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峰回路转
车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程忠小心地驾着车,驶出小区,驶县城的心大道。
等薛家良坐稳后,侯明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家良啊,平水的水,的确太深了,怪我对形势估计得不足。”
薛家良听后,心里是一“咯噔”,无需侯明再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侯明说完这话后,再次把脸转向了车窗外,望着街道两旁掠过的行人和绿化树,脸色更加深沉、凝重。
薛家良没有听到他的下,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常委会,管春山肯定驳回了侯明的提议,所以他才觉得在薛家良面前丢了面子,因为他是那样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过。
薛家良快速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后路,但他嘴却说:“没关系,您不用为难,我既然跟您回来了,既然您看我还有点用,我不走了,让我干什么都行,打杂、跑腿、沏茶倒水、搞卫生,我都能干,跟定您了。”
侯明并没有听出薛家良的“口是心非”,随即他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瞬间开心的表情让薛家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侯明说:“同志,你想哪儿去了?情况没那么糟糕,在牺牲了局部利益后,咱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一半。”
达到一半?薛家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
原来,在下午常委会召开前二十分钟,出于对县委书记管春山的尊重,侯明敲开了管春山办公室的门,管春山也刚好午睡后洗完脸。
他给侯明开开门,见侯明手里拿着笔记本,知道这位县长在会前找自己可能是因为开会的事。
不管他有什么事,能在开会前来自己办公室,说明他眼里还是有自己的。
果然,侯明谦逊地说:“管书记,我有个想法,想在开会之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样,侯明从平水政府当前的工作形势和工作需要,阐述了想重新安排薛家良的理由。
这个过程,管春山一直低着头,认真地倾听着,这是他一贯的表情。
每当有人跟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看似都是这样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绝不会间插嘴打断你的话。如果你指望在汇报途,从他的表情揣测出他内心的真实态度,那错了。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此刻,侯明不必费心去观察管春山的表情,也不去费心地揣摩管春山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他早料到管春山对自己这个提议不会感兴趣,甚至会不高兴,但他料定管春山不会全盘否定,顶多是目的减半。
侯明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甚至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敢公然插手人事问题,他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
正因为自己刚来,管春山摸不准他的脾气秉性,又因为这是政府本身的事情,说白了是县长后院的事情,县长想给自己找个助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让这个县长助理去抓什么工作,那是政府班子研究的事了。
管春山在侯明来后的三四天里,不给侯明任命了一个大管家吗?谁不知道这个大管家其实是安插在县长身边的眼睛,尽管侯明刚来不熟悉人事情况,但作为书记的管春山,做做表面章、假模假样征求一下县长本人的意见总可以吧?
但是管春山连这个过场都没有,这也从某种程度拉开了侯明跟他的距离,甚至跟他心生缝隙,但管春山认为这样做值得,因为什么也不在县长后院安插眼睛意义长久。
管春山最近已经摸清了侯明的背景。他父亲原来是省财政厅一名主管预算的副厅长,一辈子清廉,口碑极好,目前早已经离退,他本人在国政法大学毕业后,被招进省纪委工作,师从纪委副书记龚法成,如今龚法成可是省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接二连三拿下一个又一个贪官,这两年,经他手查处的处级以的官员有六七位了,此人也成了省内外有名的黑脸包公。
显然,龚法成是侯明的靠山,而薛家良通过什么关系靠的侯明,他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薛家良显然是得到了侯明的青睐。薛家良辞职的事,侯明早知道了,但是管春山不明白,为什么侯明始终没有正式向他汇报这事,现在想来,侯明是故意扣下薛家良的辞职报告,因为薛家良是侯明接下来要打的一张牌。但侯明的背后是龚法成,所以,管春山想到了一个词:投鼠忌器。
薛家良天生有一副反骨,他不但有反骨,骨子里还有那么一种顽劣。这种顽劣让他藐视一切权威和不公。这一点让管春山什么时候看到他什么时候不舒服,加赵志华,真的有种眼钉肉刺的感觉。
赵志华如今板钉钉成为自己手下的败将,并且将不复翻身。而薛家良,自己本来可以在任意时候踩死他,岂料,薛家良居然敢放弃铁饭碗辞职,这一点让他始料未及,看来,这个小子还挺有种。
更让管春山始料未及的事,本来管春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薛家良,但他最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忙乎天舜的事了,暂时将薛家良辞职的事放在了脑后。
哪知,侯明出手太快了,毫无征兆,居然跑在自己跟前要对薛家良委以重任,这不能不令管春山严肃对待。
显然,这是侯明对自己插手政府办主任一事的反击,他在笼络人心的同时,也是在向自己发出挑战,也可以说是宣战。
只是,眼下不宜与侯明闹甭,这个时候和他闹崩,没人会说侯明的不是,赵志华事件后,级市委书记已经找他诫勉谈话了,很严肃,跟他搭档的县长频繁出事,与他的政治影响很不好,官场说什么的都有,仿佛他是一个冷面杀手,一言不和,起杀心,会置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坊间传闻,赵志华出事后,市委考虑过派机关一个职务相当的人下去,但这个人一听说去平水,直给领导作揖,怕跟管春山搭班子被他办了,已经到了谈他色变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