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这一跪把所有人都跪懵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叶惊澜见他脸色微沉心中诧异这人刚才不还聊得挺好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
叶惊澜错开一步避开了又伸手将老婆婆拉了起来,老婆婆自不愿起,但叶惊澜瞧着清瘦实则一股巨力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拉了起来。
老婆婆都快哭了,跪不能跪,就不停对着叶惊澜作揖“小哥我老糊涂了,说错地方了你别信啊。”
“婆婆。”叶惊澜看着她“您何苦这般您这是在折我的寿呢。”
“为了家中子嗣您什么都能做那别人呢?别人你就可以随意糟践了吗?”
老婆婆一时顿住。
看着她苍老的面颊和被早已佝偻的身躯叶惊澜紧紧抿着唇。
恨其软弱怒其不争!
“您能告诉我,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老婆婆道:“啥,啥好处贴补家里过好日子啊?”
“那这好日子有你的份吗!”
叶惊澜不仅是在问她还抬眸看向周围,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的老人都在看叶惊澜。
“你们能告诉我,你们挣的这些银子,拿回去贴补了家里,这些钱,有用在你们身上吗?”
“我不说多了,哪怕多出一个鸡蛋,有补在你们身上吗?!”
质问落下,周围落针可闻。
“吃啥子鸡蛋嘛。”最先反驳叶惊澜的,居然是跟他兜卖山楂的老婆婆,“我们这些人说不定哪天就没得了,吃了浪费,肯定是给娃娃吃噻,他吃了长身体。”
叶惊澜看着她,又抬眼看向四周。
居然所有的老人都是这般想法,虽然他们没有说,但表情都是认同的,深以为然的认同。
这些老人,都被家里那些人给彻底洗脑了。
想也知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再勤快,也不会勤快到这地步,而且他们选的这地方,先前对周围人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显然都是有人教的,而他们的人,除了他们口里的好儿子好孙子还能有谁?!
叶惊澜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不生气,不能跟他们这些既可怜又可恨的人生气!
叶惊澜还能忍,其他人都忍不住了,先前怒骂出口的大汉最先出声。
“嬢嬢,你脑壳里面咋想的哦?”
“你娃儿弄不孝,你还帮他挣钱?”
“天呐,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清和村不是孝顺出名得嘛?”
“是啊,我娘家的侄女就在和那边人在相看!”
“莫看莫看,这种地方的人哪里还嫁得?快点换个人家才是。”
……
…………
………………
周围人越说越起劲,老人们的脸面也扛不住了,可他们只是觉得臊,完全听不进去别的,只蹲在地上,抱着脑壳,不听不看,以沉默来抗议。
显然旁人说再多都是无用的,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慢慢地,其他人也不再骂了,叹息一声接着叹息,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寂静之中,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我很好奇,在你们心里,是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
问话的是叶惊澜。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儿子孙子为什么要选择?当然是一样重要了,老人们奇怪的看了叶惊澜一眼,并不答话。
叶惊澜笑了笑也不生气,只道:“回答我这个问题,只能二选一,回答完,我就把这些东西全买了。”
说着直接掏出了一锭银子,足够买下所有的果子还剩很多。
老人们虽然不明白叶惊澜怎么忽然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但银子是真的,只是回答个问题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当真?”有人再次询问。
“当真。”叶惊澜点头。
老人们都意动了,还真去想叶惊澜的问题了,只能二选一。
儿子?
孙子?
虽然很多人都说隔辈亲,但说实话,儿子才是最亲的,孙子到底隔了一辈,特别是母亲,儿子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孙子最重要的反而是血脉延续了。
虽有人不太赞同,但大多数人都有了答案。
“儿子重要。”
老婆婆回答完,就试探的伸手去拿银子。
叶惊澜也不扭捏,说给就给,直接将银子给她,老婆婆满脸喜色,还未出声叶惊澜先恭喜她了,“恭喜婆婆了。”
他,他给银子,恭喜我干啥?
