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直了身体,神色一凝,“你是如何知道的?”不过很快她又放松了,“就算你知道了我是谁,那又如何?于我构不成丝毫威胁。”
“我只是求证,并未说过要威胁你,况且只是一个名字,我又能威胁你什么?”我有些无语,这姑娘莫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求证什么?”她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是从天医谷出来的人,求证本该死在天医谷的人为何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吗?”
我本来是有点儿这意思,既然她直接说出来了,我也就顺着问了:“为何?”听她刚才那语气,这里面或许还藏着一段秘辛。
也不是我多想听八卦,主要是这马车还不知道要开到哪儿去,我们两个陌生人一起坐在里面未免无聊。
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当着她的面直接打听她的过往八卦,嘲讽的眼神怔愣了一瞬。随即到:“将死之人,打听这么多有什么用?”
“为何将死?”我不解反问,我怎么就成将死之人了,姑娘你这么盲目自信是要不得的。
“你几次三番坏人好事,还真以为能次次功成身退安然无恙不成?”
“所以你们此行这是?”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这马车表里如一的朴素,座位板太硬,颠的我不太舒服。
“自然是了结你。”她扬起一抹笑意,嘴里却说着夺人生死的话。
我歪靠在马车拐角,淡淡道:“既然如此,将死之人嘴最是牢靠,了解点儿八卦也没什么大碍了吧。”
见我如此,她也往后一靠,又是一声冷哼,“我离开天医谷三年,师兄只当我死了。我原以为师兄此生,都会谨遵他那道貌岸然的师父的遗愿,不踏出天医谷半步。”
“可他却在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失踪不到三天的时间,动用整个天医谷的势力出谷寻你。为了你,亲自出谷,四处辗转,甚至为了你违背天医谷百年祖训,给萧国提供药材补给。”
看她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大有下一秒就把我掐死在这车厢里的意思。我抬手打断她,先安抚住她再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应该知道,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是阴阳阁的唯一继承人,阴阳阁位处天医谷,我那两位师父是什么脾性,你应该也清楚。”
“我出了事儿,有他们在,南胥瑾如何能袖手旁观。况且你师兄前些年拖着个什么破烂身体,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父亲逝世不久,又留下那么个遗愿,你让他怎么出来找你?”
我话说完她好歹冷静了一些,不屑一顾道:“父亲?他算哪门子的父亲?你可知道他之所以会死,全是我一手促成的。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这话里的意思太过极端,仅凭她的一面之词我也无法共情。我的母上大人对我就算再是严厉挑剔,我也觉得她是爱我的。
但我毕竟不是她,不清楚她的过往具体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做出那样的选择。所以对于她的话我不置可否,也不想深入。
等她情绪稳定了,我缓缓道:“我觉得你不妨留意一下,如果你师兄知道你还活着,这两年未尝没有寻过你。或者你主动找他问问,说不定一切都只是你过度脑补出来的误会。”
至于具体寻没寻我也不知道,我说这话,只是帮他们提供一个机会。
南胥瑾和她师妹的这二三事,我只能帮到这儿了。我现在真真是一尊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即便确认了拒霜的身份,也没法强押着人家跟我回去。
马车已经出了城,天色也已经大亮,偶尔还有阳光在马车行驶间从窗户洒进来。
我掀开窗帘往外看,或许是因为已经出了城的原因,她虽然会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阻止我。
看着马车走在上山的路上,我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来自以往我与悬崖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那是一种有了山高有了悬崖,我不掉一掉,都对不起它的玄学意味。
“害怕吗?”我正看着窗外山道发呆,耳边传来她凉凉的声音。
我回过身,放下车窗帘,看她“为什么要怕?我选择上了马车,现在再来害怕,不是多此一举吗?一惊一乍可不利于我的身体健康。”
说完我就开始闭目养神,山路颠簸,我要是心情再激动点儿,引得我体内那俩虫子跟着一起激动,那就真不好玩儿了。
