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三再度重复了一次并且坚定点头。
“大爷就是这个名字。”
沙俊:“…………”
他回想陆湛只觉龙章凤姿风度翩翩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往他身上堆砌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写出了唔,这样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话本?
沙俊不能接受,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名字定话本,他坚强的往外走他不信六皇子会写这样……的话本他要亲自看过话本的内容。
现在下决定还为时尚早。
等他到印刷坊的时候,那里已经热火朝天因为不仅日轮人就连旁边跟着听的大周百姓都被吸引了他们觉得先生念的太慢了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接下来的发展跑掉了吗?追上了吗?
那个恶毒王妃棒打鸳鸯了吗?
印出来我们买!
陆湛顺着民意,连带着做起了话本生意。
沙俊到的时候,第一批的成品已经出来了他迎着墨香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本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坐下,迅速略过书名,翻开书页,拿出科举的架势认真研读。
他不信,一定是挂羊头卖狗肉,书名只是为了吸引人,这里面一定是正经文章。
他如此坚信地看了下去。
开篇就是自出生起就被定为世子的龙傲天,他自幼聪慧,一岁能文三岁能武,五岁拳打国子监,七岁脚踢太学院。
沙俊:…………
啥玩意啊,我是憨,文的路子我不懂,三岁能武?骨头都还没长好啊,这就开始练了?真不怕骨折长歪啊?
他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除去一大堆在他看来格外累赘的环境物甚描写,他精准地抓到了要点,总之,龙傲天顺风顺水的长大,这日,他忽然就厌倦了前呼后拥,他想要一个人安静的思考人生,于是他把所有侍卫都被打晕然后踩着萧瑟秋风一个人黯然出门。
沙俊:?不是你自己要一个人出去的吗?你黯然啥啊?
还有,主子都打不过,当什么侍卫,全部出去重练!
然后他就遇到了他的命中注定。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的午后,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而她!出现在人群中,像一朵黑暗中盛开的白菊花,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无暇!
沙俊:白,白菊花?
这不是送死人的吗?
他震惊了。
不过再联系下文,哦,也能白菊花,毕竟这姑娘卖身葬父呢,行、行吧。
女人,跟我走。
白莲莲第一次听到如此动听的声音,她呆呆抬头,就看到了犹如天神下凡的龙傲天,他的脸是那么英俊,像是一团极耀眼的金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沙俊:瞎了?看不清你咋知道他英俊的?
不。
她艰难拒绝,他是如此高贵,自己这等低贱之人,远远瞻仰就好。
龙傲天自懂事起就顺风顺水,这个女人,还是第一个敢拒绝他的!
沙俊眼前一亮,要打起来了吗!
果然,她是不一样的,她不在乎我的钱,不在乎我的权,她在乎的是我这个人!
沙俊:…………
这才说几句话啊,您就能这么快下决定啦?
然后接下来的发展穷极沙俊一生的想象力都想不出来!
女人你在挑战我的耐性不,你不懂我的痛苦你到底要怎样才跟我走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如此等等循环过后。
白莲莲终于崩溃了,她红着双眸,眼泪似珍珠划过脸颊,落在地上,变成了七彩的珍珠……
沙俊:!!!
眼泪变成了真的珍珠?
这还是人吗???
随着白莲莲的落泪,龙傲天彻底生气了,你宁愿哭,都不愿意跟我走吗?他怒吼一声,咆哮远传千里,沿路两侧的树木纷纷折断,似乎也在为龙傲天的伤心而难过。
沙俊:???
吼一声树都断了,这是什么武功?
而且,树都断了,周围不是挺多人看吗,人没事吧?!
以懵逼的神情看完这薄薄的一册话本,沙俊游魂般飘了出去,他不想回家,他要出去走走,要去看看正常人,眼泪不会变成珍珠,说话不会把树给说断了的正常人!
谁知刚走上大街没多久,就看到一姑娘正对着日头流泪,沙俊眉头一皱,正要上前询问,就见这姑娘摸了一把脸,可惜道:“看来,只有白莲莲这种天选之女的眼泪才能变成珍珠了,哎!”
沙俊:“…………”
很快又有一个姑娘欢快道:“哎呀,你哭错了,白莲莲是侧头对着太阳的,看我!”
第二个姑娘也开始仰头落泪,只可惜,她的眼泪也没变成珍珠。
两人抱头痛哭自己的平凡,她们做不成天选女了!