叶惊澜却不看她,只扬眉看着老人们,真心真意的道喜。
“恭喜你们儿子以后过得比你们还惨。”
“你这后生怎么说话呢!”
先前一群人骂他们,他们一点动静都没用,现不过说了一句,就有人站了出来,一个老头指着叶惊澜的鼻子,显然气愤让他有了很大的勇气。
叶惊澜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说错了吗?”
“你们儿子把你们送到这来卖东西,你们孙子有样学样,等你们儿子老了,他不是也要来这卖东西吗?”
“阿,不对。”叶惊澜想了想,纠正道:“他们可能没机会来卖东西了,啃老的废物就算老也也不能指望他们挣钱,坏人老了依然是坏人。”
“可他没法子呀,谁让他老了呢,谁让你们孙子长大了呢。”
“不去卖东西,就在家里呆着,想着孙子伺候他,美呢?”
“你们孙子有样学样,老了就赶出去挣钱,不出去?好呀,就在家里呆着,饿了自然要出去了,出去不挣钱?出去哭诉?好啊,那就去死阿,这么老了,干嘛还要浪费粮食呢?把粮食留着给他们孙子吃不是正好。”
叶惊澜手一摊,“我可没乱说话,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哦。”
“所以啊,恭喜你们,你们一点都不惨,因为以后你们儿子比你们还要惨烈十倍、百倍!将来地下团圆,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聊聊他们怎么那么不孝顺,聊聊这一切的源头是从哪里来的!”
……
…………
………………
叶惊澜的话说得很轻,但意思太重了,重到连围观诸人都忍不住回想,我是不是对家里的娃太好了,以后他不孝顺我怎么样?
回去先打一顿再说,免得长歪了!
其他人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些老人了,他们麻木沉默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变得惶恐,变得不知所措,眼见心开始慌了,一直坐在枯木上的一名老者坐不住了,手撑着枯木就要下去
一道青衫出现在眼里,老者顺着衣摆往上看去,是一双温润笑眼。
“老爷子,聊聊?”
说话的是顾怀陵。
老者避而不答,只道:“你快让开别挡着道!”
“急什么呢。”顾怀陵不急不缓,“我该叫你什么呢?”顾怀陵弯身,面带笑意,“叫村长怎么样?”
老者瞳孔一阵紧缩。
这件事既然叶惊澜开口了,顾怀陵就没出声只观察着这些老人,心细如发的他很快就发现,虽然这名老者瞧着和其他人的装扮没甚区别,但衣裳可没补丁,神情镇定,其他人一直有意无意去看他的脸色。
不是族老就是村长,看来是猜对了。
老者一阵摆手,“胡咧咧什么呢,哪有村长!”
说着利索跳下枯木,绕开顾怀陵就要往里走,顾怀陵也不拦,只轻声道:“您过去又能怎样恩?都已经知道你们是清河村的人了,还能瞒得住?”
“难不成你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
老者僵在原地。
“其实我真的很不明白。”顾怀陵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这两年风调雨顺,粮食丰足,清河村亦有县令赞扬,和和美美的日子不挺好?为什么要折腾这一遭呢?”
“好好的名声不维护着,上赶着去败坏?”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怎么懂我们百姓的苦!”
老者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名声好听又什么用?就那两天高兴,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村里什么好处都没落着,还反而害了村里的娃娃,去蒙学都被人说道!”
老者姓刘,确实是清和村的村长。
前面已经说了,芙蓉城这附近的正县镇村几乎都有秀才,既然尝到了读书人的好处,这些村镇自然给自己村里也弄了蒙学,只盼着再出几个读书人。
清河村自然也要想弄个蒙学,钱还可以攒攒,可根本没有先生!
别说秀才了,就连童生都没有,全都在别的村子里,怎么请?人就是那村子的人,怎么可能来你这边!以前倒没什么,去别的村子念就罢了,只是多走些路而已,后来孝顺的名声一传出去,反而被人说嘴。
什么这么好的名声怎么不自己建蒙学,反而跑我们村子之类的气人话!
