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飕飕的小风,一股一股地从支开的窗子上吹进来,像极那日温泉池边,带着合欢花香味的风,一缕一缕,尽数吹在藏了小兔的人的心坎上。
禀退下人后,扶萱躲在床帐之中,解开小衣,垂首仔细看了看。
整五天了,从锁骨起,密密麻麻的印子清晰可见,两颗茱萸么,还……
微肿。
想起那只缠人的“鬼”,扶萱红了红耳朵,而后托起腮,陷入沉思之中。
平素见到的谢湛,真真是风光霁月的谢湛。无论是一身常服,还是一身官服,着在他身上,皆显得行云流水、一丝不苟。又因他手长腿长、比例良好的优势,加上模样出众,单单他立在那处,便称得上走在尘世之上,不可亵渎。
她也曾在脑中勾勒过,他放下那股子清高和严谨劲儿,又是哪种模样。
往前在戈阳郡相处的那位,通身皆是周六郎影子的谢湛,自然不是真正的谢湛。彼时二人退了亲,在灯火辉煌中,见到浴池中的他一丝不挂,她不免呆傻懵怔,注意力全被正对着她的那处吸引了过去。事后,更是因二人毫无关系,她全然将他的样子抛之脑后,不作他想。
可如今,她当真不能不想了。
印象实在过于深刻。
那日汤池之中,池边的灯光距离他极近,她看着他微睁着有些迷离的眸子,红着面颊和脖子,在她面前,从容不迫地宽衣解带。
他的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般流畅,还透着压着急切的那种优雅,叫近在咫尺的她看地异常分明。
宽肩窄腰,肌理线条流畅,身躯修长,精实却不壮硕。
汤池本就只大半人高的深度,他又生的高。他直直地站着,散下的黑发湿漉地搭在身上,水珠便从发梢一直往下滚,她的视线便不可避免地追随着水珠,一直往下,直到小腹。
再以下,池水微晃,只看得模糊,可实际上,她早也见过。
那种氛围下,她很容易找回戈阳郡的记忆,两相拼凑,便有了谢湛完整的形象。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涨,全身发麻,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颇有吃了两盘荔枝后的感受。
好看。
很好看。
席天幕地,她像看着一个勾着人心魂的鬼魅,生生地将她的魂魄叼走了大半。
就着余下的一半清醒中,再看他再次急切地躬身朝她,随“萱萱”气音不断擦耳,扑面而来的,除了水汽,便全是谢湛他自己袭人的气息。
二人唇齿相触又分离,她的身子与池水也是如此。
随他的动作,汤池的水花不断拍着池沿,至始至终,他没让她伸手触碰他挨靠着她的逞凶之物。
可他就是没做到那一步,却在那不远处研磨地急切又狠厉,也将她折腾地差一些魂飞魄散。
待他闷哼几回,万簌俱寂,她已是在夜风与温泉的冷热交替中滚了数遍,这风寒,她又岂能幸免?
记忆回拢,扶萱捂了捂脸。
谢湛那句“萱萱,嫁么?”于脑中不断盘旋。
在穆安帝的密切关注下,祠部的动作很快,扶炫承袭“南郡公”爵位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六。
该日,艳阳高照,晴光漫天。
扶家一家人焚香扫地,无不为这一重来的荣耀而热泪盈眶。嘉阳长公主和扶炫身着冠服,站在香案前,接了旨意。
圣旨乃是穆安帝身边最亲近的魏公公送来的。
待旨意宣完,魏公公满面笑容地道:“恭喜长公主,恭喜南郡公。老奴瞧着,南郡公面容颇似扶太尉,真真气度非凡,年少有为啊。”
话音甫落,未等嘉阳长公主开口,扶炫爽朗大笑一声,谢道:“承蒙魏公公夸奖。”
传旨的人走后,扶炫转头看着扶萱,意气风发地挑了挑眉。
扶萱咧嘴笑笑,即刻识趣地恭维道:“恭喜你啊,南郡公!”
谢府,闻熙堂。
扶家人有多欣喜,谢夫人这头便有多难安。
夜露深重,她满脸愁态,闭目养神,身旁的嬷嬷一刻不停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这不,她的好儿子又来了。
谢湛进门,淬了冰似的语气唤了声母亲,便薄唇紧抿,撩袍坐下。
谢夫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双眸子的寒冰比三九天的霜雪还冷上几分,她不由心中“咯噔”一声,抬手将嬷嬷的动作止住,朝谢湛明知故问道:“这般深夜来此,可是有事?”
谢湛若无其事地倒茶饮了口,将杯盏不轻不重的置于茶桌上,“母亲的药来自何处,可以说了么?”
谢夫人袖中手指攥紧,“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谢湛冷笑一声,“母亲大概忘了,儿子是做什么的了。近十日了,儿子若是要查,用的着一回回来这等母亲坦白?”
谢夫人怔怔看着她的儿子。
是啊,他乃是成日办案的大理寺少卿,别说几份媚药,就是毒药,他都能识别出来。
半晌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紧着嗓子道:“既是没成,便一笔勾销。往后,只要不是扶家女,随你娶谁,我不再过问。”
谢湛勾起讽刺的唇角,“从一开始,儿子便说地清晰明了,除了她,我谁也不会娶。且我只娶她为妻,不为妾。”
谢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气愤地站起身,大声道:“你当真要为了个扶家女断绝母子亲情?”
见长辈动怒,谢湛闭了闭目。
随后起身,恭敬地拱手,语气不卑不亢道:“母亲,当初圣旨要下之前,萱萱乃是你和父亲商量好后,才问询我的。当初你尚且夸她一句性子灵动,为何如今却对其百般责难,甚至在儿子与她有婚约之际,将儿子推至旁的女郎榻边?”
谢夫人反驳道:“当初亦是说过,娶进门,若是持家无道,必是另择门当户对的娴雅女郎做这谢家主母!”
谢湛并未直身,仍旧拱着手,口中却是轻飘飘地问:“儿娶进门了么?她持家无道了么?”
“你……”
谢夫人气到头晕目眩,撑住额头跌坐在椅子上。
谢湛并未上前搀扶,只静静看着并不知悔的母亲,继续开口道:“乌头,天雄,锁阳,巴戟天……儿子且问母亲一句,补药是也,毒药亦是也,你就不怕害了儿子性命么?”
退亲后,未婚夫被我攻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