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琇的计划中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李璀竟然在李瑁招募的武士中也安插了两名眼线,这件事很隐蔽,连幕僚张彧也不知道。
按照计划,应该是由张彧通知李璀,鼓动李璀亲自率武士赶去保宁坊,先斩后奏,给兄长一个惊喜,从而背上黑锅。
但现在发生了意外,这个意外产生的后果就是李珣也参与进来,就不太好忽悠李璀了。
在张彧到来之时,李璀已经得知了李瑁的秘密,正和兄长李珣商议对策。
“张先生来了,有急事求见!”
李珣点点头,“让他进来!”
张彧快步走进房内,躬身行礼道:“属下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很可能李瑁已经发现了李琎别宅妇的藏身之地。”
李璀刚要开口,李珣摆摆手,让李璀不要说话,他不慌不忙问道:“先生怎么会知道?”
“刚才有武士来禀报,李瑁派三支武士队伍赶赴保宁坊,保宁坊是贫民聚居区,平时没有什么重要的场所,李瑁这样重视,只有一个原因。”
李珣点点头,张彧分析得很有道理。
“先生说得对,我们刚刚得到情报,李琎的私生子确实藏身在保宁坊内,李瑁今晚要采取行动。”
张彧心中一沉,他们怎么会得到消息?难道他们还有别的渠道?
他脸上不露声色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李珣犹豫一下道:“我觉得李瑁的任务必然是天子安排的,李瑁抓到人,也必然是交给天子,让天子来对付李琎就足够了,我想最好置身事外,这件事我们毫不知情,先生觉得如何?”
张彧想了想道:“我理解殿下的担忧,参与这件事确实有风险,也赞同殿下的分析,李瑁抓到人,一定会交给天子,但殿下想过没有,天子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珣沉吟一下道:“这就是我有点纠结的地方,我想听听先生的想法。”
“天子为什么要抓李琎的把柄,抓这个把柄就是为了废掉李琎,让殿下上位,我觉得不是,天子一旦抓到李琎的把柄,那一定会利用它来控制李琎,一个可以控制的摄政王世子,天子会支持废掉他吗?”
不等张彧说完,李璀重重一拍大腿,“我就是说嘛!让李瑁得到证据,对我们是巨大威胁!”
李珣依旧平静地说道:“如果我告诉父亲,天子抓住了李琎的把柄,会怎么样?”
张彧叹了口气,“如果摄政王身体健康,倒也可以直接告状,但殿下知道,如果这件事告诉摄政王,会是什么后果?就算摄政王的身体挺住了,他会不会责怪殿下见死不救,不念兄弟情分,甚至会怀疑璀殿下是不是和李瑁有勾结?”
李珣一惊,他竟然把父亲的身体忘记了,一旦父亲的身体顶不住垮掉,恐怕连换世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张彧说得对,父亲很可能会责怪自己袖手旁观,让天子拿走证据,让他陷入被动。
李珣负手走了几步,最终点点头,对李璀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率领武士去保宁坊监视李瑁,一旦他拿到证据,你立刻下手把人给我抢回来,这个证据必须要落在我们的手上。”
李璀大喜,抱拳道:“请兄长放心,我一定会马到成功!”
李珣又对张彧道:“烦请先生跟着李璀,时时刻刻提醒他沉住气!”
王府的婚礼已经到了最热闹之时。
青庐搭建在院子里,为半敞开式,青庐内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边摆放着宽大的桌子,桌上两支大喜烛燃烧正旺,在喜烛上方是一个斗大的囍字,两边挂满了彩绸。
此时青庐内外热闹异常,拥挤着近百名宾客,两名新人并肩站在一起,青庐内举行的仪式是结发和喝合卺酒,在这个环节,两名同嫁新妇没有参加,她们直接进入第三个环节,也就是洒帐环节。
证婚人是裴宽,他和女方父母坐在一旁,而对面坐在武贤妃,被十几名宫女簇拥着。
其实还有不少游戏节目,比如上马出征,新郎骑上一只马鞍,向远处空射三支箭,这时候,新郎兄弟向丈人敬酒,连敬三次,丈人喝了酒,新郎才能下马。
但各种游戏节目可有可无,主要是时辰,吉时到了,所有游戏环节都要取消。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婚礼不能举行得太晚,长安晚上要宵禁的,亥时后就要关闭坊门,必须要考虑宾客回家的问题,大部分婚礼仪式还是比较简单、紧凑,不浪费时间。
反倒是很多小县城的婚礼更加热闹,宾客们彻夜狂欢,各种喜庆的节目层出不穷,直到半夜才离去。
“夫妻结发!”
