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如昼的力量在一点点壮大,因为被囚禁而丢失的那些人脉在逐渐的回来。
或许一开始他们就在等待华如昼的归来。
苏适意觉得做少主做到华千树这个份上也真的没谁了,华如昼被囚禁这么久,那些明里暗里转投他名下的人,他竟然一个都留不住,在朝臣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被关起来的华如昼。
而且这些人不服他是真的不服,从那个潜伏在华千树身边的探子递出的消息来看,那些人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完全是因为群龙无首,而且华阳禁止他们与华如昼接触,否则这些人早就离开了。
这也是好事,至少对现在的华如昼来说是好事。
华千树也很焦躁,华如昼提出了一个边境治理之策,朝堂上一片叫好,本来就主张将他放出来的很多朝臣这次可算抓住了机会,明里暗里施压,华如昼竟然真的被放出来了。
他心里一阵慌乱,华如昼不在的这段时日,他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少主,朝堂之上群臣俯首听命,不用再担心身边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只要华如昼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府内,他就能稳健的从自己父亲手里接过权柄。
但他自欺欺人够久了,华如昼不过是刚被放出来,就将他的美梦打碎。
曾经有些人因为是华如昼的门下,在他落魄的时候被人清算差点丧命,是他华千树用少主之位保下他们,原以为这救命之恩他们会念,结果现在华如昼不过略一招手,他们就头也不回的扑了过去。
由此可见,他有多失败啊,又是有多么的天资愚钝。
可他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尽力想要让父亲不失望,想要让别人也拥戴他,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他爹那样运筹帷幄,也没有华如昼天资聪颖。
他曾经也恭敬地想去不韪山庄求师,即便很苦,他也可以忍。
但是父亲的忌惮,不韪山庄的回绝,让他根本没有机会。
一壶烈酒下肚,能暂时忘了这些烦心事也好。
一杯接着一杯,今天晚上是华如昼和第五百娜的成亲之日,他一开始竟然真的以为是他们两情相悦。
父亲说的没错,他就是蠢。
南陵二公子和第五部族公主的婚事,如此仓促,目的应该是昭然若揭才对。
连幕僚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恨铁不成钢,或许他真的就不是什么当少主的人,他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想要成凤,没那个命,想要逃脱,又无从逃脱。
一只手从旁边夺走了他的酒杯。
华千树闻到那熟悉的香味,放松的靠进她怀里,“亭亭”
聂亭亭心疼的抚着他的鬓角,任他靠在自己怀里,为他揉着太阳穴。
华千树突然想到了什么,胡乱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亭亭,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一定要回濮蜀,一定要,我都为你安排好了,只要你出城,不会有人拦你的,如昼他也不会为难你。”
聂亭亭愣住了,她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不会的,不会的夫君,我不能走。”
“你必须走!”华千树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聂亭亭从未见过他这样,有些被吓到。
华千树攥紧了她的手腕,“就算如昼没有办法一下将我和父亲都控制住,他也绝不会放过我的。就算到时候父亲压制住他了,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除去,这样就算父亲再不喜欢他,他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你明白吗,你不能我舍不得”他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滑落。
聂亭亭陪着他哭了很久,直到晚风开始变凉,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或许我们还没有山穷水尽。”
华千树没有听清楚。
“夫君,我明日就出发回濮蜀。”
华千树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他原以为还能再与她多温存些时日,却没曾想这么快就要分开。
虽然是他让她离开,但是一想到这一分开就是一生一世再也无法相见,他握住聂亭亭的手,说不出话来。
他们成亲是为了南陵和濮蜀的联姻,他不善于反抗父亲,她也反抗不了她的父亲。
原以为这一生就这么平淡的度过,相敬如宾,相互尊重。
他可以给她正妻应有的待遇,将来他继任城主,她会是他的夫人。
可一切都在他掀开盖头的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她虽美不过什么苏少主和梦丹公主,但那双眼睛却好看极了。
初入少主府,她还只是个少女,却要承担起一整座府邸的内务,还要面对一群诰命夫人的为难。
她努力的去学,学所有少妃应该会的东西,学的很辛苦。
有一日她被一些夫人为难,虽然表面上丝毫不显,晚上却偷偷躲在一旁哭。
她对一池子静水说想娘亲,想回濮蜀。
没有发现他回来的比平时早了些,正在一旁偷看。
直到平日他回来的时辰到了,她整理好衣物,站起身,神色也恢复了,和往常一样去迎他,端的是个好妻子。
他却不知怒火从何而来,那天晚上没有怜惜她。
她终于在他的折腾下哭了出来。
他却如释重负。
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无论在外人面前是如何,对他永远不用掩饰。
自那日起,只有他能看到真正的聂亭亭是什么样子。
或许她比他更坚韧,更能承受风雨的摧折。
他相信,如果他让她留下来陪他,她会的。
可是何必呢,无论是杀戮,是磨难,都由他一个人承担就好。
他拖累了她的一生,因为他的无能,让她被人为难,被许多人暗地里看不起,根本没有得到少妃应得的尊重,反而还被使各种绊子。
可她从没有抱怨一句,有时候太难过,她就让他抱抱她,说只要他一直在身边就好。
可现在他连待在她身边都做不到了,他只能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他无数次设想最后那个场景,却无比庆幸她是濮蜀的公主,她还可以活下去。
华千树看着骑在马上的聂亭亭,从未有过的英姿飒爽。
清晨,城门口只有他二人。
聂亭亭从马上伸出手,华千树牵住她。
“夫君,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说的那么坚定,纵然华千树不希望她再回来,也不知道她还要因为什么而回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不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