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苏适意满足的软在椅子上,成功以允许他在这儿睡觉为代价,让南言念书给自己听。
不用自己举着书,还可以闭上眼睛听,最重要的是,南言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嗯,苏适意越来越觉得他适合去青楼当花魁,倘若他不是江北城少主,她一定会把他请到虫二楼,然后日日去光顾。
南言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看她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书的内容上,而且眼神还如此赤裸裸,显然是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瞎想什么?”
苏适意捂着脑门用眼神控诉他,还腾的站起来作势要和他打架。
“坐下,你打不过我。”
“好嘞。”苏适意乖乖坐下
有一有二就有三,已经怂了一次,接下来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南言的伤好得慢,苏适意勒令他消消食就上床休息。反正这人肯定已经在她回来之前就跑去不韪山庄的不冷温泉泡了许久。他素性爱洁,即便受伤也不肯有一天不沐浴。
苏适意和他的动机不一样,从前练武的时候日日辛苦,泡一泡温泉或是药浴都能够令人放松,所以后来她就保持了这个习惯,只是苏府没有温泉,所以好不容易回了不韪山庄,她自然日日都和南荔相约前去。
泡过温泉,又吃饱了饭,还听着南言念书,苏适意觉得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了,她上了床,靠在软枕上,满足的眯起眼睛。
看她爬上床自然的模样,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大男人,又想起她前几天根本不设防的和自己同床共枕,南言皱起眉头,脸色很难看。
读书的声音戛然而止,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语气:“你就随随便便上男人的床?”
苏适意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听清他的话,反而气笑了:“这明明是我的床,还有,是谁赖我这儿不走的?”
南言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被他讲的有些无话可说,苏适意简直要气炸,她生怕他为了保守偷文书的秘密,躲在哪个角落自生自灭,所以她把他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亲自照顾,同吃同住同睡,结果反而还被他骂。
苏适意深吸一口气,说道:“那行,我亲自送你回去可以吧?”
南言干脆利落的掀起被子躺下了。
苏适意:“…”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不要脸。
历来度商大会最受城池重视的一环就是商讨军备。由少主列席的度商大会上议定各城于军备上裁多少,添多少,这直接影响了接下来数年城池的发展和地位。
江南现有兵力三十万,加上五万的边线军,共计三十五万,军备配有甲、弓、弩、砲、刀、盾、车等等,都有一定的限制。
单以兵力来看,弱于濮蜀和江北。但是江南城最大的优势在于水路通达,水军装备比其他任何一个城池都要精良。
苏适意此番已经和幕僚商议,并不打算增添军备,而是以静制动。
刚到议事厅苏适意就感觉到气氛和前几天不同,剑拔弩张的局面已经开始,让她隐隐有种已经身在战场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客套话也不多说,苏适意上来就言明今日商讨各城军备,然后就不再说话。
南言气定神闲,好像讨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军备大事。
韩如生表情跃跃欲试,好像随时想要大干一场。
最让苏适意关注的是华如昼,他从始至终并没有和聂白有任何眼神交流,倒让她有些看不透。
“众位,”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是中京小王余一痕,“中京地处五城包围,于军备上却孱弱,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明摆着告诉八城,中京要扩军。
苏适意听爹娘说过,从前中京受到五城包围的威胁,从来没有硬气的说过要扩军这种话。今天这倒是让苏适意略感意外。
不出她所料,立刻便会有人跳出来去反驳。
聂白说道:“小王此言差矣,我们五城将中京护在最中间,倘若有别城恶意入侵,别人且不说,我们濮蜀自然是鼎力相助中京,小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这话直接将不与中京比邻的西庭尕错和江南得罪了。
西庭尕错山高路远,兵力又不强,又何谈出兵中京。所以此言可以说是冲着江南城来的。
苏适意抿了口茶,轻轻说道:“聂少主果然是仁义之辈,也就是说,你是要与中京结盟?”