沙俊迅速又沉默的离开了这里,他自己去了军营,他觉得姑娘们都不正常了,他要去军营找正常的男儿洗洗眼睛。
谁知刚到军营就看到有人拿着佩剑在比划,有人笑他:“错了错了,人龙傲天的佩剑镶了七颗龙眼大的宝石呢,你这除了是剑,哪里都不像好吧!”
沙俊:…………
七颗龙眼大的宝石,你那是剑呢还是展览给人看呢?一点都不实用好吗!
他觉得这军营也不安全了,所有人都不正常,他要回家,关上院门,自己一个人静静,扭头就往回走,只是一路走一路都在听人谈论霸道王爷,每个人都兴高采烈,他逐渐进入了自我怀疑。
就我一个人觉得不正常吗,他们都这么喜欢。
还是说,只是我不正常?
沙俊十分茫然,他陷入了迷惘,他决定去寻求根源。
他去找了陆湛。
这头迷路的铁牛脸上的茫然让陆湛放下了手中事,关切询问,“将军怎么了?”
沙俊如今再看陆湛这张面若好女的脸和浑然天成的矜贵,脑子里想的却是珍珠和咆哮,他眨了眨眼,甩了甩脑子,决定快刀斩乱麻,他在陆湛对面端坐,神情严肃。
“殿下,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解惑。”
陆湛颔首,“请讲。”
“这龙傲天和白莲莲的第一次见面,话都还没说几句,咋就能知道对方内秀了呢?”比如什么她一定很善良,他一定是王孙贵族等等等。
就才见面,能想这么多的啊?
陆湛微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用几十个词语去形容他两的外貌呢?”
将所有形容词都直接跳过的沙俊:?
“当然是为了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只要陷入情爱,自然而然就胡思乱想啊。”
沙俊:“……”
他仍旧没有得到解救,情情爱爱的事他不懂,这事他不问了,他说出了一个困扰他的问题,“那姑娘不是卖身葬父吗。”
“她就这么直接跟人走了,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爹啊!”
这一段沙俊看的格外仔细,他非常肯定的说这姑娘在话本里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跟人走了,你老父亲还在草席上躺着呢,你不先把他安葬了吗?
陆湛歪头:“这个问题重要吗?”
沙俊崩溃:“这是她爹啊,不重要吗?!”
陆湛看了他一会,明白他纠结的点在哪,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还记得话本的名字吗?”
“霸道王爷和贫民小逃妻。”
沙俊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名字了。
陆湛再问:“那你觉得光看书名,重点在哪?”
“王爷和小逃妻?”
“抓重点的能力不错。”陆湛赞美了他一句,“卖身葬父只是为了男女主的初遇而已,初遇已经完成,它当然就不再重要,话本而已,不重要的事情不用着墨太多。”
沙俊抿了抿唇,看着沉稳的陆湛,“你是不是当时写的时候把卖身葬父这四个字给忘了?”
陆湛:“……”
嘿哟,这铁牛直觉还挺准。
不过陆湛的脸皮已经被叶惊澜给锻炼出来了,他波澜不惊的颔首,“一天时间编出来的,有成品就不错了,要求不要太多,你这样显得很胡搅蛮缠。”
“好看就完事了,又不是史书还要考究的。”
沙俊:“…………”
沙俊觉得他在陆湛这里不仅得不到解脱反而会越陷越深,他脚步沉重的回了家,迎头就撞上了沙老将军,沙老将军也正不高兴呢,“这话本到底咋回事,莫名其妙的咋就对眼了呢?他们的一生决定这么快的吗?”
陆湛在搞事,沙老将军当然不会错过。
显然,他和沙俊一样,也把那些让人头疼的描写给彻底错过只看剧情,结果越看越懵,明明是从头看到尾的,生生有一种半路加入不知从何下手的茫然感。
刚想离开的沙俊的眼前一亮。
爹!
果然是亲爹,咱两的认知一模一样,不是咱们不正常,是他们不正常!
沙老将军和沙俊难得的重温了一番经年不见的父子情,陆湛也负手往西城去了,这本话本吧,确实仓促,也没骗沙俊,它甚至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出世了。
当时只想试试水,就写的很随意很浮夸很狗血,谁知效果居然意外的好?
看来自己多年沉迷话本的经验没有白费。
所以,接下来的大学士和婢女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冷酷君王的嚣张邪妃震惊,帝师的夫人居然是等等等,这些都可以着手准备了。
“等,请等一下。”
有些生硬别扭的官话从身后传来,陆湛回来,就见一名日轮国的姑娘小跑着朝自己过来。
这姑娘叫日娜,她主意陆湛好久了,这位小公子一瞧就是贵族子弟,应当能给自己解惑!
