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适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南荔之间的小秘密这么快就被南言发现了,她正在忙着应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颜易。
“少主,老臣自知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就霜儿这么一个孙女啊,倘若她出了什么事,老臣没法跟九泉之下的发妻交代。”
苏适意差点笑出来,他的意思是那些庶出的都不算是自己孙女,而且他的发妻难道不是因为那些妾室联手逼迫才被气死的吗,现在竟然有脸在她面前充深情。
“是颜如霜自己想死,你我怎么拦得住?”
颜易又开始哭诉:“少主,霜儿对江北少主情根深种,已经是茶饭不思,昨日竟然还想上吊,老臣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少主做主。”
苏适意一瞬间感觉无比气闷,难道她是媒婆吗,谁的事情都要管上一管,他们自己商量好了来找她请个旨倒还情有可原,现在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分明就是让她去和江北说项。
她好像还真是被当成了媒婆。
“她对江北少主情根深种,那江北少主对她呢?”
“呃…”颜易哽了一下,“霜儿毕竟与江北少主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少主能够赐婚,就能够与实力不弱的江北联姻。”
苏适意当场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要是敢下这种旨意,南言绝对会把她扔到湖里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说媒?”
苏适意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颜易。
颜易将身子越压越低,声音几不可闻:“少…少主,霜儿她…”
看来是一心想要孙女攀上江北少主,恐怕心里还做着江北少妃的美梦。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颜如霜惹得江北少主不快,你怎么会认为南言能够同意这门婚事。”
她说的颜易知道,但是霜儿告诉他那只是一场误会,即便一开始嫁过去只是妾妃,但是有江南这么强大的后盾和母家,而且以霜儿的容貌和手段,将来的城主夫人之位,应该是手到擒来,这笔帐少主肯定是还没有算清楚,所以才不同意,现在他只要将利益摆在少主的面前,少主一定知道该怎么选。
他的论断其实并没错,但是这个人选错了。
“不要再说了,送你孙女过去,那不是结亲,是结仇。我先前说的委婉,现在明白告诉你,她不是惹了南言不快,是招了他的厌恶。”
苏适意的话像是一锤砸在颜易脑袋上,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还有,”苏适意又补充道,“我让你回去整肃家宅,可没让你像个妇人一样操心这种事情,别忘了你领的是朝廷的俸禄。”
颜易抹了一把汗,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半年之内将颜如霜嫁出去,别再让我听到她折腾的消息。”
半年之内?颜易心惊,如果说他还没有放弃让霜儿成为江北少妃的想法,还想要勉力一试,现在恐怕真的没有机会了。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颜易都只能先应下来。
待他出了门,苏适意吩咐元夕:“盯好颜太师,他的所有消息,都先从我手里过一遍。”
元夕点头,他不是专职做这个的,但是少主手下有影卫若干,绝对不会漏掉一点消息。
苏适意揉揉脑袋,取出绢纸,提起笔,顿了顿,又放下,想了想还是落笔写道:与江南联姻否?苏沫?风姗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将信鸽放走,苏适意又有点后悔。
虽然他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但是万一同意了她就得把沫沫或者姗姗嫁过去,真是把她们推到火坑里去了。
苏适意扶额,而且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触怒南言。
但是和江北联姻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苏适意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三天,直到一日清晨,窗框上响起了小鸽子扑棱扑棱的声音,她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打开绢纸。
掉出了一个很小的暗器,影卫常用的袖里针,苏适意的心脏骤缩。
好吧,她应该猜到的,南言绝对不会同意,而且一定会生气。
所以他现在守身如玉都是为了墨云烟,苏适意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一种说法。
“切,好无趣的深情戏码。”
她提笔先写了很不诚恳的道歉,末尾补上一句“祝与墨小姐百年好合”,却怎么也写不好,不是年字没写好,就是好字写得不好,总之废了许多张纸,最后这句话看着就是不满意。
苏适意只好逼着自己不再去吹毛求疵,立刻将信送了出去。
屋里暖洋洋的,屋外风雪交加,门窗被吹的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响声,苏适意却很喜欢这种感觉,惬意的窝在美人塌上,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鸟砰的一声不小心撞到了窗棂上,又抖抖翅膀飞走了。
苏适意被这一声吓醒,心跳一下一下砸在胸腔上。
她运功好几周天,才勉强平复下来,接下来却再也睡不着。
那只小鸟让她想到了信鸽,信鸽又让她想到了今天送出去的那封信。
末了脑子里满是百年好合四个字。
苏适意感觉有点难受,七夕给她准备了安神的汤药,但是喝完反而更睡不着。
她只好窝在床上,静静听雪的声音。
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她能感受到雪花轻轻飘落,投身大地,慢慢消融。
直到后半夜,苏适意才勉强睡着,但是梦里却一直都是度商大会的情景。
忽而是韩如生求娶她的情景,一转又转到了南言披在她身上的大氅,然后墨云烟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第二天苏适意没能起来。
她头痛欲裂,但是太医都束手无策。
“你看了半天,少主这么难受你都没办法缓解一下吗?”
中秋是苏适意身边近身伺候的人,气势自然不弱,她此刻着急起来,吓坏了白胡子太医。
“中秋姑娘,这是内症,我等没有办法呀,还是等公主殿下亲自来诊治最为稳妥。”
一时之间屋里没有人说话。
“中秋…”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三分不耐,七分压抑。
“无论我病成什么样,中京的消息一定要交到我手里,还有,今日南言那边会回信,你替我写一个病中,明日回信,去吧。”
中秋有些担心,但是少主的命令她不得不完成。
苏适意跌回床上,这么一下的晃荡,让她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个铁球似的,碾来碾去,碾得她疼痛不已,半丝力气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