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光晴好万里无云数不尽的人流都涌进了顾家村不仅是邻村就连安汉县的各个乡绅甚至县令都亲自上门道贺了还有芙蓉城的师生好友们顾怀陵和叶惊澜大清早就被迫站在门前迎客。
叶惊澜悄悄揉了揉眼角他总觉得自己皱纹都给笑出来了松口气的功夫就下意识抬眼去找顾软软顾软软正在和赵惠惠说话,一身柳绿对襟青罗,鬓间别了一朵琼花清雅别致,笑眼弯弯。
今天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他略略放心随即继续笑着接客。
时隔一年赵惠惠再见顾软软还是很喜欢只可惜自己今生是没有女儿缘了,只是视线略过她平坦的小腹祖传方子失效了?压低声音问她“那方子你吃了吗?”
顾软软眨了眨眼睛才想起她说的方子是什么俏脸微红羞涩小小声“没呢我们明年才打算要孩子,现在还不着急。”
要孩子当然是赶早不赶晚的,两个都二十出头了还不要?不过这话赵惠惠也就在心里腹诽一番罢了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不认同也不会去强求。
而且她嗓子都治好了,名医也是看过的,身子应当无恙,兴许真的是自己会错意了,这家真的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赵惠惠想略过这个话题,结果顾软软反而问她,“赵姐姐,怀孕生子是什么感觉啊?”
顾软软也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突然就想问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问谢婉玉,因为谢婉玉的孕期她一直看到了七月,是真的不怎么好,前期就是犯懒吃不进东西,后面却是吃什么吐什么,不是辛苦二字可以形容的,完全不敢问。
赵惠惠以为她是为明年要孩子的事取经,非常乐意和她分享。
“这怀孕都是看个人体质的,就我家那几个,每个都不一样,怀老大的时候年纪轻也不懂,本来还挺担心的,结果很顺利,也不怎么难受。”
“结果老二可是把我折腾的够呛,整个孕期都不怎么吃的进东西。”
“这事没法预料的,只能说看运气了。”
顾软软听得小脸凄凄,“那,那生孩子呢?”说到生孩子,赵惠惠眨了眨眼睛,“除了忍也就是忍了。”而且通常第一胎就是最痛的。
闻言,顾软软柳眉紧颦,一脸怕惧,水雾的清澈双眸让赵惠惠心中怜爱之心甚起,悄悄道:“我告诉你个法子,能转移疼痛。”
“什么法子?”
“骂人!”赵惠惠瞅了一眼自家男人,“我每次生孩子熬不住的时候就骂他,生后面两个的时候我还没骂痛快呢就已经生出来了。”
“真的有用,信我。”
顾软软:“…………”
她语气里的意犹未尽让顾软软不知道如何评价,原来这对夫妻平时的日常是这样的吗?
“阿姐阿姐,快来。”顾怀月在那边喊,顾软软回头看去,是亲戚到了,不好意思对赵惠惠笑笑,“赵姐姐你先坐着吃茶,我先去招呼人。”
知道今天是顾家的大喜事非常忙,赵惠惠直接摆手,“去吧,我和别人摆龙门阵不会无聊的。”
顾软软笑着点头,往顾怀月那边去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院子早就坐不下了,隔壁二叔家和外面也都坐满了客人,幸而这才春末天还不怎么热倒也无妨,一到午时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噼里啪啦放了半响,顾父和俞墨共同举杯,顾怀陵和叶惊澜跟着几句吉祥话,流水席就正式开宴了。
顾父一共请了四个大厨掌勺,因是流水席所以分成了两个一组换着来,这人太多,主人家也就开场说几句罢了,就是吃好喝好,也不能顾忌到所有人,好在都不是独自来的,自有亲友两三一起吹牛,倒也一片热闹快活。
顾软软也入坐了,只是一直在看男客的方向,惊澜他们已经在开始敬酒,看他们拿的是自己特意准备的假酒才放了心。
这么多人,要是真酒一杯一杯敬过去,不废也得疯了。
至于女客这边,主要是周氏和顾二婶在招呼,顾软软顾怀月谢婉玉只跟着笑就行了,她两虽然在芙蓉城不善言辞,但这是自己家,自己的地盘可一点都不慌,迎来送往快言爽语,气氛也是十分好。
顾软软也倒了杯果酒在面前,是以前酿好埋在树下的桃花酒,藏了几年了,桃花气息比新酿的少了几分甜美又多了几分香醇厚重,这是闻出来的,没有喝。
毕竟小日子快来了,这时候不宜沾酒,只做做样子。
倒是菜吃的不少,这爹请来的四个大厨虽然没有什么名头传出来,但人做了几十年的喜宴经验十足,火候调味非常地道,正经的家乡味道。
顾软软这桌基本都是亲戚,谢母也在,只除了一个县令夫人,她四十有余,脸上三八线有些明显,耷拉着双颊,眉心纹路很深,看着很刻板,想来平时经常皱眉。
周氏和顾二婶初迎她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毕竟是县令夫人,但后来没法子,人太多了,根本照应不过来,只能招呼吃喝,别的也顾不上了。
没有得到殷勤伺候的县令夫人很不满。
她今天本来就不愿意来,是,状元探花厉害,那又如何呢?以后外放了不也是从县令开始做的?老爷来就罢了,还非拉着自己也来。
而且这样的流水席,周围坐的全是乡民,又吵又闹,一点规矩都没有的,这些吃食看着也粗鄙,也不知这样的猪食怎么下得去口。
她好歹记着老爷说的莫要得罪人,也没拉下脸,只是脸色瞧着愈发严肃了,几乎没怎么动筷,视线不知怎地就移到了顾软软身上。
她对顾软软印象挺深,毕竟这一家子人相貌都十分出色,顾软软更是个中翘楚,本来她还挺羡此番容貌,结果就见顾软软吃得正起劲,不由翻了个白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就没见过好的,这样的也吃得欢。
本来她心里鄙夷一番就是了,谁知余光略过了顾软软的酒杯,七分满的酒酿就没变过位置,她眉头一皱仔细回想,自己都喝了三杯了,她也跟着在喝,但是她好像没有添过酒?
