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你小时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进福利院的?”
小白:“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不想再提了。”
巫山抬头望了望迷人的夜色,今晚确实不宜破坏气氛:“也好,找个机会再说给朕听。”
已经结了疤的伤口,硬生生撕开是很残忍的,小白潜意识里抵制那些痛苦的回忆。
被半路杀出的爱情滋润着,她什么也不想了,简单地幸福着。
巫山:“困吗?”
小白:“有点儿。”
巫山:“在朕怀里睡。”
好霸道的邀请!
但是好温暖的霸道。
“嗯。”
小白乖乖闭上了眼睛,不再对这个她曾经称之为恶魔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戒备,反正从人到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这个“床铺”可能还没家里那个有些塌陷的旧床垫舒服,但她睡得格外香甜。
巫山低头欣赏了一会儿她长长的、微颤的、似乎还带着摇摇欲坠晶莹泪滴的睫毛,铁汉的心变得柔软得一塌糊涂,简直像团棉花了。
他也不敢相信,相识之初自己竟然是那样对待她的,真该死,罪不容诛!
幸好醒悟得还不算太晚,从今往后信守诺言,好好疼怀里这个小东西吧。
巫山轻轻拿开被她含进嘴角的一缕发丝,忍不住在她脸颊悄悄落下一吻,然后继续欣赏吹气如兰的睡美人。
真希望每天入睡之前,都能看到这张天使一样干净的容颜。
本来毫无困意的巫山,在凌晨1点整到来的时候,也准时进入睡眠状态。
不过,平时是深睡眠状态,今天却是浅睡眠状态,小白动一动,说句呓语,他也就会醒来片刻,然后搂着她,嗅着她乌发上的香气再次入睡。
月华如水,两人在一条沙发上如此相拥而眠,直到东方发白。
麻阳又紧张了一夜,因为他通过卫星定位系统早已得知,今夜巫山并没有回任何一处房产休息,而是跑到了400公里以外的草原。
麻阳猜想,他是跟小白去了穹顶屋,否则,他一个人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
巫山在夜间处于“待机”时段的情况,是麻阳最不了解的,因为平时夜间他看不到巫山,所以特别担心小白看出点儿什么名堂来。
巫山的手机开成了静音和免震动,上面显示有夜来欢和月n几个约酒的未接来电,还有兮多的9个来电。
认死理儿的兮多,还在纠结上回小时工的事,总想跟巫山要一个解释,而且一到晚上,这种n就更加强烈了。
因为黑夜常常使人更加有勇气,和更加没脑子,若是再加一点酒精的作用,效果就更完美了。
其实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如果对方在乎你,才会急着给你解释如果不在乎,要挟来个解释又有屁用?徒增烦恼罢了。
小白是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的,听起来像是老鼠的动静。
她睡眼惺忪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猛地一哆嗦:“草原上有老鼠?”
她最怕这种东西了。
原来巫山早已醒来,在凌晨4点的时候,每天如此:“草原上不缺食物,又无人惊扰,老鼠当然多。”
小白:“它们没有天敌吗?猫头鹰啥的。”
巫山:“猫头鹰的确是它们的天敌,但是近年来,人们对猫头鹰大肆捕猎,破坏了生态链,所以老鼠更加泛滥了。”
小白骨碌了一下眼睛:“会不会把那些书咬坏?”
巫山:“跟朕下去视察一下。”
小白的想得很长远:“要是找到了老鼠,咱们用什么打它?”
巫山想了想:“朕有鞋子,意大利小牛皮的。”
小白:“啧,打了老鼠还怎么穿啊!”
巫山:“那朕就光脚开车回去。”
“光脚怎么行?”小白认真思索了一下,“一会儿我去外边找点个儿高的野草,给你编一双草鞋怎么样?”
巫山:“你还会编草鞋?”
小白:“当然。我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就玩这些。”
巫山听了暗想,你没有幸福的童年,朕也没有幸福的童年,将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他一个最好的童年。
小白爬起来才发现,昨晚几乎整宿,自己都是压在巫山身上睡觉的,完完全全把他当人肉床垫了,那他得多憋屈啊!
心中歉疚一分钟。
小白:“对了,当时你那个腰伤是在哪里?”
