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崇尚礼尚往来,这番陛下派我和使者前来乌孙,不知乌孙可愿意派一位使者去九翎?”
以往乌孙遣过质子去九翎。
毕竟断绝了二十年,九翎和乌孙已历经两三代国主,对彼此已然生疏,让乌孙的使者再次亲眼见识九翎雄壮热闹的城郭,良田百姓,才能重塑九翎的威仪。
乌孙的单于与众贵族又开始私语讨论。
俞珩必须争取到乌孙,故独自饮酒,有耐心的等他们选出使者。
这时,在小声的议论中,一个坐在末位的乌孙贵族上前来,以乌孙之礼拜在单于面前。
“将军,这是单于的王弟德昆靡,他在毛遂自荐,想去九翎。”
俞珩打量这个人,年纪很轻,虽然他长得很雄壮,须发茂盛,但从目光来看也就二十岁上下。
单于亲自扶起了德昆靡,带着他来到俞珩面前。
“德昆靡是当年九翎的泰和公主与扶砌单于所生的幼子,是我的弟弟,也有着一半九翎的血脉,作为使者跟将军回九翎,他是最好的选择。”
泰和公主,齐王的姐姐,原九翎的太和郡主,为和亲乌孙加封的公主。
但她和亲来乌孙后不过十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俞珩虽然没见过泰和公主,但顿时对德昆靡顿极为亲近。
“当年随泰和公主嫁来乌孙的迁民可还好?”
俞珩记得当年随嫁公主来乌孙的有百余人。
“他们都还住在我的封地。”
因随嫁的人口并不多,原本的屯田区域也小,已经一并归到德昆靡的封地中。
大事商量完,王廷开始声乐酒色起来,乌孙人喜好舞乐,宴上少不了旋舞的胡姬。
俞珩怕自己酒量不行,便多数让程仁虎代劳。
酒过三巡,突然席上一个乌孙贵族拖刀而起。
正在给单于敬酒的程仁虎反应迅猛,扔了酒杯,迅速拔刀,一步跨过小几,挡在俞珩身前。
“右贤王说,将军能斩下蒙祖逊的头颅,他想要跟将军比试刀法。”
程仁虎听完译官的话,微侧头叮嘱俞珩道:“小心有诈!”
万一乌孙表面设宴,实则背地里早就投靠柔然,使出一招鸿门宴。
“放心!”
俞珩挎刀而起,跃过小几,与那乌孙人在当中对峙。
舞姬们见要比武,便四下散去,落座到席间。
两人言语不通,自然没那么废话,那喝的双颊绯红的右贤王拔出自己的弯刀,扔了刀鞘,朝俞珩劈砍过来。
不仅他不信,整个宴会上很多人都不信是俞珩杀了蒙祖逊。
眼前这个九翎的将军看起来虽高大健壮,但他嘴上连根毛都没长,还生了一张白面膛,根本不像勇武之人。
可惜他们并不懂强者,非虚有其表这个道理。
俞珩没跟西域武士打过交道,不知他们什么路数,故头几招并没有着急拔刀,以守为主。
接了右贤王三招后,俞珩已看破他勇莽刀法的路数,并迅速找到了破绽。
他腾跃而起,突然利刃出鞘。
刃磕在乌孙武士的刀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以巧劲儿锁住右贤王的刀下压。
右贤王抽刀不得,又被俞珩的力气压得半跪在地,直到刀被压断。
右贤王也没想到俞珩看起来绣花枕头,还有两把子力气。
“他说什么?”
右贤王看了眼自己的断刀后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程仁虎忙问译官。
“右贤王在称赞九翎的宝刀。”
真会找借口,程仁虎喝了口酒心想,明明就是敌不过,怪什么刀不好。
俞珩重伤痊愈后一直未与人交过手。
方才一战倒也试验出自己的确恢复的不错,受伤的肩膀并没有影响发力。
酒宴因为这场比试变得更热闹起来,乌孙的贵族更加的热情。
俞珩能感觉到,乌孙在各个方面的试探九翎的实力。
刚才的那场比武,乌孙至少试探了九翎将领的能力,武器较乌孙是否精良。
今日还只是乌孙,面对龟兹等国,想喝喝酒,跳跳舞就重设西域都护府,那是不可能的。
九翎若想让西域诸国归顺,成为藩属国,礼遇是不够的,还需要威慑。
让他们畏威且怀德。
也许是身上流淌着一半九翎的血统,俞珩能感觉到德昆靡对九翎的亲近。
在乌孙逗留的这几日,德昆靡经常来俞珩的下榻处。
“将军打算何时启程返回?”
“等我的部将带回疏勒的质子,大军就启程。”
德昆靡神色惊诧。
乌孙上下都没有发现九翎有一只小部队已经轻骑前往疏勒。
“何时出发去疏勒?”
“早已出发,就在王廷设宴的翌日黎明前。”
德昆靡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有些深不可测,如果单于当天晚上对九翎不敬,将受到内外夹击。
怪不得右贤王席上突然操刀而起,这个将军丝毫不慌张。
“将军,赵勇回来了。”
赵勇是个低阶将军,年纪很轻,俞珩手下的武官年纪都不大,资质最老的也就是程仁虎。
赵勇小字叫破凉,他爹生前是个戍卫朔州的判官,大概是希望儿子能大破北凉,故取了这个名字。
“让他来见我。”
赵勇风尘仆仆,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进来后朝俞珩见礼。
“将军,末将率轻骑两千奔袭至疏勒,疏勒王不战请降,并愿意将王太子单步送到九翎为质子。”
“很好。”
俞珩又问道:“沿途可路过当年朝廷设立的屯田区?”
赵勇笑着答,“屯田区还在,而且安置官还是二十年前九翎派遣的那位,今年都五十八岁了,因一直没有朝廷的旨意再来,他们也不管妄动换人。”
“疏勒也未曾对屯田区有过干扰,回来时路过屯田区,我们还补充了口粮。”
这个夹在疏勒和乌孙中间的屯田地也是万幸,这两国对九翎都不十分敌视。
俞珩示意赵勇可以下去休息了。
他看着德昆靡,笑着说:“疏勒的使者已到,可以返程了。”
……
九翎军队从乌孙带着两国质子返程,俞珩算计着军中粮草该作补充,故安营扎寨时,传来向导和搜粟将军程仁虎。
“这张地图上没有标注这处屯田区,但在德昆靡送我的这张图上却有,谁能告诉我原因。”
三位向导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回道:“将军,这处屯田区已经被龟兹摧毁,迁去的九翎百姓也被龟兹人抓走了。”
“为什么来时途中你们没人说?”
俞珩目光扫向众人。
“这……”,三位向导期期艾艾,“我们以为九翎已经放弃了此处屯田区,毕竟还有轮台在。”
“混账!”
俞珩不是个爱发火的人,且对待军中上下,他想来都是个宽从的人,颇有儒将的雅号。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发火。
重生之不甘零落身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