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个传说中的叶宅那是真热闹报喜的官差都走了两趟捧了足足的喜钱走一个是春闱第十名另一个更厉害榜首会元。
门前的鞭炮久久都不曾停歇。
周围的邻居都围了过去说着恭喜沾一沾喜气有求墨宝的还有问有没有什么念书的要诀之类的,俞墨脸都快笑僵了,但他一点儿都不觉耐烦这样的喜事,再来十场他都受得住!
这叶宅的人在京城里没亲戚,很多人都在等龙家的反应龙家居然没亲自登门只是派了管事去送了礼?
嘶,这样大的喜事这六皇子显然很在意这两位哥哥龙家都没去个主子?难道六皇子和龙家闹了?
不可能。
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这边龙鏖正好出门去军营有人问他怎么不去叶宅喝杯酒龙鏖瞪着一双虎目“春闱中了是好事可眼看着殿试就来了,这时候去凑热闹不是耽误人时间?金榜出来了再庆贺不迟!”
说罢就上马出城了。
龙鏖弄这一出,这下有心攀附的人也不好亲自登门了龙家都没上门你凑上去不是讨人嫌是什么?不过人没到,这贺礼是不能少的。
所以这边顾怀陵叶惊澜刚谢过了周围邻居,成堆的贺礼就上了门,他两默默看向陆湛,想也知道,这不过是借自己的手讨好陆湛罢了。
对此陆湛并不意外,“正常的贺礼留下,贵重的退回去。”
他都这么说了,顾怀陵和叶惊澜也不矫情,于是众人都忙着看礼单,贵重的都得退回去。
送礼人情往来这种事,都是老爷吩咐一声家中夫人准备的,这其中想讨好陆湛的反而最容易,捡好的送就是了,有些人就难了。
不管什么立场,这六皇子的面子你必须要给。
但因为立场站位等等等原因,这送礼也是讲究,单薄了会下六皇子的面子是贺喜还是结仇?但贵重了又会得罪自己主子,好些人都和自家夫人商量了一番,才斟酌将礼单给整理出来了。
老爷郑重,夫人们也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完事后少不得和自家女儿提点几句,然后很多夫人都发现今天的女儿格外沉默,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也只是摇头,多的一句都不肯讲。
姑娘们:哎!只恨顾郎/叶郎非我良人啊,太遗憾了,我还能为凋谢的爱情花再哭一回。
这边陆思已经兴致匆匆准备亲自去叶宅了,刚得到消息的礼亲王妃忙忙将人给拦下来了,陆思一脸不高兴,嘟嘴,“阿娘你说的,等他们考完了就可以登门,如今怎么还不能去呢?”
那日换了一身装扮回家的陆思,不仅王妃,她爹和她几个哥哥都震惊了。
原来我女儿、妹妹居然长得这么可爱的吗?
王妃实在是太惊喜了,女儿居然恢复正常的审美啦?忙拉过她到一旁细问,陆思扭捏的小小声将两个大美人给自己打扮的事说了。
知道经过,王妃是真的很想感谢叶宅那对姐妹了,实在太感激她们了,终于不用被闺女那满头的簪子晃的眼睛疼了。
就因为感谢,所以才拦着没让陆思登门。
这叶宅的人进京后就没出过门,人这专心念书呢,连龙家都没登门,想来六皇子也是这意思,虽然自家没什么实权也不必忌讳和六皇子来往,但人这专心念书的态度都摆出来了,何必上门去扰了人清净呢?
