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子冉君猛然倒退三俩步,避开掌风,“五哥一回来就要试探我长进了没有,还拉着五嫂嫂一起?”
梅湄被子胥君一带旋进他怀中,只见子胥君未尝接话,翻身恒跃如蛟龙,脚尖正正蹬上子冉君的门面,却被对方以判官笔挡住。子冉君得意地一笑,可这笑意刚刚兴起就被眼前的情势收束:银光乍闪,靴底刺突削笔毫。子冉君猛地收回判官笔,生怕被他五哥靴上的利刃绞干净了。
“哎哎,你故意的!”子冉君摸了摸笔尖,一副恨恨又心疼的模样。
子胥君低头,深望了梅湄一眼。
梅湄的脑海中如同被打开了一条澄澈的道路,递来天外低语一句“蛇匕”,紧接着就是子胥君出其不意地单手送她到子冉君面前——梅湄跟着脑海中的指示五指一拢,蛇匕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掌间,幽森的光芒绽放在子冉君面前,惊得他伸手就挡,还连退了五六步。
有数根细短的笔毫落洒地上,不过须臾就消失无痕。
梅湄还没来得及定睛看一眼蛇匕,这匕首就不见了踪迹,只有掌间的冰冷提醒着她刚刚的确握住过它,还顺带削了子冉君几根笔毛。
“输了。”子胥君走来,不慌不忙。
“你耍赖!”子冉君举起判官笔,“赔。”
“不过耗费点功力修复,又非难事,就当是惩你没长进。”子胥君揽了梅湄往前走。
“以往一个人也就罢了,如今你还带上五嫂嫂,还用上了蛇匕,”子冉君匆遽跟上,“蛇匕是什么,那是近身利器,我这判官笔是定是非的,是施术法的,其他攻击拦下也就拦下了,怎么能同五哥这把浸了鬼血的蛇匕硬碰硬?”
“如何不能?”子胥君瞥了子冉君一眼,“我也未曾说过,试探你的只我一个。”
梅湄安慰似地伸手,想拍拍子冉君的肩,却被他自觉地躲过,便尴尬地笑了笑:“桐素不是和你打过?她那鞭子甚是厉害,子冉君不都用这笔接下了吗?”
“五哥的蛇匕不一样,”子冉君眼见讨不到好,只能凝聚术法归拢判官笔,使断毫重生,“那是我们阴曹数一数二的利器,别的克不克不知道,反正我的判官笔是不敢同它正面交锋的,不然你以为我......”
子胥君一个眼神递过去,子冉君连忙换了说辞道:“当然,我本身的术法也比五哥差了一些些就是。”
梅湄点了点头:“说起来,这次还要谢谢你助我在凡间留了段时日。”
“谢什么,”子冉君将修复好的判官笔别上发冠,顺便歪头扫了梅湄一眼,扫得她一慌,“都是一家人。对了,你丢的那什么还没找回来吧。”他看向子胥君,没有明说,直接问道,“五哥,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梅湄登时明白他说的是丢失仙位一事。
“已有大致方向,但还有几个小问题,须上西池求教。”
子冉君一拍掌:“既然有方向了就问五嫂嫂呗,她不就是西池的,干嘛还要上西池求什么教?”
梅湄正要顺着子冉君的话问一问需要求教什么,只听子胥君淡淡地回答道:“她不知。”
梅湄不服,就要反驳两句,证明自己还算是个合格的西池人,至少不能丢了梅仙的脸面,子胥君又补充道:“除非再入梦一回。”
入梦。
花疏仙子的绝望再度欺压上心头,梅湄不禁打个寒颤。他要询问的事非入梦不可得,那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关乎的就是梅仙始祖的过往?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梅仙始祖一事向来是我们西池的无头公案,历来没个清清楚楚的头尾说法,详情十殿同我分析过,有蛇匕在,你应该都知道了。再多的,桐素没说,要不就是不能告知于人,要不就是真的没有其他的记载了。所以,即使你有心去西池询问,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梅湄斟酌再三,压抑住心头的寒凉。
“——我可以再入梦一次。”
子冉君道:“这……”
“不行。”子胥君握着梅湄的手指紧了紧,像是唯恐她下一刻便会消失在漫漫长河里,“全盛状态入梦尚有危险,又何况是现在?”
“先去送小怜姑娘入轮回吧,这事儿稍后再议。”子冉君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手一伸,“五哥五嫂,请——”
“你到底要问什么?”梅湄凑到子胥君跟前叽叽喳喳,“万一我知道呢,毕竟我都入过一次梦了。”
子胥君低头,平静冷淡的眉目折出温笑的弧度:“仙和妖结合,真的不会有后人吗?”
“啊?”梅湄一怔。她还以为子胥君会问天淡仙君和花疏仙子的事,没料到却套出个浑然不相关的话题,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尖,嘟囔道,“这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和妖在一起过。”
子胥君摆袖,一掌搭在梅湄肩头,俯身看她:“你很想试试?”
梅湄小心翼翼地退后半步,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可能!我都答应了要和你结仙缘的,断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嗯。”子胥君执起梅湄的手,“下月有个好日子,我们张罗张罗,把礼办了吧。”
十殿转轮子冉君转着判官笔,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闪烁的视线里有失落,有艳羡,但更多的是祝福。顷刻间,他又调整好心态追了上去,少年逐云、风光恣意:“那上西池送礼的事儿,必得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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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湄被握着指尖走进十殿的时候,堂下稀稀落落地站了四道影子:为首的两个着一身黑衣、白衣,不见面目,手里的镣铐晃荡着,“啷当”作响。
梅湄朝子胥君靠了靠。
子胥君察觉到梅湄的不安,握着她手的掌心紧了紧,低声道:“索命司司主黑无常、积财司司主白无常,都是十弟的属下。”
“五殿——”
“十殿——”
堂中站着的四位仙家分别冲子胥君和子冉君行了礼。
越过黑白无常,梅湄注意到他们身后站着的另两位仙家:一个是红衣艳艳、提灯而来的美娘子;一个是蓝衣倜傥、手持簿册的俊郎君。
“那他们是?”梅湄微微晃了晃子胥君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