聂白被她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哪里是要与中京结盟,不过是想先分化江南与中京罢了,他只好道:“结盟一事牵扯甚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瞥了他一眼,苏适意语带嘲讽:“哦,所以并不打算结盟啊。”
她这么一说,聂白只好闭嘴不言,不然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和她争论,最后非得被逼的下不来台。
华如昼一直在冷眼旁观,既不相助聂白,也没为难苏适意,活脱脱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哪怕聂白被苏适意堵的没话说,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苏适意又恢复了看戏的样子,只喝茶,不说话。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濮蜀明显不想让中京扩军,苏适意刚才的辩驳似乎只是想将江南城摘出来,对于中京扩军一事的意见琢磨不透。
韩如生皱了皱眉,说道:“中京滂山匪兵众多,多是我奉辽籍人,但是既然入了中京地界,我们鞭长莫及,倘若中京能有多余的兵力处理匪兵,自然是最好。”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中京扩军。
一个奉辽的分量的确不小,毕竟他们虽然兵力也不过堪堪与江南齐平,但全民皆兵,实力绝不可小觑。
余一痕在池子里投了一枚石子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等待着涟漪慢慢散开。
西庭尕错态度中立,他们和中京一向没有过多的交涉,毕竟西庭内部混乱,自顾不暇,尕错山高路远,本来就不乐于趟中原的浑水。
南陵不动声色,华如昼一直不说话,不表态,连表情都没有几个,俨然和南言苏适意一样,是来喝茶的。
长生少主古卿在这时候突然说道:“古卿见识粗浅,略说几句,还请各位海涵。中京地处五城中枢,倘若没有足够自保的兵力,不免让有些宵小眼红,若是趁虚而入可就不好了。”
古卿虽然身为长生少主,穿着打扮也是长生的习惯,但是行为举止和中原人无异。苏适意听陆饮说过,所以知道原因。据说长生府主古脱里娶了一位中原女子为妻,宠爱有加,而且从未纳妾妃。不仅如此,古脱里府主还给她建造了中原式样的宫殿,还允许她教儿子中原的东西,可以说对这个女人极尽宠爱。
苏适意无意去评价他人的行为,但是那位中原女子在她眼里更像是一只金丝雀。
她觉得,他爹虽然从未给她娘造什么宫殿,但他会携着妻子的手带她去游山玩水,会在她的生辰那日陪她一整天,朝事她不主动过问,但是他会像说家常事一样说给她听。
苏沫与她身为一城公主与少主,从未感受过家族倾轧,已是万分有幸。
不过古卿也的确能摸的清中原人的行事作风,他此番言论谁也没得罪,把过错都归咎在“宵小”身上,谁也不知道“宵小”到底指谁,只怕将来谁出兵中京,谁就要担这“宵小”之名。
长生也站在中京这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中京如果太过弱小,只怕中原会乱,偏偏长生正值休养生息的时候,中原大乱不仅于他们无益,只怕战火还会波及到他们。
苏适意低头喝茶,掩住了唇边笑意,看了南言一眼,两个人都依旧是往后一靠,甩手不管。
又一城池表态,众人都盯着苏适意南言和华如昼看,这三座大城竟无一人有要说话的意思。
韩如生是少主中最年幼的,略有些沉不住气,问道:“苏少主,南少主,华二公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苏适意看着他,但笑不语,用眼神示意他去问华如昼。
“华二公子,你的意思呢?”韩如生果然问道。
华如昼笑了笑,道:“中京虽然地处五城交界处,然已经数十年没有兴过战火,所以一旦扩军,难免引起九城相互猜忌,倘若届时真的引起战火,只会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细究起来他说的没错,军备的增减若是不拿到明面上商议,不得到其他城池的认可和接受,很容易引起各城之间的误会。
华如昼此番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但却是一副为九城考虑的样子,让人连和他理论都感觉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众人只好又将目光投向苏适意和南言,谁知那两位还在喝茶,喝了一早上的茶,苏适意就没说几句话,南言更是一句没说,让人捉摸不透这两人的意思。
楼于阗轻声唤道:“苏少主,苏少主?”
苏适意好似才回过神来的样子,抬起头,朝众人展颜一笑,道:“既然各位少主都累了,那边明日再议,如何?”
其他人没想到她是要散会,中京的事还没有任何进展呢,怎么就散会了?
苏适意又笑着补充道:“今日各位少主都辛苦了,未尽之处,我们可以明日再议,适意切不能让诸位少主太过辛苦,不然实在担待不起。”
她的意思都如此明白了,而且又说了明天也还能再议,众人也不强行留下,更何况他们的确都需要回去和幕僚商讨一下,今日的事情实在棘手的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