王妃把陆思拉住,“春闱是完了,但下月初九就是殿试,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等金榜题名后,他们肯定会开宴,那时你再去。”
“不嘛,我想去。”陆思不太乐意,跃跃欲试想往外面跑。
自家闺女脾气急这事王妃是很清楚的,事实上她能忍过这九天王妃就已经快刮目相看了,见状也不恼,只道:“你不是自己画了很多小裙子?你再去改改,做衣裳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好好装扮,让两个大美人帮你长眼,夸你可爱。”
陆思总说大美人,王妃虽然没见过,被她带的也这般说了。
自从知道自己适合这样的装扮后陆思就新买新做了好多小裙子,后来还自己画样式,听完这话,想到两个大美人夸自己时的场景,眼睛一亮,蹭地一下站起来。
“那阿娘你今天别送贺礼啊,我要亲自给她们送过去。”
王妃点头。
陆思提着裙摆跑回自己院子继续去画样式了。
王妃笑望着小女儿娇憨跑远的背影,心里真的十分感谢顾软软顾怀月,若非她两出现,小女儿这会不是在和九公主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想了想,侧头对着嬷嬷吩咐道:“你找人查查,这两位平里里喜欢做什么,又中意什么。”这送礼,当然要送到心坎上才是真正的感谢。
嬷嬷笑着点头应是。
“对了。”王妃想到一事,“还有张家,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你再派人去问问。”
王妃自然也知道太医回话的德行,她算着时间也就这段时间了谁知竟还没好,难道这次张年没有保守,真要等到五个月去?而且还不一定能治好?
这边张年自己也在奇怪,瞧着已经好了呀,怎么还不能开嗓呢?正想着明天再去好好复诊一次,得到礼亲王府又派人来了,张年木着脸,是小郡主又派人来骂自己不行了吗?
强颜欢笑的迎了出去,结果这次竟是王妃派人来的。
这嬷嬷笑眯眯的,张年心里正松气,以为王妃有什么不好,正要询问,那嬷嬷就道:“张先生,这叶夫人的病,王妃问了,能不能给个准话呀?”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细想下去,不也还是不行就换人的意思吗?
张年:“…………”
我明天就去复诊!
这边张渺看过前十的文章后,终于沉默了。他傲是傲但他不瞎,顾怀陵的文章他仔细看过后,确实,和自己不相上下,这会元点了他,想来是风格喜好不同而已。看过顾怀陵,虽说没有心服口服,好歹气顺了些。
难道还要怪主考官喜好稳重的文风吗?
只能说自己时运不济。
看过顾怀陵的又瞪大眼去看叶惊澜的,这个乡试尾巴,我看他拿什么得第十名!不仅是他,很多人都在看叶惊澜的文章,毕竟他拿第十比顾怀陵拿了会元还惹人眼。
“哇,还能这样破题的?”
有人惊叹。
“这个思路好巧妙,我要记下来!”
说着竟转身去找笔墨了。
叶惊澜这文章吧,虽然堆砌不够,辞藻也能见出瑕疵,但他点题破题实在精妙,而且他的文风竟和张渺是一个路子的,张渺文笔盛他,破题却不如他。
这样的文章得了第十也能说得过去了。
张渺极度不可置信,这叶惊澜的文章竟是这般的?他也看出了优缺点,若多给他几年时间,他是不是就赶上自己了?
这样的文章,乡试在干什么啊他!
故意在春闱一鸣惊人的吗?