“谁,谁被说道?”顾怀陵问他,“您孙子?”
刘村长沉着脸点头,想着一向疼爱的大孙子哭诉着不想去别的蒙学的时候,脸上沉色更重。
“是他不再去蒙学,说有人嘲讽他。”顾怀陵扯了扯嘴角,眸色渐冷,“也是他告诉你的这个法子,说多挣点钱,就能请先生来?”
“你,你怎么知道?”刘村长都有些怕了,这后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还用猜?想也知道了。
顾怀陵一声长叹,“老爷子,您被骗了。”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实不相瞒,我就是读书人,虽然我不知道您孙子那蒙学是什么情况,但他说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是,只要有人就会有口角就会有争斗,但你们村是县令夸了的孝善人家,就算旁人嫉妒,也挺多酸两句罢了,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说这些话。”
“读书人最重名声,只要想出头想入科举,就不可能说这些话给人留把柄。”
“再退一万步讲,他们只是去认字没想过考科考,不用在意名声,可还有先生呢,先生名声不要了?他不可能纵容这种风气在他的学堂里滋生的。”
“您也别说先生不知道这话,一个蒙学能有多少人?先生管不过来?都有人退学了,他还能不知道原因吗?”
“他出这个主意就是为了钱,也断了你们村的读书路,不会有人去你们村教书的。”
这一番话下来,把刘村长都给说懵了,呆呆地看着顾怀陵。
“不,你骗我呢,我不信这话!”半响后,刘村长猛摇头,不看顾怀陵,也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见他逃避,顾怀陵再度一声长叹,“攒的养老银子,孙子知道在哪吧?”
这,这你也知道?!
看着刘村长脸上的不可置信,顾怀陵再道:“不仅是你,其他人也是如此吧?”
刘村长都不想点头了,但确实是如此,儿子是好的,但儿媳妇跟他们不是一心呀,这钱当然不能让儿子知道,不然肯定都被儿媳妇拿去贴补娘家了!
虽然早已猜到,但顾怀陵脸色还是骤然一沉,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们早就是弃子了!”
“让你们在这里讹钱,是,你们都是老人家,一般不会有人跟你们动粗,那万一呢?万一有那么个脾气急躁的人就动手了呢?”
“一旦有人动手,就算没出人命,这事也遮不住了。”
“上面肯定会有人来处理怪罪。”
“到时候你们的儿子孙子还能得了好?”
“他们不能!”
余下的话顾怀陵没有再说,但刘村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脑海里的念头疯涨,不由自主地顺着顾怀陵的话去细想,都是老百姓哪里能得罪官家?明知上面知道后会怪罪还撺掇自己来做这个生意。
是,已经准备好后路了?
一旦事发,他们就要,跑路?
这个想法骤然在脑海出现就迅速在脑海里扎了根,村里做这个生意已经两年了,银子确实挣了不少,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许多,只是,今年的粮食都差点不够交公粮,都是去买的,地也荒了些。
好像也是今年,大孙子一直有意无意的朝自己要钱,一次比一次多。
所以他找就想攒钱跑路了?
这,这,怎么能这样呢,那是家里的根啊!
刘村长慢慢地蹲了下去,身子不停的发抖。
一边气孙子居然是个畜生,一边又惧怕,惧怕今天的事肯定遮不住了,等这些人一传出去县太爷肯定很快就会知道,孙子跑了,留下来的人可怎么办呀!
刘村长急了,他太急了,慌不择路之下一把拽住顾怀陵的衣摆。
“少爷,小少爷,你救救我们村吧,今天这事一出,我们村都没有活路了啊!”
“你发发慈悲,出个主意救救我们吧!”
看着老泪纵横的刘村长,顾怀陵只觉其可怜又可恨,这样愚笨的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想了想才道:“法子是有,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了。”
什么法子?
张德安竖着耳朵听得正起劲,名乾帝已经想到了,眉心一皱,转身。
“回罢。”
张德安一呆,回头看去,名乾帝已经往回走了,连忙脚底踩风跟了上去。
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