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柏霖还在挣脱中裂声嘶吼,眼见洪亮要扛走罗桥。
之后会发生什么,任谁都能想的到。
罗桥绝望般的闭上了眼睛,那眸子里溢出的是对世间美好的诀别,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夜里,夹杂着不甘,竟瞬间让困惑以往的人跳脱出来。
还爱那个人吗?还恨他吗?
要不是他,她能沦落至此吗?
不爱了,也不恨了,一切的一切都要过去了。
就在这里,此时此刻,她本该炫灿的生命将要永远定格在二十二岁了。
可事情突有了转机,就在洪亮俯身碰触到她腰身之时,一在路口把风的手下急急跑来,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那不耐烦的脸色瞬间大变,忙就弃了美人不要开溜。
却是没走几步戛然驻足,回头看了眼雷柏霖和罗桥,吩咐手下道,“把他们丢污水池里!”
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惹到自己的人,若是不给点苦头吃吃,哪能咽下心里的气?!
“扑哧~扑哧~”
落水声后,盖在污水池上方的铁皮盖重又覆上。那因为生锈蚀出的缝隙射入一缕微弱的光,照在罗桥惊恐的脸上,她从小怕黑更怕水。如今,所有的惧怕都让她在一夜之间经历了,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刻意考验她够不够顽强。
这个污水池是附近大楼排放污水进行净化的地方,有不小的面积,水的深度也到了罗桥脖颈处。她忍住臭气熏天的味道,抬头望了眼高处的出口,还有光滑到没有一点棱角的水泥墙壁。
忽的,她的身体出了水面。是一旁的雷柏霖生生的托起了她。
“你怎么样?”他撑在水里,仰头望着她问。自己受伤的地方浸了污水疼得入骨,罗桥也受伤了,她也会疼,还有这臭水的味道,她能否受的了?
“我没事…你怎么样?”罗桥低头望着他,问完竟是抽噎着落下泪来。
雷柏霖伤的很重,自己的些许伤都受不得污水浸泡,更不要说他了。这样一个从不受她待见,一贯冷脸相对的人,竟全不顾及自己。
一直都是她错了,他不是那些轻浮的混蛋,尽然自己不喜欢他,也是不应该等同对待了人家。
“别哭…罗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雷柏霖忙沉声说道。
她掉一滴泪,他便如扎心般疼。自己这样无用,都不能护她周全,根本配不起她掉的眼泪。
“嗯…”罗桥点点头,弯唇露了个凄美的笑。
这种时候不能消极,只有努力让自己振作,让自己重新拾起希望,才能挨到奇迹的发生。
水池一角有个厚实木板,很陈旧,许是旧顶盖的一角掉下来未清理走的,已被带有腐蚀性的污水浸泡松软,但也够浮起清瘦的罗桥。
雷柏霖托着罗桥游过去,把她放在了上面,自己则撑靠在了一旁墙壁。
“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罗桥问雷柏霖,刚才见洪亮落荒而逃,她猜定是什么人来了。
她那声音开始压不住的发颤,身上被洪亮撕扯所致的擦伤,还有混乱中,受那些打手拖拽的剐蹭,渗出血的皮肤疼得厉害
“应该是李先生来了…”雷柏霖在路上给孙伟杰去了电话,为了罗桥没有闪失,他再一次惊动了李亓山。
他的声音也因强忍疼痛变得低沉暗哑,答话间,脑袋阵阵眩晕,硬撑的身体开始渐渐沉落。
“雷柏霖,你不要睡…你醒醒…”罗桥慌忙探去水里扯他胳膊,同样虚弱的她也没有多少气力了,那快烂透的木板也一点点在下沉。
在离污水池一公里外的树林旁,两路人马撕打在一起,棍棒相交之音,拳脚踢打所致的泱泱呻吟,得亏是在偏僻的无人深夜,否则定会惊得人心肝胆颤。
李亓山得到消息亲自带了五百人过来。他自己不需动手,单立于一旁淡定观战,待对方全部被按倒在地,他走了过去。
大多人只知雷柏霖是李亓山的首席保镖,很少有人知悉雷柏霖也是他老婆许乔的救命恩人,这宠妻狂魔怎会容忍别人欺负雷柏霖?
“王八蛋,竟然敢动我霖哥,你是活腻歪了!”
洪亮被两人按压胳膊逼迫跪在那里,膛目瞪着,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大刘脾气比较急躁,叫嚣着就要上前动手揍人,一旁的孙伟杰忙给拦住了。洪亮毕竟在海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背后还有个难对付的林止天,李亓山若是不发话,其他人不好动手。
大刘被孙伟杰劝下,两人去一旁逼问起洪亮手下,他们搜罗一圈也没找到雷柏霖,不知被藏去了哪里。
“姓李的!这海城你也不能一手遮天,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不然有我看着你倒霉的那天!”
