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只要还在这府里,双之就是个要听主人命令的丫鬟。暗骂了无数句‘万恶的资本主义’,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去了书房。
裴参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怕是有些热,衣襟微敞。香炉往上一缕缕飘着烟,屋子里都是榆瑟香的味道。
这香还是当初双之买的。她喜欢这个味道但是裴参不喜欢,两个人你来我往交涉半天,最后她撒泼打滚裴参才做了让步。没想到人都死了,他还点着。
不过按照他的抠门性子,估计是没用完,舍不得扔。双之低眉顺眼,心思绕了好几圈,还是觉得先下手为强。
十分熟练的跪下,“我有错,求老爷宽恕。”
低着头,双之不知道裴参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淡淡问:“错哪了?”
“错在不应该工作的时候开小差,弄皱了老爷的荷包。”
“哦。”不知为什么,双之居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失望,“那就罚你一个月工钱。”
Oh no oh no oh no no no no no~裴狗还是那个裴狗,最懂得杀人诛心。
“起来吧。”
双之僵硬的起身,心里的小算盘正噼里啪啦响,算着自己到底损失了多少钱。
“双之,你看起来很不高兴。”裴参把书放下,直愣愣的看着她。
夭折啊,知道你长得好看,但是你能不能收敛点,不要时时刻刻散发魅力。双之连忙垂下头,“有、有吗?”
“你的脸上藏不住事。”
感觉到他收回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双之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他说——“过来研磨。”
研磨啊,这个她熟练,绝对不会出错。双之取来他常用的砚和墨,盛水的水梦和取水的小铜勺,挽起袖子,握住墨淀细细在砚堂磨起来。
从前裴参写字的时候,她也经常帮他磨墨。那个时候,他说满屋子书香气可以好好洗洗她身上的市侩气。
他写的字也很漂亮,秀气却不失风骨,当真是字如其人。
他也曾多次教我写毛笔字,可我嫌弃软塌塌的笔不好使,繁复的笔画写起来也麻烦,写着写着便成了一个个墨块,惹他笑话。
呵,本小姐拿简笔字研习高等数学的时候,你们还没搞懂勾股定理呢,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本哇提笔问:“巴山楚水凄凉地?”
“res……”
蛙东西试探我?怪她上辈子一天到晚把某音恶搞挂在嘴边。等等,巴山楚水凄凉地下一句到底是什么来着?
双之讪笑道:“老爷,奴婢出身贫寒,不曾读过什么书。”
“嗯。”他落笔写他的字。不知道是不是双之的错觉,他脸上好像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双之咬紧下唇,在这特别熟悉的地方,她真的容易松懈。这狗贼肯定就是想试探她,自己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可是,到底是哪里表现不对,让他怀疑了呢?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炷香时间过去了,三炷香时间过去了……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没有写完,这是打算徒手默写一本新华字典吗?
双之在一旁困得想打哈切,但当着主子的面又不能不顾形象地直接打,只能咬牙硬憋,憋得她热泪盈眶。
裴参问:“双之,你因何落泪?”
“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红着眼眶熬着夜。”双之是在委婉的提醒他,时候不早了。
他也没有辜负双之的期望,成功接收到暗示。莞尔,“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去下去吧。”
“是,老爷。”双之就等着这句话呢。关门前没忍住好奇心,探头问道:“巴山楚水凄凉地的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放下笔,裴参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不知道。”
哥们你文凭背着大家买的吧?
双之抱着被子去找荣荷讨饶,希望她能帮忙顶个包。
“老爷点名要你去的,别闹。”荣荷睡得迷迷糊糊,还记得抓着她的手嘱咐,“你去最好。旁人去我都不放心,万一不小心玷污了夫人的老爷呢?”
“……”双之手一甩,宣告姐妹情破裂。
没办法,双之只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跟着裴参,去了武安侯府。
然而她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见了面的武安侯和裴参只是寒暄了两句,说是小侯爷回京任职,皇帝安排他到宫里教***武艺,武安侯托裴参多多关照他。
双之微垂着头,正好能看到武安侯的腰带处。暗蓝色的香囊旁,还有一块墨绿色的玉佩。她好像在哪见过,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裴参应了,武安侯便招呼他去马场同几个年轻人玩。
武将就是武将,半点弯弯绕的心思都没有。就裴参这个性子,让他去玩还不如安排他搞个角落坐着呢。双之作为裴参的丫鬟随侍左右,一眼就看到一群世家子弟中貌若神女的柏娆公主。
裴参被一个金光闪闪的小肉墩拉着,站到了公主旁边。
好家伙,一个穿样式简单的白衫,一个着流云净水裙。搁她这秀恩爱,玩她玩腻了那一套呢。双之撅噘嘴,不以为然。
“见过太子殿下,”裴参不紧不慢的行礼,“柏娆公主。”
哦原来是东宫太子。比起上次相见,又胖了不少,走路像是朵慢吞吞的祥云,真不愧是夺嫡之战中的C位人物。就这体型,站哪都得是最显眼的。只是这万一以后打起来,他怕是不好逃命。双之想,不过好在他爹是个有忧患意识的,还特地帮他请了个体育老师。
据说之前请的是摄政王,叫汤、汤郁舒。对,就是这个名字,之前她听裴参提过一嘴。现在是武安侯的小侯爷,都是些身份显贵的,他爹真是大手笔。
太子喘着粗气道:“老师,我和皇姐等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柏娆公主在旁边拿脚尖点地,一副羞答答的小女儿模样。太子挤眉弄眼,寻了个借口支开双之,让裴参和她独处。、
跟在这黄澄澄的肉球后面,双之看着他憨厚的背影,不由得升起了阵阵食欲。啊,好想吃炸得金黄酥脆的芝士球。
没想到太子不仅是裴参的脑残粉,还是裴柏cp的粉头。站在树后面看那一对璧人,由衷感叹道:“你瞧他们郎才女貌,多般配啊。”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双之点头敷衍。
树那头的柏娆公主说自己读到一篇文章,艰深难懂云云,裴参则耐心为她答疑解惑。
课外辅导结束后,公主开始没话找话,最后终于忍不住扯着裴参衣袖,声音软成一湾春水,“太傅,可以陪我看星星看月亮吗?可以和我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吗?可以……喜欢我吗?”
双之:可以可以,还可以一拳送你上西天,和太阳肩并肩。
旁边的太子右手握拳在左手心上拍了一下,低声道:“皇姐,上啊!这么委婉干嘛,直接扑倒他!”
啧,确实,袁如夏已死,裴参当然可以续弦。重生后,双之一直在想办法远离他们,说白了就是逃避上辈子的烂账。亲眼瞅着这一幕,不知怎么心口就像是被扎了记棉针,酥酥麻麻的,总不是滋味。
双之与太子怀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等裴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