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在演出间隙放出的消息,不少人开始把注意力投到了戏曲上,但并非所有人对这事都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戏曲的逐渐式微,其实和传承中的门户之见、敝帚自珍,同样脱离不了关系。
现在并非完全没有角儿,只是随着老一辈艺人的逐渐逝去,这些被培养出的角儿,把持着戏曲传承的人,早已经脱离了群众。
带着一级演员、二级演员的头衔进入了殿堂,从对艺术本身的追求上,逐渐把目光挪到了追求“艺术家”这个称号上。
而且正是因为戏曲的式微,所以才能理所当然的拿着巨额补贴,继续做不食烟火气的高雅艺术家,丝毫不用为市场而发愁。
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依靠市场而活的,最担心市场火起来的,反而是他们这些把握着戏曲界最多资源的人。
宋流云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做为这个世界宋派京戏的传承人,靠着家族的荣光,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国家一级演员。
因为最近有演出任务,宋流云正和剧院的人在排练,下场的间隙听到有组员说起辉煌要振兴戏曲的事,宋流云嗤笑道:“振兴戏曲?辉煌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说振兴戏曲就振兴戏曲?”
对于辉煌,宋流云是很不待见的。
一是因为《赤伶》的出现,的确给戏曲带了波热度,但那最终被认为是昆剧的成绩。
而且关于他和李安宁到底谁有资格成为戏曲界新一代扛旗人的争论,始终就未曾断绝过,京戏和昆曲两大剧种团体争的很厉害。
二则是因为《桃花扇》的事,他曾被何宽邀请加入到了剧组,担任艺术指导,并在其中出演重要角色。
这原本被宋流云认为是件能极大提升他知名度的事,以后再扛着振兴戏曲的大旗,参加各种节目捞金,会更有说服力。
但他没想到,这部原本获得过极大热度和支持的电影,因为辉煌的关系,彻底臭了名声,连带他也跟着惹了一身骚。
“戏曲是件很专业的事情,指望外行去带火戏曲,和在水中捞月没有任何区别,大可不必抱着侥幸去期望。
为了自家的剧目免于被不懂行的人随意乱唱,我以宋派京戏传承人的身份声明,决不允许某家公司在所办节目中,演唱任何京戏宋派唱段,请和宋派艺术保持安全距离。”
宋流云把编好的内容发到薇薄上,准备再联系下其它戏剧流派的当家人,甚至是戏曲协会,没了这些剧目可以唱,他倒要看看对方的节目怎么办?
“相信没有哪个剧院愿意看辉煌乱搞的,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戏剧最好的时代。”
宋流云知道他肯定能获得许多支持,就像京都剧院每年光补贴就有几千万,这个钱不比费力演出卖票挣的轻松舒服?
所以振兴戏曲只能是句口号,如果真的落到了实际,那就是动所有人的奶酪,没有谁会乐意看到的。
徐子虞自然不知道,第一个给他使绊子的,竟然会是京戏传承人,想振兴戏剧最大的阻力,也将来自戏剧界。
他此刻见李安宁下场,正拍着手给她夸奖道:“安宁唱的不错,我感觉你的唱腔、身段都有提高,继续保持进步,老板为你感到骄傲。”
听到称赞,李安宁自然感觉很开心,不过更多的却是奇怪,她的老板今天不正常,嘴巴就像抹了蜜,于是凑过来小声道:“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上道!”
徐子虞给李安宁了个赞赏的眼神,不枉他如此折节相就,朝左右看了下,徐子虞把李安宁拉到一边低声道:“有个很重要的任务给你。”
“什么任务?”李安宁还是第一次见徐子虞这么神神秘秘的,感觉特别的好奇。
“假装跟我同居,在未来十天时间里,帮我把小姨妈给忽悠住。”
因为接下来要全力以赴的备战,争取用最好的状态给宋哈娜迎头痛击,所以徐子虞不想被打扰分心。
他之前也想过要找江丫丫帮忙的,但达琳在这个世界的智商让他感觉担忧,多半瞒不过小姨妈的眼睛,要被精通各种微表情观察的小姨妈把话给套出来。
虽然李安宁同样不能让人放心,但比江丫丫要稍微好一些,而且最主要的他和李安宁更熟,所以更好开这个口。
见李安宁眼神奇怪的看过来,徐子虞耳朵根发红地道:“当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你也可以拒绝。”
“不是!”李安宁脸色也有点红红地道:“悠悠姐早晨的时候还讲,你多半会这么做,说...说到时候可以假戏真做,你确定能忽悠的住她?”
“呃...”
徐子虞表情有些僵硬,转头对乔伊森道:“把我的风扇拿好,接下来这首歌没有风扇吹着,唱不出来灵魂,韶华易逝,明天永远充满着未知,我们要有勇气去追梦,哪能沉湎于小儿女情态?”
“老师说的对!”乔伊森捧着风扇,用蹩脚的汉语附和着徐子虞,他已经深深地被折服。
老师不仅架子鼓玩的让他如望天人,在其它乐器的造诣上同样出神入化,而且对乐器的许多见解,都让他闻所未闻,老师就是当之无愧的乐器之神。
他虽然被评为世界十大鼓王之一,但对于乐器的掌握,仍旧停留在凡俗的层面,只有老师的乐声才真正能称得上是天籁之音。
而现在老师又要开创吹着风扇唱歌的新奇场面,他乔伊森愿做老师的举扇人,在老师脚下倾听音乐之美。
现在在台上的是高喜英和栾书培,通过几天的磨合,他们搭起了班子,两个人都喜欢说正经相声,讲究大段的平铺直叙,包袱不多,比较平淡。
喜欢的可能会特别喜欢,但难以吸引的住大批的观众,特别是刚接触相声的人,更会觉得沉闷。
但相声也不能只剩搞笑,只剩下些皮薄馅大的肤浅包袱,把内核的“说哏”、“文哏”给丢了。
徐子虞感觉在蓝星,德云社后期这种风气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因为专业水平不够,所以只能打空不打相,越发地脱离了语言艺术的范畴。
作品呈现碎片化,缺乏严谨的结构,表演风格也越来越浮躁随意,虽然看起来小园子里气氛挺好,但更多的只是来凑热闹的观众,真正听相声、欣赏相声的观众开始变少,逐渐在向流量和饭圈靠拢。
无论哪个时代、哪个行业,都需要有能坚守住本心的人在,看到高喜英和栾书培下场,徐子虞同样迎接着给他们鼓掌。
“不行!好多包袱都没响,台下观众反应挺差的。”高喜英摇头道。
“每种艺术都有从陌生到接受的过程,这需要潜移默化的改变,就像丽国、米国文化,别看大家现在都喜欢的不得了,但最初也曾受过许多抵触。”
徐子虞安慰两人道:“所以不要灰心,这才刚刚开始,只要不断改进提高,相声也能变成一种潮流,进而走出国门的。”
“王大锤!王大锤!”
“海豚音!海豚音!”
在说话的空当,那边已经报完了幕,观众席中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各大声音,今天有不少人都是被海豚音吸引,专门买票来近距离感受的。
但徐子虞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吉他笑了笑,大家可都是花了五百块钱买的门票,难道不晓得蓝星有个绕口令吗?
花五百块钱去伍佰的演唱会,唱伍佰的歌给伍佰听。
今晚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