张渺不停的找借口,旁人却跟着疑惑,“那他乡试怎么最后一名了?”有去岁同场乡试的芙蓉城学生朗声道:“他乡试可惨,第一场是臭号,生熬了三天吃睡都不曾,第三场的时候又被染上了风寒。”
众人这才恍然。
怪不得差距这般明显呢。
张渺不想信,但这话声声入耳,都在提醒他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一路恍惚回了舅舅家,家里已经知道他得了亚元,虽不是会元很遗憾,但到底要庆贺一番的,张渺也收拾好了心情,等着别人的恭维。
谁知等了又等,除了周围邻居并几位他舅舅的至交,竟无一人上门了,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他舅舅虽是京官但官职太小,压根不知道上面的人都判了张渺死刑,张渺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宫里的名乾帝也是今天才知道会元是顾怀陵,毕竟他点出会元的时候,那名字一样是糊住的。
春闱是重要,但名乾帝不会特意去关注谁是谁,反正是骡子是马殿试就能知道一二,他从来都是在殿试上认人的。
他能知道,还是今天张德安见他有些闲,凑乐子说的。
“所以,”名乾帝回神算了算,“那顾怀陵已是五元了?”到底是和小六住在一起的人,名乾帝也是知道他的事的,虽不曾看过他文章,也知道他小三元在身,乡试又是解元。
张德安笑着点头,“是呢,说不得就是建朝以来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了,就看皇上您肯不肯给了。”
六元及第是美事,人靠着真本事一路考过来的,名乾帝当然不会拦。
笑笑道:“那朕就等着看他殿试的表现了。”
皇上确实不会拦,但前提是顾怀陵至少要保持春闱的水准,若他发挥失常,今天的赞誉有多少,明天的嘲讽就有多少。
所以,家里短暂的庆祝了一番后,顾怀陵就更加用心苦读,他不仅要拿下状元,还要拿得出色,拿得所有人心服口服,叶惊澜也想再拼一把,两人几乎通宵达旦,俞墨和陆湛也没闲着,是不是陪他们讨论实事。
是史书留名还是小人嘲讽,就看殿试这一场了。
临近殿试还有几天的时候,有太监上门,教导两人宫里的礼仪,因为陆湛就住这边呢,太监们格外殷勤,还去宫里排练了两次。
四月初九这日,顾怀陵和叶惊澜穿着簇新的儒衫准备进宫去参加殿试,嘱咐已经说了很多,这时候俞墨等人也不想给他们压力,只沉默将他们送到门口。
叶惊澜拉着顾软软的手,扭头看着她,她的侧颜美好一如初见,软糯白皙韶华正浓,顾软软察觉到他的目光,以为他是紧张,正想给他鼓气,喉间又是一痒。
这张年都复诊好几次了,他虽然没明说已经治好,但他那疑惑的神情众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已经治好了但媳妇儿就是说不了话?
“还咳呢?”叶惊澜整理好心情,等殿试考完再来好好会会她这喉咙,“真的不用让大夫来瞧一瞧?”
顾软软莫名摇头,真的不用,除了喉咙偶尔发痒,我身子也没有其他不适,你别分心了,专心去殿试吧,等考完了咱们再说。
“好。”
叶惊澜捏了捏她的手,等我回来。
俞墨等人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目送他们往皇宫的方向慢慢驶去,顾软软眉头皱了皱,摸了摸喉咙,若有所思。
今年春闱一共就取了八十九人,连百人都不够,这会子都等在宫门等着,顾怀陵和叶惊澜到的不算早不算晚,和相熟的人闲聊几句后,顾怀陵就站到了最前面,叶惊澜也站到了他的位置上。
张渺来的算晚了,叶惊澜抬眼就看到了他,两人目光相对那刻,叶惊澜眉头一皱,这蠢货不会在宫门前大发厥词找自己麻烦吧?
虽然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过就他在贡院时那横眉冷对的样,叶惊澜真觉着他会来跟自己吵,谁知张渺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但确实没出声,沉默走过叶惊澜。
叶惊澜挑眉看着他的背影,不过很快放到一边,不找事更好,一点都不想应付这种蠢人。
所有人沉默按着名次站好,又等了好一会才出来了一个大太监,大太监将他们领了进去,所有人都是沉默前行,不敢四处打量。
及至到了金銮殿,顾怀陵领头,所有人行大礼。
“参见皇上。”
并不曾听见皇上的声音,是声音略显尖锐的太监叫了起,起身后都是微微抬着脸但目光下垂,这样既能让皇上看清自己又不会触犯龙颜。
名乾帝喜欢在殿试上认人的事太监们早就悄悄提点过了。
名乾帝确实看了一会人,不过重点也就是前十了,后面的人都是一扫而过,并没有耽误太久,心里有了初印象便可。
“开始吧。”
太监们领命,然后引着众人学子入考案,所有人都入座后,考题名乾帝早已准备好了,只说了四个字。
叶惊澜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一喜,强压住想抬眼去看顾怀陵的冲动,垂首端坐,只手指微动。
压对题了!
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