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伤口处的血迹清洗干净,曲妗才想起侍卫长,忙要道谢。
却发现——
此时的山坡上除了她后,再无一人。
应该是赶回府上了,毕竟京都里发生了大事,侍卫长将她救出来后,是肯定要回去帮忙的。
曲妗深呼一口气,她突然发觉自己遇到了一个非常头疼难办的事情。
她不认得这里是哪儿....!
天哪——
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曲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讨厌这一天,居然会逃得那么狼狈,衣服都脏了,脚还受伤了,发髻还散了,并且还迷路.....
曲妗觉得自己突然有满肚子的委屈。
不行,不能委屈。
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应该是最优雅的,‘委屈’这么懦弱的情绪,怎么可以出现。
曲妗努力忍着疼痛,咬着唇站起来。
这个山坡分成两个方向,一左一右,两边的草木风景情况差不多,她纠结了下,最后选择走左边那条路。
可是越走,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的树木慢慢的开始多起来了?
她不会是往山林里头钻了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曲妗要掉头离开时,一声野兽的吼叫声传来,那声音很大,可以预测对方与她的距离并不远。
是一匹独狼。
这里是林子的边缘处,狼群是群居动物,这匹独狼挑战狼王失败后,就被狼群排挤在外,捕猎食物十分困难,所以才会来到林子的边缘处活动觅食,恰巧就让曲妗碰见了。
那只狼的眼睛正闪着凶狠的光,又冲着曲妗的方向叫了一声,方才谨慎地一步步朝曲妗的方向走来。
曲妗不敢直接背对着它逃跑。
且不提她的脚踝受伤了,即使没受伤她也跑不过一匹狼,所以此刻最好的法子就是后退走路,同时恐吓那只狼。
曲妗紧攥着双手,试探性地冲那只狼故作凶狠的小小‘啊——’了一声。
双手抱剑坐在树上的黑衣少年一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但好在声音很小,而洞元又被独狼吓住了,压根没发觉。
晏离好心情地看戏。
洞元不是很聪明吗?
她自己肯定有法子解决这匹独狼。
用什么法子呢?
用嘴皮子说服独狼放弃吃她?
想到这里,晏离倒是提前笑了出来。
哼,狗洞元,之前救你是意外,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活下去,最好是死得很惨,都不用麻烦我亲自动手杀你了。
居然敢骗我,死有应得。
他看着那穿着红裙子散着长发的女子不断后退、同时还双手成爪的去吓唬独狼,被逗得乐不可支,直到那匹独狼彻底没了耐心,直接一跃跳过去打算吃人,晏离的眸色才冷沉下来,里面满是戾气。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剑已经将独狼的喉咙刺穿了。
晏离有些微愣,看了看地上没了生气的狼,和那红裙女子哭得泛红的桃花眼,僵硬地绷着声,冷冷骂道:“没用的东西。”
骂完之后,飞快消失在原地。
重新回到树上,晏离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他怎么又去救人了?
之前救了一次,然后欺负一次,抵消了。现在又救了一次,所以他还是狗?
不。
他刚才骂了洞元一句。
也算是欺负她,所以也抵消了!
想到这儿,晏离的心里总算是快活了不少。
洞元把他骗的那么狠,就这么简单的让她死在狼嘴里,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他应该找个机会,狠狠地报复回去,再把她杀了。
对,就是这样。
—
曲妗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
可那个鬼面具却突然出现,一招制服独狼,事后还冷冰冰的骂了她一句。
这一切的一切。
不由得让曲妗开始琢磨起来。
那个鬼面具的剑,和侍卫长的一模一样....
并且。
之前侍卫长救她的时候,似乎也骂了一句什么,一般侍卫长在皇子妃面前,是断然不敢如此行事的。
那么大胆一点猜测。
是不是可以判断侍卫长就是鬼面具?
他之前明明是贼,来到她的房间想对她做一些不轨之事,那么事后又为什么要假扮成侍卫长的样子,然后来保护她?
曲妗有些想不明白,最后给他定义成‘想要改邪归正、努力弥补错误’的反派角色,且以后不能过多接触的‘不定时爆发危险炸弹’。
**
宫中的事情已经有了明显的胜负分。
却尢在南疆王的掩护下逃离皇宫,按理说应该马不停蹄地往外逃,但他却始终放不下心,还是回了太子府,带上曲悦一起逃难。
看着简易颠簸的马车,以及没有多少银子的包裹,曲悦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失败了。
她怎么可能会失败?
一切事情不都在她的掌控中吗!
这一切的一切,一定是因为曲妗这个变数的存在!
