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和朴英一前一后出了水吧门,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纸皮袋,双手递给朴英,又躬身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朴英望着那个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待去提自己车的路上,他诧异般打开去看。
纸皮袋里面装有一捆纸币,那是罗兰当卖了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所得来的钱。
她只工作两年,工资也是微薄,省吃俭用下来,不过几千块。她去查了自己住院的一切费用,还有跟我吃喝的钱,只有卖了父母遗留给她的那只手镯才够还人家。
那手镯是罗兰对父母的念想,如今她却是觉得这样的自己也对不起他们,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怪她,说她不配做他们的女儿吧?!
我和罗兰在京都碰头后,带着仅有的积蓄,又辗转了别处,才踏上去往海城的火车。
相较偏远的海城也是比我们想象中要繁华,这个城市里的人似乎永远没有休息,夜晚也如同白天那般嘈杂。数着身上不多的钱,最终我俩租住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外面转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每天吃着泡面,我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罗兰,城市水太深了!”我望着面前一桶刚泡好的泡面,胃一阵阵难受。
“叫我罗桥!”她一边翻看招聘信息一边纠正我道。
罗桥!不是罗兰!
是的,她改了名字,来海城之前。
罗桥,路归路桥归桥的桥!我给她的定义是重新开始的意思。
“是是是!罗桥!桥桥!”我对她娇嗔一笑,瞥了眼她看的信息,正脑中纠结着,见她从圈了几个中选出一个,郑重说道,“就这个了!”
“卖衣服的?可咱没卖过啊!”我心中打怵,说到底是没出过福利院,除了照顾小朋友,别的工作也是没经验。
“再找不到工作,咱俩连泡面都没得吃了!行不行的硬头皮去吧!”她抬眼看了眼正吃泡面的我,露出坚定的眼神说道。
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危机,让她暂时忘掉了失恋的痛苦,来到陌生的地方,确实让哀漠之人起了斗志之心。
“嗯!”我点头应道。
罗桥说的对,死马需得当做活马医了,再不工作别说泡面没得吃,就连这没法住人的地下室也没得住。
“啊~”我被突然出现的蟑螂吓道,惊慌失措中泡面都打翻在地,也顾不得许多,一个激灵跳到床上大叫道,“蟑螂!蟑螂!罗桥!有蟑螂…”
“啊~”罗桥看到也跳上床,可怜兮兮的跟我抱在一起。
我们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瘆人的东西了,从来只在电视中出现的动物,以前在莲花乡哪有见识过啊。单那真实的样子,就让人头皮发麻,心慌不止。
“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斜愣里出来的呵斥声,不知旁边哪间房里出来个中年妇女在嚷嚷,地下室人多都挤在一起,隔音效果还非常差,我们这样喊叫,着实惊到人家了。
“对不起啊,有蟑螂…”罗桥抱歉的回了一句,那人更是气急,说道,“有蟑螂不知道买点蟑螂药啊!大惊小怪的!”说完,回房关门睡觉了。
蟑螂药?现在我俩都快喂不饱了还得喂它!
“怎么办啊?你说它会不会爬到床上来?”我往蟑螂的方向看了看,它居然消失不见了,这才是要人命的事!
“没事,我们晚上蒙着头睡觉!”
罗桥的主意不错,我们当真就那么做了!
第二天,我们使劲的捣鼓了自己,真是卯足了劲的打扮了一番,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某商场。一进门我又开始紧张了,悬挂的玻璃水晶吊灯差点闪花了我的双眼,罗桥一脸淡定的样子,其实手心都出汗了。
进到里面罗桥没有直接去找那家店,拉着我满商场转了一个遍,她是想先了解环境稍微适应这里后再去面试。
想想自己看看人家,到底是莲花乡之星,我是没法比!
“欢迎光临米莎!喜欢的可以进来看看哦!”走近即将面试的服装店,一个美女店员马上微笑着招呼我们。
“你好!我们是先前预约面试的!”罗兰同样微笑着跟对方说。
她先是微愣后,接着继续笑着说,“在这边,跟我来!”
