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几名小厮护卫,拨开人群走到了那对夫妻面前。
男子身着锦楼当季最新款鸦青云纹圆领锦袍,长相还算英俊,面白无须,只是一双好色奸邪无鱼尾眼,生生坏了眼缘。
在见到那对夫妻时,他居高临下伸出手弹了弹李源举起的状纸,满眼不屑的勾起嘴角挑衅道:“即便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听他这口气,这人大概就是那赵家嫡次子赵望了。
“你将我家月莲掳到何处去了?”李源仰头怒视着他,双目通红,紧紧攥住状纸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
“如何能说是掳?本少爷看上了你家丫头,那是她的荣幸,你们最好也识趣一些,不要不知好歹。”说着他微弯了腰,手掌拍上了李源的脸。
拍完直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狞笑道:“我赵家系陇城百年望族,莫说本少爷如今只是看上了一介小小民女,就是那北京皇城里的公主,对我二叔来说又何尝不只是一句话的事,你们区区蝼蚁,还想翻出花来不成?”
赵望这般口出狂言,周围这么多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人敢出声反驳。
“即使我李某人一家人微言轻,我也要叫天下人知道,你赵家高门大户,内里确是如何的不堪!”李源气极,一口气哽在脖颈,放声大喝。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源话落,赵望阴沉着脸,一脚踹在李源心口,当即将他踹了个倒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当家的!”李夫人被这一口血吓得面如死灰,急忙扑到了李源身上,把他扶起来,“当家的,你没事吧?”
李夫人的声音,带着些泣血的哑意,应该是哭了太久,伤了嗓子。
只是不等李源说话,还觉得不解气的赵望一挥手,跟着他的护卫们纷纷上前,一把扯开李夫人扔到一边,就开始对李源拳打脚踢。
在场围观的人没说上前制止,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压到了最低。
任凭李夫人如何哭喊哀求,站在一旁的衙门官差们都无动于衷,仿佛他们过来只是为了站着当个摆设的。
被打得蜷缩作一团的李源,还不忘担心那一纸诉状被撕着扯着,把它收拢紧紧护在怀里。
赵望看着被打到爬不起来的李源,走到他身边蹲下,勾起嘴角一脸回味的表情,说着此刻对这对夫妻来说不啻于诛心的话。
“说起来,你家那个小丫头,滋味还真不错。”
“你这个禽兽!”本来已经瘫软在地的李源,听到这话瞳孔一缩,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把赵望推了个趔趄,一拳打到他脸上。
还待打第二拳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赵家护卫们拦住了。
被扶起来的赵望,揉着脸,呸掉了嘴里的一丝血水。
“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眼神阴鸷的看了眼被护卫们制服,压在地上的李源,挥开搀扶他的小厮,转身抽出一旁衙役身上的佩刀,作势就往李源身上砍去。
铛的一声,原本砍向李源的刀,被小十一扔出去的铜片击落在地。
等他们看过来,我不紧不慢的鼓着掌迈步向前,带着讽刺意味的语气道:“今日倒叫我大开眼界,看了一出好戏。”
随着我走上前,我们车队的护卫们,也齐齐上前。赵家护卫见这阵仗,退到了赵望身边保护他。
李夫人趁这个时候,赶紧几步爬到了李源身边扶起他。
李源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上下大概没一块好肉了。我看了他一眼,身后自然有随行的大夫上前去替他诊治。
“你们是何人?我们赵家的事,也是你们能插手的吗?”赵望身边的一个小厮,狐假虎威的对着我们呵斥出声。
原本阴狠着脸,目露凶光看我的赵望,此刻正看着我身旁的木末,眼神发亮。
那小厮见我们没人搭理他,又猖狂道:“你们的眼睛最好放亮一点儿,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耽误我们赵小少爷办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自己的小弟在耳边叫嚣,赵望迅速黑了脸,回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小厮脸上,喝道:“闭嘴!你这个蠢货,别唐突了美人。”
平白挨了一巴掌的小厮,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敢怒不敢言,连连道歉认错之后,才捂着脸,低着头恨恨退到了后面。
赵望的目光实在黏腻恶心,惹人不快。
我都能感觉到,身旁的木末在压抑自己的杀气,嫌恶已经摆在了木末脸上,赵望却恍若未觉。
隔着他的护卫们,当着满城门的百姓、衙门差役,就开始通过言语调戏木末。
“姑娘从哪来?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姑娘一番风姿,实令在下难忘。不知姑娘可否赏脸,让在下略尽东道主的情谊,请姑娘用上一顿饭?”