巫山:“就腰这一片,当时完全使不上劲儿。”
小白想起那次看到巫山在他家书房里弯腰捡书却怎么也捡不到的样子,一阵心疼,抚摸了一下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不过看你昨晚发的神威,应该恢复得不错哈。如果我能遥控你的腰就好了,该让它有劲儿的时候就让它有劲儿,该让它没劲儿的时候就让它没劲儿,你就不会朝三暮四了,哼哼。”
巫山勾着嘴角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够狠。”
小白浅笑:“赶紧下楼吧,一会儿耗子都跑了。”
两人牵手走下阁楼,四下一环顾,目光均落在了藏在一本书后的一双提溜乱转的小眼睛上。
哪儿有什么老鼠啊,分明是一个草原牧民的孩子,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刚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他在挑书翻书呢。
小男孩看到生人,害羞得把书缓缓举高,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和整张脸,假装自己不在,但是身子和脚丫子却顾头不顾尾地从下面露出得更多了。
小白被逗乐了:“真是爱学习的小朋友,天不亮就来看书,阿姨看看,念的是什么书呀?”
离得远,封面看不清,但小白瞧那孩子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想必是图画多于字的那种绘本吧。
小男孩虽然害羞,但并不拒绝与人接触,他主动把书递给走到跟前的小白,露出一张浓眉大眼圆圆的脸,在草原风雨日光滋润下,黑里透红健康得很。
结果小白瞄了一眼书之后,心情基本上可以用“吓尿了”两个字来形容。
那孩子递给她的,竟然是一本儒家经典周礼!
正在读的一页,讲的是三省六部制古代封建社会一套组织严密的中央官制!
上面一张画儿也没有,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字,就连很多大人也不一定感兴趣的内容。
巫山也凑了过来,对这么小的草原男孩看这种书表示有兴趣,问他:“这书看得懂么?”
小男孩拽了拽身上的旧衣服站起来,见过的生人不多,还略有些羞涩:“看得懂一些。”
巫山:“哦,那你讲讲看?”
男孩:“讲就讲。古代的皇帝希望臣子们分党派,互相打架,消耗能量,但是别打得太狠就行,因为不希望他们心太齐,省得将来团结起来把自己拉下马。三省六部制就是为了让宰相们互相打架,皇上当裁判,就像我们草原的摔跤比赛。皇上喜欢看他们互相把对方摔趴下,自己一个人胜利,这就是皇帝对内政的战略”
小男孩越说越兴奋,已经完全不害羞了,其间还用袖子抹了一把流到半路的鼻涕。
巫山和小白眼中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没想到这么小个人儿对古代的政体这么有见解,人才啊!
巫山问:“你叫什么?”
男孩:“你先说你叫什么。”
“朕叫巫山。”
“我叫乌尔木,今年岁了。”
两个名字都是打头的人相视一笑,这么有缘分。
乌尔木:“你管自己叫朕,你是皇上啊?”
这里的孩子显然不清楚这座草原图书馆的来历,巫山也并没有像许多所谓慈善家一样,到处写满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掏了钱似的。
小白把手搭在嘴边,小声跟男孩说:“小心哦,这个人有时候比皇上还霸道。”
乌尔木小手一叉腰:“那我也不怕,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了!”
巫山和小白同时笑了出来。
小白望着巫山想,真好,现在看到你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小白:“你的家人呢?”
乌尔木:“应该还在睡觉,或者已经起来熬马奶酒了。”
小白:“那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乌尔木:“我每天早上少睡一会,来这里看书,然后再回去干活。看书比睡觉重要得多了。”
小白说:“睡觉也很重要哦,多睡觉可以长大个。”
城里岁的男孩一般都比乌尔木长得高多了,不过很多沉迷于电子设备中无法自拔。论心智,论学识,论志气,大部分却是比不上他的。
巫山也没嫌弃这个小不点儿,饶有兴趣地跟乌尔木讨论了一会儿历史,发现这孩子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纪已经博览群书,而且不是读死书,对很多事情都相当有见解。
巫山平时忙事业,又不太爱说话,所以能跟他大聊特聊他喜欢的历史的人还真不多。
小白:“下次你可以把书带回家,就不用这么早来读了。”
乌尔木:“不行,我带回家了,别人就读不到了,还是谁来谁读的比较好。”
瞧瞧这觉悟,巫山和小白在心里对男孩暗竖大拇指,同时也提醒了巫山,这个图书馆该有个图书目录和图书管理员了。
他看了看时间说:“下次再来找你聊历史,现在朕得走了。”
“你们住哪个寨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乌尔木已经完全不见了羞涩,热情慷慨地说,“我用我的马送送你们。”
看来他是没注意到图书馆另一侧停的巫山那亮瞎眼的超跑。
巫山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小马,哑然失笑。
孩子就是孩子,到底有不成熟的地方。这么个小马驹子,自己这大块头一坐上去,还不把它压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