“我想问一下,你们京城的王爷,说话都可以把树吹断吗?”
日娜一直都很喜欢大周,所以她跟阿爹学了大周官话,这次是第一次跟着过来,谁知想看的瓷器还没看到,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她迫不及待想要求证!
陆湛:“……”
“那,那只是”
夸张的写法。
陆湛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日娜眼里涌起的失落,他当机立断的改变了说法,“那只是道听途说,还没求证过,也不知道真假。”
日娜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所以也有可能是真的,对吗?”
陆湛掐死了自己的良心。
点头。
“啊啊啊啊啊,这是天神吗,大周的贵族都有天神的血脉吗?”
日娜激动的在原地蹦跶,陆湛一脸友好微笑,“也许呢,眼见为实,姑娘若有空不妨去京城看看。”
最好把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整整齐齐一家子人都忽悠到京城去,再顺便在日轮多宣传宣传大周就好了。
“一定的!”
日娜小鸡啄米点头,“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看天神的!”
微笑目送日娜离开后,陆湛开始琢磨,龙傲天有咆哮,下一个龙傲天有什么呢?喷火怎么样?他一生气就喷火。
啊,这个角色可以安排给大学士,斯文读书人,结果一生气他就要喷火!
这个看点很足!
还有状元郎,古往今来,多少关于状元郎的话本,这个也不能错过!
虽然京城的冬天很冷,冰天雪地的,但有暖炉有热炕,就算出行大氅披风也不会少,所以,除了初到的外地人,其实老北京冬天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但这两日,风寒的特别多,也不能说风寒,就不停打喷嚏又不见头痛脑热的,就跟后面有人念叨似的,而且多为位高权重的,尤其是那几个王爷,一天好几十个喷嚏,请了太医又不见什么毛病,也是奇了怪了。
张问林前几天还在看礼亲王的热闹呢,好好一场喜宴,他那喷嚏就没停过,新郎官的脸色都青了,拜天地都伴随着格外响亮的喷嚏声。
他心情颇好的进了翰林院,途中遇到了抱着书的顾怀陵。
顾怀陵停下脚步,手中抱着书也不妨碍他的见礼,微微弯身,“大人安。”
“恩。”
张问林应了一声,视线扫过他捧着他那几本书,果不其然,又是跟女户相关的,他心里叹了一声。
他都知道六皇子想成立女户的事,因为皇上觉得这事费心费力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它也不是紧急到必须要马上执行的,所以跟张问林吐槽了一次。
只听到过一次,后来再没有声音,张问林以为六皇子应该放弃了才是,谁知他就发现,顾怀陵还在关注女户的事,为此找了不少文献细看。
所以这六皇子还没放弃呢。
张问林很欣赏顾怀陵。
这位自从进了翰林院,不争不抢偏偏又叫所有人心服口服,当真是胸有沟壑稳如磐石,只要他稳扎稳打前行,将来三公总有他的一席之地,怎么他也跟着六皇子胡闹呢?
顾怀陵微微一笑,“大人很不赞同?”
“当然。”张问林,“且不论好处的事,这事一闹出来,你们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男权为尊,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大人多虑了。”顾怀陵柔声道:“并未想挑衅,只是想给女孩儿一条生路。”
“但别人不这样认为。”张问林摇头。
尤其是那些古板又有一点儿名声的老头子,这种人外人称一句大儒,谁不知道谁呢,他们最乐意批判这种事来给自己添名声了,到时候就跟见腐肉的秃鹫一般一涌而上,不狠狠咬下一口血肉来成全他们的名声绝不会松口。
张问林虽不赞同这件事,但也是拿顾怀陵当后辈在看,不然也不会开口劝阻,顾怀陵领他的情,微笑,“大人放心,我们不会盲目行事,会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说到契机,顾怀陵眉眼半掩。
也不知陆湛那边如何了,凛叔是否已经到日轮国了。
契机?
什么契机。
张问林正要询问,忽觉鼻尖一痒。
“阿切!”
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这么打了出来,在小辈面前不雅让张问林的老脸有些讪讪,谁知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挽回颜面,喷嚏就不停的往外跑,连话都说不了了。
“阿切,阿切,阿切”
顾怀陵将书放到一边,伸手去拍他的背。
“您怎么了,可是风”
话还没说完,顾怀陵也觉鼻尖一痒,“阿切!”
两人不停的打喷嚏,也跟其他人一般不见任何风寒反应,就好像背后有多少人在不停念叨他们一样,简直莫名其妙。
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