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呢?”
俞珩回房第一件事就是换衣裳。
初夏的天气,他骑马回来的,后背都被汗濡湿了,等不得结香过来伺候他,先摘了腰带松快松快。
“娘子在抱厦里看书呢”,说着拧了个帕子给俞珩擦汗。
“看的什么书?”
结香一愣,王爷什么时候管过王妃看什么书了。
“不知道, 奴婢认字不多。”
结香怕这么说,俞珩觉得她不够机灵,故又多了句嘴,“好像是字帖,早娘子让小海给她裁了许多纸,像是要练字。”
俞珩听罢浓眉一沉,不见高兴, 将手里的帕子扔进水盆进内房去了。
这两天徐慕欢就跟着了魔一般, 迷一个叫梁子期的人的字帖。
昨晚俞珩不信邪, 翻了翻内几本‘无牙字帖’,也没觉得哪里写得好。
别说蔡邕、王羲之之类的大家,恐怕连他都比不。
结果他这么一说,徐慕欢还不愿意听了,直言他这是嫉妒。
气得俞珩趁徐慕欢睡着后,将她枕头下压着的那本字帖扔到帐外的脚踏去,起夜时还故意拿那本字帖盖夜壶。
徐慕欢果然在练字,身边研磨的垂珠困得眯瞪眼儿。
反倒是犯困的垂珠一见俞珩进来吓一跳,那练字的人仍头不抬眼不睁,沉浸在笔墨中。
俞珩摆手示意她出去,跪坐在案旁,拿起一摞子她午练的字翻看。
“你回来啦,用过膳了吗?”
慕欢欣悦地瞥了他一眼问。
“你用过了吗?”
俞珩把那一摞子纸放回案,反问道。
“我早吃得多,中午不觉得饿,寻思等你晚回来一起吃晚饭。”
“是么?”
俞珩坐在席一挑眉,“你确定不是茶饭不思?而是等我回来?”
徐慕欢被说中了心事, 左手摆弄着笔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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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挂绳,讪讪一笑。
“至于么,就着两笔字还让你废寝忘食的。”
俞珩不无嫉妒地撇了下嘴,“赶明儿我写个斗方,你贴起来看,跟他这水平也不相下。”
“那怎么能一样呢”
徐慕欢拿起字帖说:“他独创了一种字体风格,写出来的字十分娟秀,不信你看。”
“这个捺我已经连了大半天了,也不得神韵。”
俞珩不正心地瞥了两眼慕欢拿给他看的那一页,仍不肯苟同地说:“这——丝毫不潇洒,规整地跟刻板印刷出来的一样,有什么意思,失去了书法的飘逸、灵动。”
这个人说话怎么酸溜溜地,徐慕欢收回了书,不看他继续练字。
“你不喜欢就算了,干嘛贬低人家呢,书法本就是百家各有所长呀。”
俞珩兜了下嘴,小声嘀咕道:“这种字一看就是内种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会花诗柳词的文弱书生写的,而且还毫无个性,从笔锋就能看出来。”
“确实很文弱。”
徐慕欢停笔略一沉思,“还有些多愁善感,有点骚客的风采。”
“你、你还跟他会过面?”
俞珩霎时声音高三度,指着那字帖问。
“对呀,端午节时千盏楼请这位梁公子办了场书友会,当场写了几幅字,我跟慕礼都喜欢他的字,所以就去凑热闹了,这几本字帖就是在书友会买的。”
“子期是他的别号,原来他因无人赏识困顿过一阵子,故这几版字帖叫‘无牙集’。”
“如今这几版字帖到了洛阳纸贵的地步,已遍地是伯牙了。”
“不过这个梁公子的确字如其人,字儿娟秀周正,人也是个端方君子形容。”
徐慕欢简直成了这个梁子期的拥趸,讲述时一脸仰慕,全然没注意到俞珩已经烦恼地开始抖腿,双目瞪着她瞧。
“啊——”
“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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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其人”,俞珩阴阳怪气地说:“看来娘子不只是倾慕他的书法,恐怕还有他的形容吧。”
“郎君怎么把人说得如此轻浮。”
慕欢乜着他说:“没见过真人之前,我就慕其才华了呀。”
这话听在俞珩耳中更不得了了。
还不如说因为那小白脸子长得好看,毕竟论容貌,俞珩还是有自信的,但‘慕其才华’,这就有点‘心悦君’的意思了。
“这、书法好也不能说才华好吧。”
俞珩挺了挺腰板,心想,他可是高中过甲榜的探花郎,当年也是风光无两。
他这才堪堪算以才华闻名的风流之士吧。
“这个梁子期还擅填词,还懂音律,能亲自唱词。”
慕欢一想起那日他在千盏楼反手弹琵琶唱词的场面,就悸动不已。
看她这副样子,俞珩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妒火,暗暗想到‘还说男人花心,遇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就移情别恋,女人不也一样,遇见一个风流少年就心旌摇曳。’
俞珩清了清嗓子,终于忍不住问她道:“娘子觉得我与那梁子期在气度和才华谁更胜一筹?”
慕欢撂了笔,叼了点子下唇,笑道:“郎君这是在攀比吗?”
“不管别人,我只问在娘子心里,我与他相比如何。”
他不会是吃醋吧,慕欢心里才反过味儿来。
“那怎么比呀,也不公允呀,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她说罢脸一羞赧。
“是么?”
俞珩虚虚地揽着她,又问“才华先不提,难道为夫的相貌也胜得不公允?”
俞珩平素最烦别人用‘俊俏、其人如锦’之类的词形容他,总觉得把他比成一个以色侍人的小白脸子。
今日为了跟梁子期比美,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慕欢伸手揪了把他唇两道小胡子,娇嗔道:“都一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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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了,非要跟人家二十四五的少年比。”
“偏要比——”
“我还没老,就拢不住娘子的心了?”
他倾身在慕欢耳边暧昧地低语,手掌拊她的心窝处。
满怀的杜蘅馨香,还有他的玉指,让徐慕欢酥了半边身,没骨气地依附进他怀里。
“谁叫你忙地成天不在家,我找点子事消磨时间,你还要吃醋。”
她跨坐在俞珩腿,七情来也不管还是白天,褪了半边外衫,任他轻薄,纠缠。
“到底我让娘子寂寞了?还是娘子到了年纪?”
徐慕欢略一清明,捧着她的头问,“到了年纪是什么意思?”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就知道他没好话,慕欢又气又笑,照他胸前捶了好几下。
俞珩笑着握了她的拳,将人抱起来往八步床去,夫妻敦伦再无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