他那张脸越看越气,木末索性直接转身面向我,看也不看他一眼。
“在下愿以首房侧室之位迎娶姑娘入我赵府,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挺直腰杆许诺,以为自己给出了多吸引人的条件。
木末捏紧拳头,忍耐着脾气,轻声问我:“我什么时候可以揍他?”
我轻笑一声,拍拍她的手臂,答道:“很快了。”
“小姐,庄主。”随行大夫看完李源,回来报告他的伤情,“伤者除去全身大面积的皮外伤之外,初步判断右手骨折,断了一根肋骨,脾脏也有轻微出血的现象。”
“属下为其接续矫正了断骨,佐以内服苏木三七丸,伤者暂时无甚要紧。”
他说完递给我一张签好字画好押的文书,见我点头,就退回队伍里去了。
被我们无视了个彻底的赵望,收起了伪装的好脾气,“我劝姑娘莫要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的下场,这李家就是前车之鉴。”
“李家如何,我们暂且不管,我们先来说说,赵二公子前日里掳走我家女婢一事。”我伸手按住捏得劈啪作响的木末的拳头,淡淡说道。
赵望不答,那挨打的小厮重新上岗,“你家婢女被掳,与我们二少爷何干?”
“如何不相干?我想李源的状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嘉和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一日申时二刻,赵府嫡二公子于李氏面馆,纵一干赵府护卫强抢李家独女李月莲。”
我精简着诉状内容,慢条斯理的说了出来,说完看了一眼赵望,似笑非笑道:“方才赵公子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胡说八道!李家世代皆在陇城,那李氏月莲何时成了你家婢女了?”小厮上前两步,立时反驳道。
我展开刚才随行大夫递给我的身契,抖了抖,“可不就在刚刚咯,李源一家三口现在都是我家的家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把身契叠好交给木末,又向前迈了几步。
“未经主人家允许,赵公子擅自掳走关押我家女婢,我们自然是要讨回个公道的。”
赵望眯起眼冷哼一声:“哼,就凭你们?”
抬眼已经看见了人群后,领着一队官袍人马的小八。
收回视线,我低头随意理了理衣袍,“我们不过是普通商户人家,无权无势,自是不能把你赵家公子如何。”
“一应纠纷官司自有朝廷官员定夺。”我朗声朝人群后说:“您说是吧?知府大人。”
人群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陇城父母官,纷纷拱手行礼让道。
小八径直走过来,朝我点了头,乖乖站在一旁。
流年茶庄到底没忘了吃饭的本事,这么一个行事做人千疮百孔的陇城知府,实在是再好拿捏不过。
见到来人是陇城知府,赵府的人齐齐松了口气,赵望大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陇城知府张大人。”
“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想进去坐坐,本少爷也只好成全你们了。”他说着走到张大人面前,双手一摊,“动手吧,张大人。”
张知府看着他眼前的赵望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会儿,才挥手道:“拿下!”
然后赵望就眼睁睁看着赵府的人,被知府带来的府衙官差一个个缴械压下。
最后轮到他,他挣扎着大喊:“张镇添,你好大的胆子!你在干什么?”
围观人群一阵交头接耳絮絮低语。
“尔等玩忽职守,助纣为虐,现革去官职,押回衙门,容后发落!”张大人再一挥手,面向一开始到场的那些,现在还在发懵搞不清楚状况的衙役。
“张镇添!你竟敢对本少爷动手,你要与我整个赵家作对吗?”赵望目眦欲裂,大喝:“你要造反吗?”
“造反?你不过一个赵家公子,是以何身份说出了这两个字?”我冷声呵斥他,他们赵家倒是狗胆包天,这是在堂而皇之的觊觎我康康家的东西。
“出言大逆不道,妄议北国皇族,只怕这不是小罪吧?”
我踱步上前,对着知府道:“希望知府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必要以身作则,在为我等百姓主持公道的同时,对这种疑似叛国之人,定要严惩!”
“说要定我得罪,你们凭什么?”赵望还在挣扎,人群里有人偷偷摸摸跑了,大约是去赵家报信。
我全当没看见,也没让小十一他们动作。
我在古代走上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