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

韩大聪额头上的舍利子突兀消失不见，他身上的光芒也同样不见了。

所有的火焰都化为无形，使整个空间重新变得阴暗下来。

祭坛上的图纹当然也是好像从来没得产生过。

一切万籁俱寂，韩大聪依旧张开双臂，站着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和那边躺着的几人，一模一样。

这是处在幻觉中间，没得办法自拔的现象。

每一分一秒，都是生死抗争。

季晓茗嘴唇颤抖，一步步走过去。

韩大聪视而不见，朝后倒下。

季晓茗立马加速，上前把他抱在怀里，坐在祭坛中央。

所有的尸骸都被烧成了精光，再也没得可以用来感应气场残存记忆了。

季晓茗也没得别的事可做了。

舍利子不见了，多数是被韩大聪的身体吸收，怕是取不出来。

福勇大师还在外面凶相毕露。

也就一切一切，季晓茗都不在意了。

她只在意，韩大聪可不可以醒过来。

不用怀疑，韩大聪这个时候被幻觉冲击的力度，空前强大。

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幻觉，都比不上这一回危险。

他能醒过来的几率，无限挨近于零。

理智告诉季晓茗这一点，情感却让季晓茗没得办法接受。

她呆呆的抱着韩大聪，感受他的体温在变低，生机在一嘎嘎退去，毫无表情的时候，自己的血液流速也开始变慢，心跳变缓，脸上的血色彻底消散，仿佛随时也要泯灭。

她答应过韩大聪，韩大聪如果死了，自己也不会苟活，会陪他而去。

一切就交给时间来决断吧。

季晓茗意识一嘎嘎变得模糊，重伤之下，疲惫不堪，最终重新昏迷。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如同雕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人不知，鬼不觉，三天三夜就这么过去了。

季晓茗的眼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第一时间看向韩大聪。

她缓缓伸出手，试了试韩大聪的鼻息，又把手放在他胸口，默默感应。

一秒，两秒……分把钟……

季晓茗轻轻闭上眼睛，泪流不止。

然后嚎啕大哭！

韩大聪……

死了！

季晓茗面如土色，就要了断自己。

也就她的手，却停了下来。

“还是先把他带回去，让他欢喜的人都看上最终一眼，我再与他合葬，这样黄泉路上才不会寂寞。”

“这个地方，早晚还会有人再闯里来，根本不会彻底安眠。”

“我还要把小雅托付给可信之人……”

“福勇老僧……”

季晓茗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把韩大聪抱起来，一步步朝外走去。

至于另外几个人，她全无心情再去理睬，视而不见。

拖着韩大聪一块，从狭窄的通道一嘎嘎爬外去。

这也是季晓茗功夫高强，体力充沛，才能在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之后，还能做到这一点。

即便这样，也还是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来到外面。

正是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在福勇大师脑袋后面悬空，把他显示得好像大如来似的。

和他一块儿的那个武施主，这个时候却是不在，也没得旁人，只有他一个人盘坐在那里，慈眉善目，神情温和。

“季道长，你们终于出来了。”他对季晓茗说。

季晓茗一脸冷漠，说道：“失败了。”

“韩施主这是……”

“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季晓茗冷笑，“福勇大师一生慈悲为怀，情愿被人杀死，也不愿与人动手。结果临死前却先逼死一个毫无恩怨的小青年，这就是你的慈悲。可笑可笑。”

“阿弥陀佛！”福勇大师双手合十，面露疾苦之色，说道，“老僧也没得想过你们会失败，着实对不住了。”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会死。”季晓茗声音冰寒，撂下一句狠话，抱着韩大聪就走。

福勇大师神情自如，把手摊出：“既然季道长没得完成你我约定，还请把地煞针借老僧一用。”

“不可能！”季晓茗绝对拒绝，“你可以杀了我强取。”

“老僧不愿犯杀戒，还请道长行个方便。”

“滚！”

“唉，老僧也是不得已为之，请恕罪！”福勇大师站起来，朝季晓茗一步步走来。

季晓茗自知不是对手，也不想抗争，就站在原地，等着他来杀。

就在福勇大师距离季晓茗尚有一米距离时，一道清朗笑声响起，接着又是一道疾恶如仇的厉喝：“呔，那老秃驴，你敢伤我道门弟子？”

福勇大师和季晓茗一看，就见两个身穿道袍的男子人困马乏地爬上山坡。

正是道门道士，季晓茗的同门。

其中一个，还是道门的门主虚怀真人。

另一个道号虚冲子。

两人都和福勇大师一样，很是苍老。

福勇大师脸上透展现一丝沉重之色，随即就对他们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号，说道：“原来是两位道兄，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呵呵，我们当然是安好的，现在你可不安好了。”虚怀真人笑着说道。

“老秃驴，你敢图谋禁忌，就不怕再起生灵涂炭？老道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不遵祖训的妖僧！”虚冲子重新喝道。

说话的时候，他们就也已到了这边。

季晓茗立马展现乐祸幸灾之色，一脸仇恨地盯着福勇大师。

这下好了，正愁临死前不晓得该怎么找福勇大师报仇，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两位师门长辈前来出头，着实是典型的因果报应。

若是只有一位，不一定能拿得下这老和尚。

但同时派出两位，老和尚笃定不是对手。

“韩大聪，能在我们临死之前，看到这老和尚遭报应，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季晓茗这样想着。

福勇大师虽离她很近，却也没得拿她做人质的意思。

而是面向两位道长，叹息着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因为韩施主的死，老僧也是难辞其咎，应该拿命偿还。只是老僧尚有大事要办，还请两位道长能推迟一二，让老僧走。”

“到现在还做梦？违背祖训，触犯禁忌，已是该死。我与师兄这回下山，就是为诛杀你而来，你还是趁早往西天去罢！”

虚冲子话音刚落，就是锵的一声轻吟……

拔剑了！

他与虚怀真人都带了真正的宝剑过来，才不会讲什么一对一江湖规矩，他这一剑刺去，虚怀真人也依旧笑呵呵的把剑一拔，不假思索从另一个角度刺向了福勇大师。

福勇大师也不假思索地把脚一滑，回头就跑。

他可不是呆子，明晓得不是对手还和对方拼命，再说还是空着手。

他也想不到会这么巧，刚才季晓茗带着韩大聪出来，虚怀真人和虚冲子就赶到。

他们是掐着点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