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服自己想不通就不想了,但是纠结的心情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想了大半宿,到了早上苏适意才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偏偏早上苏适意得早起处理使团进城一事,今日各城使团在江南城齐聚,要忙的事还多着呢,城主府外园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偏偏苏适意还没起,着实愁坏了伺候她的七夕与中秋。
“你去叫。”中秋推了推七夕。
小个子七夕不乐意了:“不,上次就是我去的,这次换你了。”
“你去。”
“轮到你了。”
……
苏沫来了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谦让的景象。
七夕和中秋看见苏沫像看见了救星,一人扯着苏沫一只胳膊道:“公主你终于来了,少主一直不起床,您快去叫醒她吧。”
苏沫呵呵了两声,跑得比兔子还快,开什么玩笑,她姐被迫起床的样子她可是见过的,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叫她第二次了,那可是比肩南言的可怕阎罗。
中秋和七夕没了法子,只好约定两个人一起去叫,于是一步一回头的向房间挪去。
元夕看她俩这样子也着实可怜,在背后暗戳戳地说了一句:“把南少主叫来试试。”
中秋与七夕好像得到了什么极好的妙方似的,都泪汪汪的看着元夕道:“元夕哥哥,你去叫吧。”
元夕认命的跑去侧院,谁让他是除了少主外唯一能够扛住南少主威压的人呢。
“南少主,我们少主有事请您帮忙。”元夕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
“何事?”
“这…烦请您移步主院,属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南言稳坐不动,手持一书卷,头也不抬:“有事让她自己来找我。”
元夕十分为难的样子,道:“少主若是能来就亲自来了,只是…”
南言眉头一皱:“不能来?”
实在没法开交,元夕只好实话实说:“回南少主,我们少主不起床。”
南言知道苏适意有赖床的毛病,若是前夜睡够了翌日不管多早她都能起得来,根本不用人叫,最怕的是她缺觉。犹记得之前在不韪山庄时,一日本该练剑的时辰了,苏适意还迟迟没有来,婧曲叫陆饮唤她起床,谁知她前夜刚与一门派掌门大战一场,虽然将对方死死压制,但也精疲力尽,次日早起她便起不来,还十分难受。偏偏陆饮跑去吵她,她被弄的烦不胜烦,跳起来将陆饮打了一顿。
陆饮何许人也,不韪山庄其他弟子都是各城少主公子,只有他是纯粹的江湖人,内功之深厚与南言有的一拼,外家功夫之精妙与苏适意不相上下,愣是被没睡够的苏适意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陆饮回来表示自己此生不再叫苏适意起床,谁爱去谁去,据说他后来养了半个多月的伤。
可以说叫苏适意起床的任务难度不亚于一次风险极大的暗杀。
南言想起以往的事淡淡笑了,弄的元夕倒是十分紧张,南少主该不会不知道她家主子没睡够的时候是多么可怕吧。
“我知道了,你去吧,且告诉她我随后到。”
元夕得他应允十分高兴,回到主院与七夕中秋分享这一好消息,全院的人都像得了主心骨似的又蹦又跳,就差喜极而泣。
年纪最小的除夕胆子却最大,虽然不敢叫少主起床,但是她贼兮兮的凑到房门口,故意说道:“南少主一会就来了,七夕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备点茶水什么的?”
七夕会意,大声道:“那是,南少主一会儿就来咱们院子了。”
没过多久屋里就传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穿戴整齐的苏适意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们,又吵我睡觉。”
元夕几人吓得魂不附体,只好连忙说道:“少主,南少主真的要过来了。”
他刚说完,南言便出现在院门口。苏适意正满心怒火无处发泄,一道残影向南言发起攻击。南言仿佛早有准备,拿起剑身轻巧一挡,便挡住了苏适意的一击,令他吃惊的是虽然他挡住了这一击,却被震的手臂发麻。苏适意向来外家功夫精妙,胜在招式灵巧,今日却爆发力惊人,和她素日的出招习惯完全不同。
南言来了兴致,十分好奇她接下来的路数。只见苏适意一击被挡,另起一式,还是与南言硬拼,又被他一招格挡。接下来数十招苏适意都是全靠内力与南言一招招硬拼,灌注的内力一次比一次少,直到后来她的内力几乎耗尽,脸色也苍白了下来,南言想要收手,无奈她依旧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到后来南言只左右闪躲,不硬接她的招式,以免她体力不支,或是受伤。
元夕几人看的有些担心。
苏适意却突然暴起,持剑一击朝南言身侧而去,自他肩侧擦过,震起地上零落的无数朵腊梅,刹那间落英缤纷,香气扑鼻,元夕几个不禁有些看痴了,直到南言后退数步,砰地一声单膝跪地,众人才回过神来。
“南少主!”众人惊呼上前,南言摆摆手,擦去嘴角血迹,笑着抬头:“这一年偷学了什么好东西?”
