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罗桥结束了一切,仍站在河边发愣,泪打湿了一次又一次,多年不再翻涌的泪腺,自从见到刘奶奶那刻起,唤醒了。
关赫终是忍不住,慢慢走了过去,开始动情恳求,“阿兰,奶奶也劝你原谅我,她也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你就给我个补偿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行吗?”
“放下吧。”罗桥转过身来,一双红肿眼睛看着他,因长久哭泣,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这次她打算不再跟他针锋相对,释怀掉以前所有的恩怨。
“不可能!”关赫立马驳回道,“阿兰,我不可能放下你!”
“可我放下了,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放下了。”罗桥静心静气的说。
当她面对死亡的时候,当她选择跟雷柏霖结婚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不再是罗兰。
不再是那个因爱生恨的罗兰。
“是柏霖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还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这六年,我其实过得比在莲花乡要好。”
罗桥说着低头去看手上腕表,转而又望了眼渐渐生起薄雾的河面,露出一个近似释然的笑。
那个笑,看在关赫眼里顿时生出了畏怯,忙说道,“可你不爱他!”
爱??又是这一个字。
“奶奶说,要我勇敢再爱一次,我会学着爱柏霖的!”罗桥没有回避,仰头看着他,郑重回道。
“不对!不是这样!”关赫双手紧握她的肩膀,纠正道,“奶奶是让你原谅我,爱我,而不是别的男人!你忘了,她老人家一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
他因为畏怯,像极了一个不服裁决的男孩。却又看到她那张仍旧平静认真的神情后,换了一张脸,沉声说道,“阿兰,别逼我!因为姓雷的救过你命我才没动他,否则…”
他能忍下如今暴戾的性子,可不只因雷柏霖是罗桥的救命恩人,还因他知道雷柏霖没碰过她。而如今,却是不同了。
“否则怎样?你若要动柏霖,我们就是仇人!”罗桥想要给的好态度,又是被他激没了。
仇人??她说要跟他做仇人。
“他凭什么?你是我的,我才是你唯一的男人!”关赫不甘心的吼道,却是没有意识到,这些提醒的话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种极度羞辱。
罗桥单臂一挡,接连撑开他,怒声质问道,“你又凭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脸再提这些?”
当年那事一直是她的痛楚,是他,就是面前这个混蛋诱骗了她的初夜。
“我…”关赫被话噎住,自知一切错在自己,压制了恼怒,和缓了态度,说道,“阿兰,我知道,姓雷…雷柏霖救过你,还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觉得欠了他恩情,这样行吗?我替你还,我还,只要你说,或者他要求什么,我都能满足,不管什么,我都能给!”
他给了很大诚意,只要罗桥同意,他可以让雷柏霖成为人上之人。
“柏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罗桥漠然笑答。
她和雷柏霖都不受金钱物质左右,他看错了。
“你还是放手吧,别再打扰我的生活。”罗桥说完转身走了。
“我不放!”关赫落慢一刻后追了上去,拦住她说道,“我永远都不会放手的,阿兰,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谁要是敢碰你,我就弄死他!”他决然说完后,强捧她的脸就吻了上去。
急切又是急迫索求的去吻她。
又是让罗桥咬破了下唇才被迫放开。
她感到阵阵恶心想吐,禁不住去了一旁干呕起来。
关赫唇角沁着血,一双深邃炯然有神的眼睛受伤般愣怔着,他看着罗桥这样难受的反应,很不置信!他不置信自己会让她嫌恶到这种程度。
“刘奶奶还看着呢!”罗桥好久才缓解了难受,慢慢站直身体,说道,“她老人家还没走远呢,她还看着呢!她看着,曾经那么信任看好的一个人,居然有另一副面孔,老人家知道了,会伤心的!”
“阿兰,我…”关赫以前为了追求罗兰,是在伪装成阳光温暖的人,可他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不伪装不欺瞒,罗兰是不会喜欢他的。
“怎么?心虚了?你敢不敢对奶奶说,说你是怎么骗我的?说,你都要结婚了,又是怎么想着法子带我去温泉会所里贵宾房的?嗯?你说啊?”罗桥让自己冷下心来,步步紧逼的去问关赫。
她不要再被他纠缠,她要跟他做个彻底了断。
“阿兰,我错了…原谅我…”关赫眼睛看了看她手中的骨灰盒,还有旁边那条撒下刘奶奶骨灰的河流。
他曾经跟刘奶奶发过重誓,要一生珍爱罗兰,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伤害,可他没有做到。
“错了?”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男人被自己逼得节节倒退,毫无底气,罗桥心中无比舒畅,继续质问道,“哪里错了?一句认错就可以抵消了吗?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的方式就是那样伤害我吗?”
他从未替她考虑过,只考虑他自己,他是如愿以偿了,还恬不知耻的以为她会为了贞节就会做他的情妇。
他是在做梦!就算孩子还在,她也不会做他的情妇!
“原谅我,阿兰…”关赫失了稳重,低声恳求。
“原谅?”罗桥忽又大笑了起来,讥诮说道,“这些年,像你这种混蛋我见的实在太多了,各种花言巧语,明里暗里的手段,最终不就是想骗女人上床吗?”
“我没有!我是真的爱你才那么做的!”关赫反驳道。
“爱我??你太博爱了,欢场之王!爱这个字都被你玷污了!”