“你倒是看得开。”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开口。
一直到了山顶,马车停了,外面驾车的斗笠男掀开马车门帘,叫了我们下车。
山头上雾气刚散,有些草杆枝桠上还挂着露珠,即便有阳光照射,我还是被突然起的山风吹得一阵儿激灵。
这年头,爬山不是什么好事儿,看见不远处的断崖,我只有你看我还有机会吗?一个念头。
“你对我们为你选的这处葬身之地,还满意吗?”拒霜站在马车旁,风撩起了她的裙角面纱,明明该是一副唯美的画面,她一开口却又是要死要活的。
“听闻你轻功不错,不知道现在还使得出几分?到时候你就伴着山风从这里掉下去,想必滋味是很美妙的。”
你说你了结我就了结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掉崖情节干什么,不知道一般主角遇到掉崖,那都是春风吹又生吗?而且还会一次比一次茁壮,我现在就是要立志做一个这样的主角。
“看这高度,你们打算让我粉身碎骨?”借着她开始发表离别感言的机会,我走到崖边打量了一下。
“话不要这么说,我们能做什么打算?我一路上仔细想了你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她上前一步道:“你想想看,我刚走,你就出现了,又与我年龄相仿。师兄把对我的好转移到你身上,也情有可原。”
“这么看来,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你说,当我这个一身凄苦无助的正主,带着捡到的你的尸身,出现在他面前时,替代品已经死了,他该选择谁不言而喻了吧。”
她说着还笑了,“你放心,等我做回天医谷大小姐,不会忘了你对此作出的贡献的。每年清明过节,会让人给你送上一把纸钱以作报答的。”
说得我满头问号加感叹号,这是一番什么牛马发言?小姐你也该去看看眼睛了,我们俩浑身上下,我哪点儿让你有了我是你的替身的错觉。
要不是年代不对,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降智看多了。
我就当我之前那番话是对狗说了,这个脑回路,不是我们阳间人能理解的。
抬手整理了一下医药箱的肩带,打出了一个手势,成败在此一举了。
“剧本写得不错,只可惜我这个担当重要戏份的演员不想配合你了。”我扬起嘴角,嫣然一笑,然后一个转身纵身一跃,我要给这悬崖再记上一笔。
等他们回过神上前来查看时,我已经借助崖边的藤条,荡到断崖中间一块凸起的岩石平台,被等在那里的十一接住,转移进了一个小型岩洞里。
这么一大串的动作做完也就瞬息之间,看来我的数字兄弟们跟我还是有默契在的。
一进洞,我撑着岩壁就吐出了一口黑血,把洞里几个数字吓坏了。
“没事儿。”我摆摆手,接过小十一递来的手帕擦掉嘴角的血,打开药箱又祸害了一瓶九转丹。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路上,对我的药箱不离不弃的原因。这两只虫现在就像一个无底洞,内力只能困住它们不乱动,不在我的身体里到处祸祸,要想它不毒发,我得不停用药来填。
小八用披风垫吧垫吧给我铺了一个座,我靠坐在岩壁上缓了一会儿,才问洞里的人:“他们五个呢?”
因为洞里只有八、九、十、十一和十二,从头到尾我也没看见十三、十五、十六、十七和十九的人影。
小十一半蹲在我面前回答,“他们在崖下接应,如果我们上面发生意外没接住您,他们会在下面接您。现在接住了,他们会先行去勘察路线,方便我们一会儿离开。”
“干得漂亮!”我笑着点头,语气有些有气无力,我就用动作来凑,朝他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自您昨日进宫之后,入夜就有一批人,开始清理那几队跟在您身边,暗中保护您的人。我们隔得远,藏得深,才没有被注意到。”
汇报完情况,小八满脸担忧的问我:“主子,您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中毒?”
我浑不在意道:“只是身体里多了两条虫子,养养就好了。只是这段时间,你们不能离我太远了,不然我察觉不到你们。”
“消息保密,止园天阙暂时都不回了,我们去浮生找木末。”我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们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唱。
休息够了,我们起身准备下山,小九背起药箱,小十一挡在我面前,半屈膝着说:“主子,要不我背您吧?”
“不用了,走路的力气我还是有的。”我拍拍他的背:“走了,前面开路。”
见我一点儿要让人背的意思都没有,他认命直起身到前边儿开路去了,走的时候还瘪着嘴嘟囔:“您这一去,木末阁主不知道得多开心。”
下山的路磕磕绊绊的,他们为了照顾我,行程也一再放慢。城门戒严,等我重新进城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浮生茶庄门口已经亮起了大灯笼,茶庄安排的的人哪是数字小队的对手。我们绕到后门,直接翻了墙进去。
悄无声息直达茶庄老板木末的院子。
我在古代走上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