李亓山立于洪亮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听他恶狠狠的说着不服的话,鼻间嗤哼一声,说道,“弄死你容易,可我怕脏了这海城的地。不过,看在你我两族祖上交好过,既然你提出来,我也是不能不成全你。”
“你想做什么?”洪亮仰头看着他,惊恐的瞳仁里耀出的是高贵无波的面庞,而且越来越近。谦谦君子般的人发起怒来更会让人觉得可怕,洪亮没少惹李亓山,可他从未见李亓山这样过。看似沉静的外表内,或许早就烧着了火。
果真,由高俯下的身子,凑近的面庞,淡淡的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从今往后,这海城不会再看到你,还有你的家人都不会再出现在这片应该和平的土地上。”
驱逐出境,被迫背井离乡,对于洪亮这种喜爱欢乐窝的人来说,简直比要他命还狠。
“凭什么?我不服!你他妈当自己土皇帝了…”洪亮辱骂着想挣脱起身,却是被人用胶带封住了嘴巴,那铜铃的眼睛怒嗔变红,最后愣是被夹携般拖走了。
孙伟杰和大刘从其他人嘴中撬出雷柏霖的下落,一行人立刻匆匆赶了过去。
当他们打开污水池盖时,雷柏霖已经溺进污水里,罗桥还在死命拽他上来,可她力气太小,不仅拽不动他沉重的身体,就连承载自己的腐烂木板也快要沉没了。
“救命…救命…快来救救他…”
明亮的光照进来,罗桥瞬间看到了希望,她仰头望着上方,用了自己最大力气去呼救…
医院紧急抢救室外。
走廊里拥挤了不少人,把来往的路堵得结结实实,夜里就诊人不多,如此也是让值班医生护士看不过去,但他们不敢上前轰人,待院长亲自来了才把那黑压压的人驱走,只留下五六个在外焦急徘徊。
罗桥被仔细清理过,上了药,又小心做了番包扎。
她愣愕般躺在病床上,只觉全身痛到麻木,混沌的脑里不断闪现撕打的场景。她挂念伤重昏迷的雷柏林,护士这里刚刚扎好点滴,她却一把扯掉翻身下了床,负责照看的护士怎么也是拦不住,只得随她意愿搀扶她出去了。
另一急救室里,院长带领几个院里最有权威的医生正在极力抢救雷柏霖,他本来伤就很重,又因长时间浸泡污水中,伤口已经全部溃烂发炎,导致高烧不退,器官也受到细菌感染损害,情况十分危急。
李亓山拥着许乔站在门外,单看那焦急失了沉稳的面色,就知他们对雷柏霖的重视,特别许乔,传说中的海城第一夫人,虽是才色艺上乘,脾性却是暴躁傲慢,世上能让她如此的人寥寥无几。
罗桥被搀扶着艰难走在过道里,路过几个沉重面色的陌生人,还没靠近急救室门就见许乔撇开李亓山闯了进去。
心电仪器上发出“嘀嘀”的惊人提示音,那忽平忽缓的线条预示着病人即将要踏上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医生仍没放弃,轮流做着心脏复苏之余,除颤的电击,强效的药物皆都用上。
许乔闯进来冲到一旁对雷柏霖喊道,“阿霖,你要撑住啊,你不能死,那时多难你都熬过来了,你不能死在个小人手里…你快给我醒过来…”
“你给我起来!听到了没有…快起来…”
许乔暗冷的眸子终是掉下泪来,命令的口吻禁不住哽咽的渲染,让人听了心底酸涩。
雷柏霖以前是许乔父亲许震东的保镖,三年前,许乔跟李亓山闹别扭跑出了国,去找正在国外谈合作的父亲。结果,双双遭到绑架,许震东最后客死他乡,而许乔在雷柏霖的保护之下艰难回国。从那之后,海城许家就剩雷柏霖一人跟着她,直到一年前她出嫁,雷柏霖又做了李亓山的首席保镖。在许乔那,雷柏霖不是外人眼中的下属,而是恩人是亲弟弟。
抢救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医生们望着一直平稳的心电图停下了动作,许乔却是不肯相信雷柏霖就这样死了。她趴在床前哽咽中继续命令雷柏霖醒来,而手扶门框的罗桥,她惊悸般撇开搀扶自己的护士,然后步态蹒跚却是疾走而来,“雷柏霖,你不要死,你醒醒!”她双腿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握着雷柏霖,让他的手触碰自己的脸颊,还有润湿他指间的泪,“雷柏霖,你醒醒啊!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你活着,我答应你!雷柏霖,我们结婚,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结婚…还有雷妈妈,你想想她,你不能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雷柏霖,你醒过来…我求求你不要死…你醒过来…你醒过来…”
这是许乔第一次见罗桥,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没有心思细细打量让雷柏霖着了魔的女人。
在听到罗桥疾心痛哭呼唤后,让人祈盼又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平稳的心电图突有了波动,“滴滴”的响声也变得不再急促。如此情况十分罕见,就连从医数十年的院长都没碰到过。
问世间情为何物?竟能有起死回生的魔力?
罗桥唤回了鬼门关的雷柏霖后,泪痕满面,又笑又哭,最后两眼一抹黑,晕倒在一旁的许乔怀里。
只一晚上功夫,她再次经历了大起大落,一般人若是遭遇如此早就受不住了吧。
次日我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寻到罗桥的病房推门而入。她面色苍白,眼睛也因痛哭过度而红肿,脸颊上的巴掌印还在,还有额头上的伤,包扎后裹上了纱布。
她正呆愣的躺着,呆滞的眸子盯看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坐去了床前唤她几声都没有回应。
“罗桥,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没想到…我应该多问几句多给你打几通电话的…”我感觉很自责,从来只觉罗桥够独立,能处理好自己事情,若是自己够关心她,够细心去多想一下,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