罗桥拿出关赫多年前的称呼讽刺他,就像自己当年听到后有多震惊一般,他听后也愣怔在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待她孑然一笑再转身时,他挡去她前面,单手指天,发誓道,“阿兰,我以我的性命和关氏家族起誓!我只爱你!我真的只爱你!”
关赫有过很多女人,最终占据他心的只有罗兰。不然他不敢发这样重的誓。
“那好,当着奶奶的面,也当着这条河。”罗桥让他面对河面站着,就随他愿让他郑重起誓,“你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去碰任何女人,这八年,你爱我爱的没有去碰任何女人!你发誓吧!只要你说的出,我就信你!”
她一双冷静的眸子看着他,说出的话让他再也无法反驳。
因为,这些他都没做到。
“既然真爱就得干干净净的守着才行啊!”罗桥嘲笑道。
是啊,罗兰还是那个罗兰,可他…一直都不是他。
“回你的花花世界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对他冷漠说完转身走了,走的是那样释然,仿佛曾有过的一切耻辱随着今天的风彻底烟消云散了。
而身后的他,双腿定力在那,再也无法去追她…
“阿兰,我是真的爱你。”
待那个消瘦背影渐渐模糊,关赫喃喃自语道。
他是真的爱她,若是她一直都在,若是她肯一直陪着他,他绝不会找别的女人。
丧礼时,有个以前我们照顾过的女孩叫小琪,跟退休的院长一起前来吊唁,她跟罗桥贴心聊了几句,说刘奶奶家已多年不曾住人,附近也没有旅舍酒店,罗桥要是没地方住,可以先到福利院留宿。
这会,她刚洗漱完,见罗桥真的来了,一下高兴得不行。
今天正好同屋住的同事请假回家了,小琪赶紧把旁边床铺收拾了一下。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小琪!”坐到床上,罗桥望了一圈倍感温馨熟悉的地方,想想招呼自己的人,曾经还那么小,如今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女孩了。
“说哪里话,你现在是大都市人啦,不嫌弃这里就不错了!”小琪热乎答着,去找自己好一些的洗漱用品给罗桥。
“什么都市不都市的,这里我可是待了二十年呢!我和蔷薇也很怀念这里,只是,大家都忙,没有时间回来!”罗桥轻笑回答。
“是哦!听说大城市人都忙,生活节奏快,真是这样啊!我还是喜欢这里!”小琪傻傻一笑,递过自己最好的洗漱用品。
“谢谢!”罗桥道谢声中接过,见都是些她多年都不曾再用的低档品,却是丝毫不介意,起身去了浴室。
宿舍外。
隔着一道院墙,关赫站在路灯下遥望。
地上一根接一根的烟蒂,证明他不仅在这许久,还很烦躁。
这福利院,他资助过不少钱,里里外外都做了很多休整,可院墙和宿舍只是照旧的翻新,因他想留住那怀念的熟悉味道,那种,让他为之着迷的味道。
他一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直等到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去温泉会所!”
关赫俯身进到车内,对车外的司机吩咐道。
“是!”司机立刻应道。
那个地方他熟,他开的这辆专车都是那的经理负责安排的。
顶层的1520房间里,还是那年一模一样的摆设。
关赫没有睡意,仰躺在大床上,单手摩挲一旁的枕头,仿似罗兰就躺在自己身侧一般。空气中渐起的旖旎预感,让他心中默默努劲,“不能只有回忆,阿兰必须要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把她抢回来。”
同样在宿舍躺下的罗桥也没有睡意。
灯被关上了,她很不习惯。又是不能跟小琪讲,否则显得自己很矫情。
被窝里拿起手机,她给雷柏霖发去了信息,“什么时候回来?”
雷柏霖那边,等了十多分钟才给她回过信息,“要再等几天,你在哪?”
“我在莲花乡福利院,明天就回海城了。”在等信息的罗桥回道。
她这样说是想安雷柏霖的心。
那晚罗桥跟关赫走了,大刘第一时间就给雷柏霖去了电话。
“没你的事!先回海城吧!”雷柏霖只说了这些就挂了电话,惹得大刘差点蹦起来。“哪有这样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婆都跟人家走了,怎么还能稳得住?”
大刘实在搞不懂雷柏霖,要是他,定是会气得飞回来把这不要脸的男人狠揍一顿,然后把自己女人拉回家好好教训教训。
可他哪里知晓,挂了电话后的雷柏霖躺在酒店床上苦笑。
“没事吧?”孙伟杰在一旁听得清楚,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雷柏霖的情况。
“她到底是跟他走了…”雷柏霖一张硬朗的面容痛苦难受,眼眶也要红起来,怕孙伟杰看到,赶紧背了身去。
“霖哥…要不你先回去吧?”孙伟杰劝道。
他感觉要出事,这么多年也没见罗桥会搭理哪个男人,如今却在大晚上的跟男人走了。
而且,关赫是谁,孙伟杰也是在雷柏霖调查人家的时候才知道。
回去?就算回去有什么用?那可是罗桥爱过的人,自己哪里比得上。
“先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再说吧!”雷柏霖背对孙伟杰闭上了眼睛。他还是得把自己的事做完,还有调查关赫的事,他也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