我俩对视一下,心下觉得,这人不错,很热情。
那位美女店员带我们去经理办公室,轻轻的敲了敲门,等里面有了回应便示意我们进去。
里面,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埋头做着表格,桌面上摊开来很多报表。这个月月绩不错人手都忙不过来,听到我们进来,也没抬头看,只跟我们挥了挥手并递过两张表格,“这个你们先填一下,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了。”
“明天上班?”我脱口而问,面试,就这么轻松过了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有问题吗?”那人淡淡问着,还是没有抬头看我们。
“张经理,请问下薪资待遇呢?”罗桥抿了抿嘴,大着胆子问。刚才走过来时,她就看到办公桌上写着“店经理张扬”。
经理闻言顿了一顿,然后抬起头看到站在对面的罗桥,眼睛瞬间放出光亮来,似是被耀眼的景色惊艳到了。
所有男人都一样,在美好事物面前显得格外不同。
“薪资待遇在墙上贴着,你可以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他指了指旁边的员工报对罗兰说。还补充道,“现在你们填的是临时上岗资料,因为店里缺人手,劳务合同过几天我们再补签!”
“好。”罗桥点点头应了下,却是仍没急着填表单,走去了一旁仔细看起员工报来。
我在一边紧张不止,心想,啥时候了,女神!有工作就不错了,还不赶紧的。
“好!谢谢了!”看过之后,罗兰对各方面都很满意,拿起桌上的资料表仔细的填起来。见她有了动作,我立马也跟上节奏,生怕晚一点人家就不要了。
填好资料,道过再见,我俩就出了商场,直奔了这里的海城大桥。罗兰和我初来此时就很喜欢这,或许是因这可以看到宽阔河面上来往的船舶,也或是,在这里,可以想象到如莲花乡河边的味道。
“我有工作啦~”站在海城大桥上,我大声对着河水倾诉喜悦。
大白天的一点也不怕人家把我当神经病看,总之就是开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罗桥也学我一样喊道。
现在的她,看似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但愿时间能平淡一切,但愿,她会好起来的。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我不甘示弱,紧着她的音喊道。
“海城!我要在这里扎根~”她举起手来,一副要抗争的模样。
海城大桥上人来人往的车辆,偶尔有人回过头来看我们,嘴里低低私语。许是嘲笑我们,也许是惊艳着某人的自然之美。
找到工作,不怕吃苦又勤奋好学,我们很快便就适应了下来。特别是罗兰,相貌顶尖,身材更没话讲,店里新上架的衣服,只要经她身上一搭配,轮到热闹的节假日,准是能卖脱货了。
张经理喜笑颜开,常常拿她激励其他员工,还额外一些奖金给她。自是我们的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慢慢的不再只吃泡面,改吃了“丰盛”的快餐,偶尔还会去热闹的夜市排档坐坐,这种日子真是让人觉得空前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
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我肚子痛的厉害,罗桥赶忙送我去医院。
等我醒过来后,罗桥说是急性阑尾炎,做过手术没事了。
“是不是要花好多钱?”我哭丧着脸问。想想刚刚安稳没多久,身上也没攒多少钱。
“没事,用不了多少,我还有小金库。”她笑了笑,抚了下我的脑袋,安慰道。
生病的人总是很脆弱,泪腺也发达,听了她的话,我瞬间有了想哭的冲动。“傻瓜,别哭。”我还没哭出来,她却先阻止了我。
“罗桥,有你真好…”欲哭的模样改为了微微一笑。不管任何时候,有罗桥陪伴,我便不再孤单害怕了。
“蔷薇,我也是,有你在,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她暖声回道。
在这孤独的世界里,我们是彼此的依靠。那种不会被欺骗和背叛的依靠。
我所在的病房里,有两张病床,旁边床上是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阿姨,陪床的是她的儿子,我听护士喊他雷柏霖。
雷柏霖约莫着有二十五六岁,高高的个子,身材很棒,像是经常锻炼的人,人长得也很帅气,是那种酷酷的帅。平常沉闷不多语,却是罗桥一来看我,就见他那神态变了,眼睛也亮了。
“对…对不起!”出病房门的时候,罗桥差点被突现门口的雷柏霖撞到,两个人都几乎贴在了一起,他赶紧后退着道歉。
罗桥惊慌中也后退了几步,看了眼他手里的点心,知他又是去帮自己母亲买那排好久的队才能买到的牌子,便淡而一笑说道,“没事,小心点。”
“你先请吧…”雷柏霖望着那抹笑险些入了神,在怔了片刻后,让开了位置,让罗桥先走。
“好。”她礼貌的点点头,绕过他身边走了。
身后的人仍愣在门口,直盯着她消失在拐角处,才复又进到病房。
我们几个月省吃俭用也没有多少积蓄,再加上我这一病更是所剩无几。躺在病床上的我一无所知,其实,未来恢复还是需要钱。在这连喝一口水都要花钱的都市,实是,没有钱乃万万不能的。
看看钱包里剩下的几百块,再看看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我,罗桥挣扎许久后,又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