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陛下带着舒后起驾前往离宫避暑,伴驾随行的除了慈航公主、端王,还有青鸾郡主、敬和县主,李芳菲和解竹君随驾侍奉。
太后了些年纪嫌颠簸,舒后便将贾煜留下,一则伺候太后, 二则协助太后打理宫中一应大事小情。
虽天已入伏,可在比宫中自由百倍的离宫内,无人不觉得放松。
是日一早,太阳还未升全,蒙蒙亮时,端王便约明鸾和芳菲在附近猎场骑马射圃。
“累死个人, 不玩了。”
李芳菲勒住马, 微蹙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缰绳磨得泛红微肿。
成端和明鸾正赛马, 正在兴头,因听到芳菲喊累,俞成端便想调转马头。
故减了速喊道:“阿元,太阳也升起来了,怪晒的,要不回去吧。”
她好胜心强,与胯下的小红马卯足了劲儿往前冲,听见俞成端叫她时已领先一箭之地,却不得不悻悻地回来,嘴里还嘟囔着,“这还不到辰时呢,哪里就热了,你就顺着她,惯着她吧。”
俞成端被说中了心思,朝她害羞地一吐舌做鬼脸。
“你们两个也不嫌累,射完圃还有气力赛两轮马。”
芳菲牵着马站在有阴凉的树荫下说。
她因出了一身黏汗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的端王妃,我看你是在深宫里养得娇气了, 刚才射圃就没中几箭, 这会儿骑马也有没精神头。”
“难道你出来就不是为了射圃骑马,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意有所指地乜了眼俞成端。
一听王妃二字,尤其是俞成端也在呢,李芳菲本来热得绯红的脸颊更甚起来,气得她要将明鸾拉下马来。
“端王哥哥,你的好王妃恼羞成怒,要拉了我去挨鞭子呢,快救救我!”
俞成端也下了马,哄着芳菲说:“好妹妹别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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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吧。”
“这里怪热的,我不要。”
芳菲自己的帕子已经用脏了,翻出了俞成端的帕子抹了把脸。
这旷野,太阳已经晒得土地起了温度,连树的知了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唱起来。
“咱们往内边去吧,远远看着像有个亭子。”
俞明鸾坐在马朝芳菲指得方向望了眼,说:“好像是驾风别馆旁边的落鹤亭,解姐姐住得地方,咱们向她讨杯茶吃怎么样。”
说罢,三人一同驾马朝落鹤亭奔去。
“欸,这会子还早呢,也许解姐姐刚起来还没梳洗整齐,咱们贸然进去多无礼呀。”
将马拴好后,芳菲给明鸾递了个眼色,示意俞成端是个男子,不宜随意进出驾风别馆。
明鸾瞬间了然。
可又不好将俞成端一个人留在亭子里干坐着。
“不如我一个人进去吧,你——”
她故意推了把李芳菲,将她推得一趔趄,正好歪在俞成端怀里,然后笑着跑开,说:“你这个王妃就陪着王爷在亭子里坐坐吧。”
“这个坏丫头,看她回来我不撕她的嘴。”
芳菲绞着胸前一缕头发,气得又咬牙又跺脚,指着她喊。
俞明鸾一进别馆,只碰见一个扫院子的丫头,问她道:“解姑娘起了吗?”
离宫不比宫里,走一步都有好几个人伺候,这偏僻的驾风别馆常年可能也只一两个丫头、太监打理。
那丫头见礼道:“参见郡主,奴婢见梵娘端水进去伺候,想必是醒了,奴婢去通禀一声吧。”
明鸾起了玩心,想从那纱窗根儿底下突然冒出来,吓她主仆一大跳。
故笑着说道:“不必跟着,我自己进去就行。”
说罢,明鸾蹑手蹑脚地溜着抄手游廊的墙根儿往前蹭,她蹲在纱窗底下,悄悄探了下头,只露一双眼睛往里望,可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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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妆镜台那也没人。
这大热天,难道醒了还赖床不成。
她又屏住声息往前蹭,已经到了卧室的纱窗前。
她仍是悄悄地探头,可就这一眼让俞明鸾像了老鼠夹的耗子般,刷地一下被击中,五脏六腑都打得稀碎,她猛地缩回头,瘫坐在墙根那儿不知所措。
明鸾看见梵娘背对着纱窗站着,只着抱腹和裤子,没穿外衫,正用帕子给解竹君擦脸。
而解竹君的手正抚摸着她的薄背和纤腰,还有屁股。
明鸾虽然只懂一点点男女之事,但也看得出那抚摸过于暧昧了。
她嗡嗡直响得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劝她说:“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那只是小姐妹在亲热,就像你跟芳菲同床同枕睡觉时在床帏里打闹。”
惊魂未定,只听见里头两人对话道:“那东西别搁在枕头底下。”
梵娘答:“那我放进包袱里吧。”
“再用拿出来用多不方便呀,藏起来就是了。”
“那就不用了呗”
梵娘用娇嗔的语调,小声地回了句。
“你舍得我?好娇娇,你真舍得我?”
明鸾赶紧回了心神,心知自己听了不该听的,得赶紧想辙脱身。
若被里头的人知道自己听了墙根儿,知道了她俩这私情密爱,那还了得,非惹祸身害了自己。
故俞明鸾悄悄地蹭了回去,蹭到廊外,故意又笑着跑过来,弄出很大的声响。
“解姐姐……”
主仆二人这次终于有了防备,却不无惊慌地给俞明鸾请安。
“郡主,您——怎么一大早来我这了呢?”
“我们俩正在洗漱,仪容不整的。”
解竹君全然没想到一大早有人会来这,她来离宫后特地挑了个较偏僻的地方住,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我跟端王还有芳菲天没亮就去猎场骑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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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尽可能让自己泰然处之,却还是心跳得突突地。
“你看我热得脸红脖子红,口干舌燥,正好在落鹤亭歇脚,想与你讨些茶喝。”
方才骑马热得红早已褪去,此时到脖子根儿的红其实是又惊又紧张得缘故。
“本来我们仨想一起进来,但王爷也在,怕太早你还没起,就派我来讨茶喝咯,他俩还在外头亭子里等呢。”
解竹君已经缓过神来,淡定地吩咐仍处紧张中得梵娘说:“你快去准备茶,送到落鹤亭里伺候。”
明鸾忙起身,拉着解竹君,说:“那我也先去了,我嫌屋子里热,闷得坐不住,姐姐若是梳洗完也来跟我们说话吧。”
“那也好,一会儿我就去。”
解竹君将人送了出去,一回身,见梵娘捧着茶壶站在那儿,脸色都吓白了。
“她会不会听见什么?”
就在俞明鸾进来前,她俩正在亲昵。
解竹君稍瞬沉默,答:“应该不会,郡主年纪才十二三岁,还小,在内方面应该没那么敏感,就算全听见也未必能懂。”
她怕梵娘露怯,将茶壶接了过来,叫了外头的丫头进来,吩咐她代梵娘去落鹤亭伺候。
“别怕,你我能得老天成全,即使日子短,还有何憾?”
梵娘跪坐着,头伏在解竹君的膝,还未来得及梳起来得长发,蜿蜒其膝、脚边的地。
“是啊,我这辈子无憾了。”
解竹君抚着她的头,不无欣慰也不无愁绪地微微笑着。
若得与卿朝与暮,何必长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