是曲妗害得她过的如此狼狈,丢掉了所有东西!
不行。
她不能逃,她要回去,把被曲妗那个贱人抢走的东西全部抢回来。
马车行驶了很久,最后在京都与卞城交界处停下,这里有南疆王候在外面的兵马,可以掩护却尢安全。
可不知是谁告密,不多时,那兵马居然追了上来,还是却朝带队。
看着外面遍地尸体,和不断拼杀的两拨人马,曲悦冷笑一声。
想要笑到最后。
就应该依靠最大的靠山。
一开始除了睿帝外,却尢是最大的靠山;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外面的却朝才是能够当上新太子的人。
不过是一切都被规划好的纸片人,凭什么跟我争跟我斗,曲妗,既然你在却朝的后院里,那就等着看吧,即使是在后院里,你也始终比不过我!
**
却尢待在营帐里,双手交叉着抵在额间,脸上冷汗不断。
他知道。
自己现在大抵只有一个‘死’字了。
可悦儿...悦儿嫁给他这个朽木不可雕的蠢货已经够委屈了。每次都需要靠她来出谋划策才能受到父皇的重用,现在都要死了,居然还需要拉着她一起上路吗?
就在这时,帷帐被拉开了,露出一道穿着蓝色华服的身影。
是曲悦。
却尢强打起精神,带起笑意:“悦儿,你来了。”
曲悦也冲他露出一抹笑来:“殿下,悦儿来看看您,我们许久都未曾静下心来好好聊聊了。”
却尢拉着曲悦的手坐下,笑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落月湖上,当时是百诗宴,你一句‘床前明月光’,着实惊艳众人,当时我只觉你才情极佳。直至后来发觉你俏皮的一面,跟人放风筝居然不看路,直直撞进我怀里,我才发觉自己的心早就在那天诗会丢掉了。”
却尢回忆着,眼睛里满是零零碎碎的光芒,就在这时,他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却尢僵硬着身体,最后也回抱住曲悦。
突然,他只觉后背一阵刺痛,他有些惊愕地摸了摸,只见满手的血和曲悦复杂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好也好...
他死了还能为悦儿争取一条生路,也是极好的。
曲悦本还想冷冷地嘲讽几句,说自己这辈子最看重的只有权势,不想那男人并没有质问她,只是冲她破碎的笑了笑,道:
“悦儿从始至终都值得...最好的。”
—
最近京都的天可是一变再变。
那位太子却尢与吐蕃国串通一气,打算逼宫篡位,却被六皇子却朝及时救驾拦住。
太子出逃,后被捕杀。
那位太子妃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她对于太子所筹谋之事一概不知,在被太子强行带走之后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不想太子一错再错,便主动传消息回京都,告知太子所在的方位,希望能够以此弥补错误。
事后——
她还主动要求去抱山寺里带发修行,替国祈福、用以赎未能劝戒太子的罪行。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虽然被快速封锁住了,但还是有多少人得知。
那就是六皇妃扶灵,在太子逼宫那日消失了,到现在还不知人是死是活呢,六皇子却朝秘密下令,要求一定要找到皇妃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带回来!
**
曲妗一路往京都的方向去。
她的脚踝因为许久没有得到处理,肿得更高了。但因为贵族小姐的姿态,让她做不出不雅的举动,所以一直强忍着依旧用以往优雅的走路方式,这就导致脚踝处的伤口不断恶化。
曲妗紧咬着下唇。
见太阳已经落山,周围陷入黑暗后,曲妗方才停下来歇息。
好在附近有一条小溪,曲妗抱着小灵猫喝了点儿水后,方才蜷缩在大树根部歇息。
就在这时,一颗青色的果子不知从什么方向朝她丢了过来,被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带着水珠;同时还有一颗红色的小果子。
曲妗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那个鬼面具。
可是...
他还不走吗?
一直跟着她做什么?
他丢来果子,是要给她和小灵猫充饥吗?
曲妗一开始还纠结这个果子有没有毒,最后实在是被饥饿折磨了许久,还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很清甜。
曲妗笑了笑,将红色的果子递给早就猴急不已的小灵猫。
见那个鬼面具一路跟着她,也没做什么危险的举动,还给她们找吃的,曲妗对他的戒备心不由消散不少。
突然——
她听见自己休息的这颗树上传来咬果子的清脆声响,抬头一看,就瞧见那个鬼面具正单手抱剑盘腿坐在树枝上,吃果子吃得正香。
晏离没想到洞元居然会抬头,吃果子的动作顿时僵住,随后就凶巴巴地瞪着她,骂了句:“废物,食物都找不到。”
然后飞速窜到别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