司仪一声高喊,由丈母娘刘氏将盘子里的两络头发打成一个同心结,侍女端着盘子给宾客们见证,引来一片掌声。
司仪再次大喊:“喝合卺酒!”
合卺酒就是交杯酒,这是非常重要的环节,一般是用匏瓜,也就是葫芦,将它一剖为二,挖去瓜瓤,剩下两个瓜瓢,注满美酒。
在笑声中,一对新人将合卺酒缓缓地喝了。
宾客更多是关注新娘,但新娘脸上戴着面纱,容貌若隐若现,看不清她的容貌,在青庐还戴着面纱,这倒是比较少见的。
一时间宾客议论纷纷。
“新妇究竟长什么样,怎么一直面纱不取?”
“没见过,听说是小户人家,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有点怯场吧!”
“别瞎议论,三十八皇子都没有说什么,王妃也没有意见,你们着急什么?”
刘氏也觉得不妥,低声对丈夫道:“要不要提醒玉环把面纱摘了?”
杨玄琰摇摇头,“这是女婿的意思,这里面很多宾客并不是他请的,是内宫安排的,他不希望玉环被人关注!”
刘氏恍然大悟,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女儿长得倾国倾城,万一传开了会给女儿和女婿带来麻烦。
武贤妃满心欢喜地望着儿子成亲娶妻,儿媳不肯露出面容她是完全支持的,儿媳的娇颜当然是给儿子。
这么多男宾客,倘若儿媳露出她的绝世美貌,会让很多人心生龌龊念头,武贤妃绝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夫妻交拜,再拜父母!”
新人在喜娘的引导下互相行礼,又跪拜了双方父母。
紧接着司仪大喊,“送入帐中!”
洒帐是婚礼的最后一环,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环,在青庐的背后还有一顶大帐,大帐中安置了一顶小帐。
两名同嫁新妇已经坐在帐中,公孙小眉和杨玉珮当然也要喝合卺酒,只不过是在她们的洞房之夜,单独和新郎喝。
李琇牵着杨玉环的手进入帐中,在地毯上坐下,帐中有了四人。
侍女放下帐帘,这时,所有参加婚礼的女客人们将花瓣糖果和铜钱洒在帐上,祝福新人婚姻美满,早生贵子。
兴庆宫内,车夫将一只小铜匣交给了李琎,“殿下,小人在收拾马车,一名宫廷侍卫把它扔进马车里,说事关重大,让小人交给殿下,小人不敢耽误,赶紧送来!”
李琎惊疑地接过铜匣问道:“是什么样的宫廷侍卫?”
“从未见过,动作非常敏捷,轻轻跳过灌木丛就不见了。”
李琎打开铜匣,眼睛蓦地收成一条线,铜匣内竟然是他交给蒋氏去江南为信物的银牌。
银牌在这里,那蒋氏和桂儿也必然落入别人之手,还有那封证明桂儿是自己儿子的亲笔信,一时间,李琎脑海里一片空白。
“殿下,他们还留了个口信!”车夫小声道。
李琎听说对方还留下了口信,他急忙问道:“什么口信?”
“他们只说了一句话,让殿下今晚亥时前赶到保宁坊谈判,不准带侍卫,否则他们明天就把事情公开!”
“他们有没有说谈判什么?”
车夫连忙摇头。
“现在什么时候了?”李琎连忙急问道。
“离亥时不到半个时辰了!”
李琎一咬牙令道:“立刻准备马车,前往保宁坊!”
李琎上了一辆普通马车,虽然对方不准他带侍卫,但他还是带了一名贴身侍卫,马车挥鞭,催动马车向保宁坊方向疾速驶去。
李琎心中还有一线希望,对方既然叫他去保宁坊谈判,那么应该还有挽回的机会,就看双方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