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先行归去可好?”周仓坐在马背上,神情有些凝重。
“周叔,很棘手?”吕玲绮好奇道。
周仓为人憨厚,不善骗人,迟疑片刻后还是点点头道:“这猛兽未吃人和吃过人是两回事,这未吃过人的,对人多少还有些敬畏,但若等他们吃过了人肉,便会兽性大发,凶残无比,尤其是对人之时,更是疯狂,好像人肉要比其他肉更美味一般,妖兽吃过人,只会更加凶残。”
这妖兽出没是最近几月才开始频繁出现的,周仓虽然负责协助下邳都尉收拾境内出现的妖兽,但对妖兽的了解其实并不太多,但这些年生活在山野间,与野兽为伍,对于野兽的习性,周仓却是颇有了解,这吃过人的野兽是最难对付的。
“那便更该见识见识!”吕玲绮将自己的长枪挂在马背上。
“少主,这”周仓闻言惊道。
“我娘说,我爹十二岁时便已经上马杀敌,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十五岁时,横扫塞外,羌胡望旗而胆寒,汉卒视之为英雄,他身上的伤很多,但在家中,他从来不会受伤,娘说爹很苦,以前我不太明白,现在我隐约有些明白了,爹既然让我习武练气,当没有将我当做寻常女子,若遇凶险便退缩不前,这习武练气又有何用?”吕玲绮扭头看向周仓:“我爹叫吕布,他的女儿,不会差!”
那一刻的少主,眼中的光很纯粹,周仓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继续策马前行,心中却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护得少主安全。
事发的乡庄距离他们休息的乡庄不远,三十里路的距离,众人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便赶到,只是
残破的护栏显然并未起到防护的作用,而越过护栏朝着庄内看去,破损的房屋中,被撕咬过的残肢断臂以及内脏流了一地,鲜血已经开始凝结,青石路上没了脑袋的婴儿尸体旁,是半具女尸,更远处,还有几具男尸,看样子是在逃跑过程中被扑倒的。
人间炼狱吗?不算。
无论周仓还是吕玲绮都是见过那赤地千里的景象的,眼前的场景虽然惨,却也还不算人间炼狱,但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息,却挑动着人的神经。
吕玲绮翻身下马,走到那半具女尸面前,婴儿的半截身子还在女尸怀中,除了脑袋之外,婴儿的尸体还是很完整的,吕玲绮费了些力气才从那半具女尸怀中将婴儿尸体抱出来,可想而知生前抱的有多用力。
不少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县卫看着眼前这一幕都吐了,吕玲绮缓缓起身,一处处查看过后,到的傍晚时,找到正在庄子里勘察的周仓身边道:“周叔,可有发现?”
周仓看了看面无人色的手下,再看看一脸淡定中带着淡淡煞气的吕玲绮,点点头道:“应该是虎,而且不止一头,除此之外,还有人。”
“人?”吕玲绮闻言有些疑惑:“玲绮并未发现有人出手的痕迹。”
“他没有出手,但”周仓摘下肩上的披风,来到一处床榻边,将一具光裸的女尸盖住,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是被人杀的?”吕玲绮好奇的看了一眼。
“被活活闷死,而且死前被人玷污过,也是这里唯一未被撕咬过的。”周仓点点头道。
“一群虎中竟有一人?人与虎同行?”吕玲绮不解的看向周仓。
“伥。”周仓沉声道:“传说这虎若修炼有成,便有将人化作傀儡驱使之能,这种被虎妖驱使的人,便唤做伥!也有将吃掉的人魂魄摄来的,这种便叫伥鬼,不过”
“周叔还有何疑虑?”吕玲绮问道。
周仓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今日这伥所为有点古怪,但哪里古怪却说不上来,动脑这种事情,向来非他专长。
“这般看来,今日这些恶虎与昨日我等住宿之处所受妖兽袭扰当是同一批。”周仓回想着一路上的找到的一些袭扰上个乡庄妖兽的痕迹,也是往这边来的,而且一群妖兽中混着一个人,数月来这是第一次出现,应该错不了。
“周叔,那些虎妖为何不把这乡庄之中的人化作伥?若是如此,岂非很快便可组建一支军队?”吕玲绮疑惑道。
“这”周仓苦笑道:“少主,所谓伥之事末将也只是道听途说,至于这伥如何形成,末将也并不清楚。”
