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我会喝的,你走吧。”
燕老爷子面容哀戚,“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并没有身份的成见,他的孙子喜欢谁家的姑娘都好,只要是心地善良诚心爱慕他燕老爷子都会祝福,可惜……
燕老爷子一心想要帮燕青山避祸,却无能为力。
燕家……除了燕青山……便真的再没能持家的后代了……
这大概就是命。
是他拼尽一生想要改掉却无从改掉的命。
燕青山胡乱的抹掉了眼角的湿润,站在原地看着决绝的燕老爷子好一会儿,才向着燕老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祖父,对不起……”
头越来越沉。
燕青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额头滚烫的厉害,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
一夜渐明。
谢长姝起来便来查探燕青山的情况。
“还好,退烧了。”
“不然真的要烧成傻子了。”
夜里的时候谢长姝曾经来看过燕青山几次,烧的迷迷糊糊的,幸好他底子壮实,否则真要烧出来个好歹来,谢长姝松了口气,转身想要去给燕青山准备今天的汤药。
不想在床榻上的燕青山突然抓住了谢长姝的手。
谢长姝停住脚步,“干嘛?!”
燕青山唇角发白,看着谢长姝的目光很是复杂又为难,“来做什么?!”
谢长姝坦诚道,“我来看你死没死。”
“毕竟您是燕家的小少爷,您要是病死在了我的小院,那恐怕燕老爷子立刻带着燕家全部的玄士拿着十八米的大砍刀追杀我八条街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谢长姝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眯着眼睛笑着。
那还是她在画舫的时候所见,有位落魄的玄士整日萎靡不振,整日都待在画舫里面喝酒听曲儿,醉生梦死,倒也不是真的好色,迷恋画舫里面的女人,只是因为画舫对男人来说,是个极其放纵自由的地方,只要给足了银子,便会被画舫的老妈子当成大爷一般的伺候着。
在画舫里面也不需要表明身份,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那么多束缚和压力。
他倒是舒坦了,她那屠夫的妻子得知之后便举着菜刀一路追了十八条街杀到了他的面前,两个人经过一番斗争,终于那个男人被妻子拎着耳朵给揪出去画舫了。
燕青山不满的皱着眉,“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谢长姝没有多解释,将熬制好的汤药送到了燕青山的面前,甜甜的笑着,“七郎,来吃药了。”
那模样——
很像是在哄小孩子。
的确。
按照谢长姝的真实年纪,把燕青山看做是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从前小开生病的时候谢长姝就是这么哄着吃药的。
燕青山见到谢长姝送药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习惯性的接了过来就喝了一口,可在听见谢长姝这么说话的时候,喝在嘴里的药突然不甜了,看着谢长姝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你这……”
“呸呸呸!”
“这……能喝吗?!”
燕青山把喝进去的那口药吐了出来,直皱眉头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就是不对劲儿呢!?”
“你不会真的想要毒死我吧,还是这药碗里面放了什么坏东西啊!”
谢长姝推了一下药碗,“我可真的想要毒死你,那昨天就动手了,还能让你活到今天。”
“快别废话了,逗你玩的,快些喝吧,我府衙还有事情要做呢!”
燕青山突然脸色凝重起来,“谢长姝,你这么想要来晋阳,又这么想要往上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谢长姝忍不住打趣道,“那现在就是合适的机会了?!”
燕青山冷着脸,“你管那么多,回答就是了。”
谢长姝想了想,笑着回答,“还能有什么?人活着谁不想向上爬?不是每个人都像燕少爷您,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我们这些普通的小老百姓都是要靠着自己的奋斗才能翻身的,我当然想要来晋阳了,晋阳的官儿比别处大。”
“我当然也不能免俗啦!”
燕青山打量着的目光看着谢长姝,很明显不相信谢长姝所说的话,“我问你的真心话呢,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谢长姝,告诉你,你昨天也算是救了小爷一命了,小爷格外开恩,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想要做什么就趁着这个机会告诉我,我若是心情好了就帮你把事儿办成了!”
燕青山为了不让气氛看起来那么紧张,端着药碗,恣意潇洒的盼着腿儿看着谢长姝,真是……
改不了纨绔的样子啊!
“你说的??”
谢长姝挑眉,“我想要什么你都帮我吗!?”
燕青山不屑一顾,“当然,快点说。”
“别怪小爷没给你机会。”
谢长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如此,还真的是要先谢谢七少爷的,那我便不客气了,小女子想要借用一下少爷家的青玄铃,可以吗!?”
扑哧——
燕青山刚喝到嘴里的汤药再次喷了出来,“啥?!”
得。
这汤药算是彻底不能好好喝了,谢长姝语出惊人,可是把燕青山吓了一跳。
燕青山随后郑重道,“你是认真的吗?”
“开玩笑的。”
“你还是先喝药吧,我真的要去府衙了,否则真就要迟到了。”燕青山的反应被谢长姝看在眼里,早就在意料之中了,传承到了六大家族的重宝已经被他们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别说是外人了,连本族的人也是要看身份和在家族中的地位才能接触到的。
看来谢长姝在最后面对燕家的时候还是要费一些力气的,毕竟……和燕青山相熟是一件好事也未尝不是在关键时候谢长姝需要手下留情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看见你的时候,都感觉你不像是寻常同龄人,倒像是心里面装着不少事情的成年人,你的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燕青山装作不经意的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是在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谢长姝,“是什么?!”
那份小心翼翼,连燕青山自己都嫌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