认真回想,确实没有。
所以刚才喝酒只是做做样子?酒味几乎没有桃花酒也喝不得吗?
就她精贵。
越想越不得劲,自己都喝了,她身为主人家凭什么不喝,不由笑道,“怎么着,这酒不合叶夫人的口味吗,竟是一口也不想喝。”
虽是笑着,但这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一点儿都没藏住。
顾软软动作一顿,然后抬眼看向她,县令夫人端正背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软软,她自问很给她面子了,问的声音也不大,隔壁桌都没人听见的。
周氏和顾二婶神色都变了,正要笑着打圆场,顾软软先她们一步,笑道:“这几日不太方便饮酒。”
论理这种话说出来女人都该理解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偏这县令夫人看到顾软软笑就更加不高兴,这么多人在,笑成这般模样,勾引谁呢你想?故作不明,“是哪里不舒服呢?说出来大家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顾软软确定这是来找茬的。
顾怀月刚放下筷子,顾软软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别急躁,捂嘴,惊讶地看着县令夫人,“原来夫人这么早就停了?”
县令夫人当即反驳:“你才停了呢,我还不到四十哪有这么快!”停经了就是彻底的老女人了,她可不服老。
“噢。”顾软软不置可否的点头,然后继续吃东西。
顾怀月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不再理会她,只吃东西。
刚还装不懂,马上就知道别人问的是什么了,啧。
县令夫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一时脸色青红交加,想发怒却发现根本无人理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可把她难受的。
说是流水宴,但能吃三天的大多都是村民,其他客人吃过午膳就准备走了,尤其是芙蓉城来的师生们,他们下午还要坐船回芙蓉城。
顾怀陵不能走,叶惊澜就送他们去县城,顾软软也跟着了,因为林婆婆说她那准备了好些花茶,忘记拿了,让她过去拿一趟。
县令也携着县令夫人告辞了。
一上马车这县令夫人的脸色就再也不藏了,真是难看得可以,县令不仅没哄,反而质问她,“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吧?”显然他很清楚自己妻子是什么德行,但他不明白,他出门已经嘱咐过好几次,怎么还是这样。
“我”
县令夫人正生气要喊冤,就见她家老爷沉着一张脸,“不要带着你的感想说,你直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就是了!”
“说!”
这声低斥让她一抖,不自觉有些害怕,磕磕盼盼的想事情重复了一遍,末了还恶人先告状,“身为主人家不喝酒,我都说不得一句了?说了她还不改,竟还给我下套羞辱我……”
“啪!”
一个耳光就这么甩了过去,她被打蒙了,捂着脸半响,“你打我?”县令咬着牙,“你知道他们家背后站的是谁吗?是六皇子!”
县令消息当然没这么灵通,他这也是好不容易才知道的,不过因为六皇子没有出现他也不敢去恭维什么,只得和顾怀陵叶惊澜打好关系。
结果就毁在这婆娘身上了!
六,六皇子?
县令夫人整个人都傻了。
到了县城后,叶惊澜和顾软软一起将芙蓉城的师长好友送上了船,目送船离开后才又坐着马车去了学舍。
刚进学舍就见林先生正满脸不乐意的让大夫诊脉,顾软软不由几步上前,“怎么了吗?”
林婆婆摆手,“没事,就请平安脉,毕竟他今天喝得挺多。”林婆婆知道他高兴,也没扫兴,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喝这么多怕出事,还是让大夫看看才安心。
林先生在一边哼哼唧唧的,只说没醉没事,林婆婆压根不理他。
叶惊澜心神一动,低声对着顾软软道:“你也瞧瞧?”听到这话,顾软软直接点头,她并没有讳疾忌医的意思,她小日子一向很准,这次已迟了几天,是可以瞧瞧大夫了。
于是等林先生瞧过没什么问题后,顾软软走了过去,“烦您帮我也瞧瞧吧。”
林婆婆关切看了过去,“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林先生在,顾软软也不好说小日子没来的话,只是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大夫已经在诊脉。
顾软软还在跟林婆婆使眼色呢,这边大夫已经笑着拱手,“恭喜夫人,是喜脉,您有身孕了。”
顾软软:“啊?”
叶惊澜:“啊?!”
两口子都傻了,林婆婆微微张着嘴,便是林先生的酒都醒了一半,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大夫。大夫懵了懵,这不是喜事吗?他们怎么这个反应?有些怕怕地道:“虽然小老儿我医术平平,但是诊个喜脉还是没问题的,她这真是喜脉。”
叶惊澜猛掐了一把大腿,疼得他打哆嗦,所以是真的?喜不喜的他不知道,他现在就想骂人。
“张年这个庸医!”
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