苏适意扶他起来,上下打量,看他没有什么大事之后才道:“损人不利己的招数而已,什么好东西。”
许是她语气里有些什么落寞的东西,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南言知道今日她只是有些暴躁,并没有使出什么真正的招数。只是让他无比好奇的是,苏适意的一招一式看着都是出自不韪山庄,但总让他觉得有些变化,或者说有些自损的意味。
刚才苏适意的最后一招如果让南言说,就应该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之前一招一招用尽内力,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招的爆发,其力量强大到如果她不加控制全力一击,那今日他一定不止是轻伤。但是这样的招数一场对战绝对只能够用一次,有些类似回光返照,不仅不可能再用第二次,使招数的人自己也会耗尽内力,真真正正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有在二人僵持不下,或者是有把握将敌人一击必杀的时候才能使用。
知道她避而不谈这一年的变化,南言也没有多问,只是问道:“昨日为何没睡好?”
适才还霸气侧漏的苏适意突然眨巴眨巴眼,低低地嘟囔:“在想事情。”
“想什么。”
苏适意:“想你。”
南言一愣,眼神陡然温柔下来:“为什么想我。”
苏适意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道:“想你这个祖宗到底为什么生气,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当真是喜怒无常难伺候。”说着一边摇头一边朝外园而去,处理使团的事情。
元夕连忙跟了出去,待在内园的七夕和中秋就比较惨了,留下来承受南少主突然变化的气势。
冬天是很冷,但没有南少主的眼神冷。
七夕和中秋只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直到南言离开了许久,她两个还没缓过来。
“中秋,南少主,是不是喜欢咱们少主啊?”
中秋诧异:“你也看出来了?”
“少主什么都好,就是于情之一字上有些迟钝淡薄。”
除夕仰起小脑袋,十分不解:“南少主怎么会喜欢咱们少主呢,他还跟少主打架,还逼少主陪他吃饭,还…”
“小孩子不懂,不许说出去听见没,去去去,干活去。”七夕像赶小鸡仔一样把除夕赶走,与中秋对视一眼,又各自走开了。
八城使团已经全部在会安驿馆安顿下来了,苏适意带去消息,通知各城使团,为保证各位贵使安全与大会不受影响,特将集议地点定在了不韪山庄,请使团休整一夜,明日前往不韪山庄,有关路线一事已安排妥当,到时会有江南的行军负责带路和压阵。
众使团回信表示接受江南城的安排,并对苏适意表示问候,还送来了各个城池的礼物。
这个时候苏适意就很开心,她还记得前年她老爹老娘去奉辽参加九城集议的时候带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去,今年终于也能收回来了。
闲致园外进进出出,简直是一副过年的盛况。苏适意看着一箱又一箱的宝物进入自己的院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元夕在心里直叹自家少主没出息。
直到苏适意吩咐他:“去,全部折成银子放官库里去。”
元夕有些惊讶,度商大会的用度各城是交了例银的,虽然江南用的肯定比别的城要多,但是这些礼物是各城送给苏适意一个人的,折成银子放入官库那可就代表充公了。
“少主,这是给您的。”元夕提醒道。
苏适意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办一场度商大会是很费钱的事情,既然有补贴,当然以充官库为先,再者我又不缺钱。”
这倒是真的,元夕点点头,少主经商手段了得,私库里的银子也是堆积如山。
元夕应声之后一箱箱礼物就归置之后被他安排处理了。
“对了,”苏适意突然想起来,“南言呢?”
正在归档入库的中秋和七夕一手捧簿子一手拿笔,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中秋开口道:“这…属下看南少主今早伤的不轻,想必在休息养伤。”
苏适意惊讶的说道:“不会吧,他哪有这么孱弱。”
七夕适时说道:“这是怎么说的,少主您那一招多吓人啊,属下还看见南少主吐血了呢。”
被她二人说的越发不放心了起来,南言可是自己最重要的盟友,这会子得罪了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苏适意怕会节外生枝,再者她也有些愧疚,怕南言真的被自己伤到。
“你们入库,我去看看他。”
看着苏适意越走越远,七夕悄声说道:“中秋姐姐,你说少主真的不知道吗?”
中秋向着苏适意消失的方向看去,道:“谁知道呢,接下来,就看南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