“那现在可还要追踪?”吕玲绮看了看那些面色有些发白的县卫,这些人,就算遇上了那虎妖,恐怕也派不上用场了。
“这些虎妖吞食了一个乡庄,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来害人,我等觅地歇息一夜,明日再找寻线索。”周仓摇了摇头,这夜间一来不好寻线索,二来夜间作战对他们不利,而且以部下们目前的状态,显然需要缓一缓。
不过这次,周仓显然猜错了,次日,日上三竿,一行人曾住过一宿的乡庄,同样的惨剧再度发生了。
“昨日本以为那妖兽来过此处不会再来,不想我等昨日撤走,它们夜里便来了。”县尉苦涩道。
“你受伤了?”吕玲绮看向县尉,皱眉道。
“今日赶来时正遇到那群虎妖撤走,本想避开,却见那些虎妖直扑而来,我等不是对手,伤了十几个兄弟,若非这位义士出手射杀了一头妖虎,吓退了那些妖虎,恐怕这上百县卫都得交代在此处。”县尉让了让身子,将身后一名青年介绍给二人。
“哦?”吕玲绮和周仓同时看向来人,毕竟上百名县卫都狼狈不堪的虎妖,却被一人震退,若是真的,那这人可不是凡人。
但见来人身高七尺有余,相貌雄壮,虎目生威,肩背长弓,手提一杆长枪,顾盼之间,透着一股悍勇之气。
“多谢壮士救人,不知壮士是何方人士?可否留下姓名?”吕玲绮抱拳一礼道。
“在下徐盛,琅琊莒县人,本是欲往江东投亲,谁知遇上了此事。”青年看了周仓一眼,对着吕玲绮还了一礼。
“那被射杀的妖虎何在?”周仓询问道。
“便在此处。”县尉连忙带着周仓来到一处妖虎的尸体旁。
“此非妖兽,最多是凶悍一些的老虎。”周仓查看半晌之后,蹙眉道。
“若真是妖兽,在下也无本事一箭射杀。”徐盛点头道,他也没说自己射杀了妖虎,是这县尉一直在帮他表功。
“看来那群虎之中,并非全是妖兽,但这一般虎都是独居,这许多猛虎聚在一处,也是罕见。”周仓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符。
“周叔,这是”吕玲绮记得自己见过这东西,但一时间认不出来是哪种,毕竟符纸有很多种,在吕玲绮看来都是差不多的。
“此乃请神符,主公赐下,若有不决之事,可请当地土地神出来相助。”周仓一边引燃符纸一边解释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在一旁徐盛愕然的目光中,便见身前一团土雾升起,随后自那土雾之中,走出一四尺来高的老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出来,对着周仓微微颔首道:“可是这位将军唤老儿?”
“周仓见过土地公。”见到真神,周仓不敢怠慢,连忙对着土地一拜。
“不敢不敢,你我各司其职,都是为主公分忧,何敢称公?”土地公连忙摆手,这徐州土地那可都是归吕布管的。
“敢问土地公,这虎妖作乱一事可曾知晓?”周仓也不太会客套,吕布身边学来的两句用完之后,直入主题。
“嗯,那虎妖乃最近突然凝聚了法力,开始只是独行于山林之间,后来收了一个人做伥,那人唉,也是个可怜人,再后来,便四处召集周围的猛虎,但害人却是昨日才开始,在下真的不知为何?”土地摇头晃脑的道。
“那土地公可知那虎妖在何处着落?”吕玲绮询问道。
“那虎妖居无定所,倒是不见它有自己的洞府,不过今夜应该还是会去害人!”土地叹息道。
“您如何知晓?”徐盛好奇道。
“它们现在正在往西三十里外的张家庄四周徘徊,此前它们也是如此,要害人之前,不会直接进攻,而是像这般先看一遍,有时候会让那伥出来探查,最后在夜里发起进攻,这真不像初开灵智的妖兽会做的事。”
“三十里,天黑之前,应该足够赶到。”周仓得了消息后,直接翻身上马,扭头看向同样翻身上马的徐盛,皱眉道:“你箭术虽然不错,但今夜可能是夜战,还是莫要去了,此事与你无关。”
“在下也是徐州人,这妖虎作乱,怎会无关?”徐盛笑道:“在下自问也有些勇力,或许可以帮上忙,倒是这位姑子同去,不太好吧?”
说着,徐盛还看了看吕玲绮。
“虽不知你有何本事,但少主可比你强多了。”周仓有些好笑,吕玲绮不说武艺如何,单是达到练气篇这一层,恐怕将那关羽、张飞叫来一起上,都未必是如今吕玲绮的对手,这汉子还敢小看人。
“周叔,便让他跟着吧,也叫他看看这天地之大。”吕玲绮笑道,开始的时候便察觉到这徐晃有些看不起她,还礼都是还了半礼。
“也罢。”周仓点点头,这人至少比自己手下这些看到死人会吐的新兵强些,当下不再多言,带着众人一路直奔三十里外的赵家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