机号给你。不过他可能一个星期才开回机,因为没什么人给他打电话。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麻烦跟他们说一声,”仁果眸光一暗,嗓音也沙哑了些,“就说,老幺想他们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里,莫小鱼的抽泣声更大了些。
以前她是祈求上天放他们回去,让自己了却父亲的冤屈现在她开始质问老天爷,为什么不长眼睛,让仁果这么好、这么善良的人去死,却让易如风那种大恶之人,顶着羊皮逍遥法外地活着,并且骗取大批民众的信任?
她甚至想,如果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仁果的,她也愿意,毕竟欠他太多了。
莫小鱼狠狠抹了把眼泪,忽然抓住仁果的手说:“你就这样去死,岂不太亏了?不如在死之前开开荤吧。”
这话说出口之后,也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一个端肃的警花怎么能说出这么不检点的话来?
然后她又自嘲,哼,什么警花,早就是个被时代抛弃的人了!
“开荤”这样的字眼,配上莫小鱼的那异样的、“能吃人”的眼神,仁果吓得倒退一步:“什么意思?”
莫小鱼已经不声不响、大义凛然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这里女人的服饰很是粗犷,没有精致的胸衣和小内内,日常装束跟袒胸露坏差别不大,基本上是稍微脱点儿就没了。
微微垂着头的莫小鱼,脸涨得通红,下了半天决心,终于释放了交叉捂在自己胸前的手!
一对雪白柔软的凶器生动地呈现在仁果眼前,在跃动的火光里,它们具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力量。
莫小鱼的身体微微动一下,那对柔软就也跟着轻轻摇动几下,看得仁果眼儿都直了。他想,完了,小鱼受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他赶紧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转向光秃秃的墙。
喉咙干得要着火了,怎么鼻血也快下来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死啦!
莫小鱼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其实是严格而又传统的,若不是仁果活不了多久了,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此刻,悲痛和不舍的成分远远大过了羞涩,她好心地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了。
她想,也许入佛门并不是他的本意,可能是他家境贫穷所以没有太多选择呢?如果他尝过男欢女爱,也许就不会选择当一个佛家弟子呢?
莫小鱼缓缓朝仁果走去,轻轻地说:“下辈子,别再做和尚啦。”
仁果憋得脸都快紫了,好一会儿才埋头说了句:“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连头都不敢抬。
平时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莫小鱼,现在对他来说简直成了洪水猛兽,而且还是个好看得晃眼的洪水猛兽,尤其是最近看多了插鼻塞的阿帕塔尼女人之后。
不可否认,一个出家人的心在狂野地跳动,这种几乎从未有过的冲动让他感到非常羞愧,只好不停地在心中默念静心咒。
有那么一瞬,莫小鱼觉得自己就像在诱惑唐僧的女妖怪。
不同的是,那些女妖怪诱惑唐僧,不是为了吃他的肉,就是为了吸取他的元阳之气,因为跟唐僧睡一觉就能直升太乙金仙了。
而莫小鱼“诱惑”仁果的目的,却是让他作为一个男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可以少几分遗憾。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是她报答他而为他献身的一种方式,但又不完全是献身和牺牲,因为她对仁果也是相当有好感的。
这个安静的夜,本来跟平时毫无二致的夜,忽然变得如此不同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汗淋漓过后的仁果,正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该死,违背了佛法,和尚犯了色戒,为佛门戒律和世俗道德所不容,下场往往十分凄惨另一方面,他又生出了还俗的念头,因为原先不知道,当一个普通男人的感觉竟然这么好,跟成仙没啥区别
其实还有第三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发生了这样的关系,死后必定留给两情相悦的莫小鱼无限伤感和怀念,到时候她该多可怜啊!
莫小鱼躺在仁果的臂弯里,深情地望着这个男人愈显帅气的脸部轮廓,心里悄悄转过一个念头怪不得水浒传中潘巧云对说,跟我师兄一晚,胜于跟你十年
你别说,这件事还真让易如风的属下给言中了。
同时,莫小鱼也感到疑惑,仁果的身体分明十分健壮,体力相当充沛,哪像一个将死之人?
仁果看着怀中的女人:“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甲将不久于人世,乙恨他,而丙爱他,那么甲死后,是乙活得更舒心些,还是丙更舒心些?”
莫小鱼想了想说:“曾经憎恨的人死了,似乎乙应该更开心些,但是我觉得,基于恨的快乐是不会长久的,习惯了憎恨的人,失去了一个目标,说不定又转而去寻找新的憎恨目标,可能永远都体会不到真正的快乐丙看似应该伤心很久,但时间终会治愈伤口,甲会永远地活在丙的心中,天长地久地陪着丙。”
仁果犹豫着:“那你”
莫小鱼直视着他的眼睛,勇敢而坚定地说:“爱你。之前我以为自己对你只有感恩之情,现在才发现,我早就爱上你了。”
她没有问仁果是否也爱自己,因为自己已经让他做了他的身份本不该做的事,就别再逼他更多了。
仁果一双清澈的眼睛显得忧郁,从来没为男女之情困惑过的他,现在又是内疚,又是不舍。
现在他更加不想死了,他想跟莫小鱼好好地生活下去,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小鱼心中持续惶恐不安,焦躁,忧虑,无法自已。
但奇怪的是,经过这段意想不到的巫山云雨之后,她心中竟然获得了久违的平静,平静得就像晴空下波光粼粼的昆明湖水。
看样子,莫小鱼也从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把头靠在仁果肩上:“我觉得也可能你不会死,也许是医院搞错了呢?”
仁果:“不会那么幸运吧?”
莫小鱼:“我以前听人说过,就算是癌症也没那么可怕,有好多被大夫判了死刑的病人,索性放弃治疗出门游山玩水,结果心情一好,不但没死成,复查的时候,癌细胞还都消失了呢。”
“是吗?”仁果刚振奋了两秒,又轻叹一声,“即便有这样的幸运之人也不会是我了,估计我的大逆不道已经把佛祖得罪了。”
莫小鱼:“别这么说。入了佛门也允许回心转意还俗不是吗?只要你能好好生活,经常行善,佛祖不会生你气的,不然他的心眼儿也忒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