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统区是不必警戒的,也没必要全副武装,本来平时还是邋邋遢遢的,可曹金彪硬是让全团的官兵全部换装。看来这老小子早就预谋这一场秀了,军装不知是那个年头派发的,也难为他藏到这时候。
缴获的摩托车打头,然后是整齐的第三集团军二十师独立团全体官兵,列队前进。这叫一个耀武扬威。
这不是有病吗?本来你自个流浪,被人扔一边还没人知道。这下好了,第五战区所有国统区驻防部队没有不知道有怎么一支部队的,一支被主力部队扔出来打游击的部队,说白了就是后娘养的。曹金彪很张扬的告知所有人:我们是狗娘养的!
中原整个国统区时局稳定,已经没有谁还把一线作战当作荣耀,而一线驻防才是该被羡慕的,因为那预示着不尽不绝的现大洋。
曹金彪没有尽兴,路过半程就被师部催促。电报大意:别傻逼卖萌了,丢人现眼,赶紧滚回来!
“还联系不上?”
“报告团座,没回音。”
“到底让咱们团去哪里呀?这特娘的谁谁联系不到,怎么归建?”
本来就是个后娘养的,这下好了,后娘也没了,纯粹成了没娘孩子。他们已经三天联系不到师部了,而沿路各驻防部队更不知道他们师部的无线电频道,至于想请人家帮忙联系战区指挥部。开玩笑,你真当一个杂牌的独立团是什么宝,还联系战区指挥部?
第三集团军二十师独立团,这支奇葩的队伍更加奇葩了。曹金彪彻底傻眼了,咋办?去哪?找谁?还想着邀功请赏呢!抓头发、挠耳朵、跺脚,就是躺地上打滚谁看得见?
李锦时是无所谓了,本来军营就是混的,不让混撤呗。再说高买的老叔真的让他舒畅的执念,一切由命,走着看看着走。
“去洛阳?还是去郑州?”曹金彪看着一脸呆萌的下属,像问又是自言自语。
“团座,我认为还是去洛阳。你想,咱们是从郑州被挤走的,不管是师部还是司令部都不可能还继续在郑州驻防。”这营长说的有理。你咋不说去郑州一路上可能被小日本干掉呢。
“团座,赞同一营长的说法。咱现在失联,咱们的战区指挥部是设在洛阳的。找不到师部和司令部只有找战区指挥部了。该去洛阳!”
基于趋利避害的想法,整个团部长官很快统一了思想。开拔洛阳。
不过后面的一路可不敢张扬了,一个连自己序列都找不到的流浪团真的不能再去丢脸了。
洛阳他们来过,是来过,刚进城就被人家看管了。
这次……他们再一次被看管了,缴械看管。
曹金彪彻底混乱了,上一次属于临阵逃窜这次又是为啥呀?
按班列队,登记,照相!还照相?好吧,自己空手人家拿枪,让咋就咋吧。
连坐!逃一人毙全班!团部一样,逃一人团部全毙!
营房里都垂着头,一脸丧气。李锦时后悔跟着来了。指不定出了什么事,而如今却是走不脱了,不是看管的多严,而是他真不忍自个撤摊儿弄死一堆人,还是一块同甘共苦并肩作战四五年的一群人。
第三集团军撤销了,司令长官被抓了,部队全被整编了。这就是原因也是结果。消息是打听到了,可怎么办由不了他们。
“反正本来咱就是后娘养的,整编到那都还是后娘养的。”这算是宽慰还是自嘲,曹金彪也不知道。可能更多的对现状的无奈,对未来的忐忑。
西安,原第三集团军二十师独立团被第五战区送人情送给了第一战区。然后他们就被闷罐车送到了西安,配发了装备。而连坐依旧。
中原沦陷区伪军多数来自于西北军,而他们也算出自西北军,所以他们从现在起就戴着预备伪军的标签,随时都有叛敌可能。
其实对他们来说戴什么标签真无所谓,反正也没准备叛逃。当然除了李锦时除外,现在李锦时也不能去叛逃了。真正让这个流浪团悲催的是积攒了两年的物质又没了,又被收缴了!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就是庄稼,熟了就有人收一茬。
李锦时对于能来西安要比其他人欣慰,毕竟这又是一个城市,还是个大城市,还是文化古城。这样的城市应该对冯锦飞有莫大的吸引力,也就是说他有很大的可能找到他的两个弟弟。他没了执念,也不会错失可能。
武汉从宫本大佐被杀后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差不多两年才渐渐松懈下来。
“那事该过去了,让锦成抽空来家里一趟吧。这都快两年没见这小子了。”
“行,爹,赶明儿我给他留信儿。”冯锦飞也觉得该没事了。毕竟那次太惊险了。
高买的兄弟离开没多久,记得好像就七八天的样子,他们三个的人头就被挂城门口了。那一次,三十多个人头!
冯锦飞迅速通知赵锦成不得再与自己联络,非急事切断所有往来。得留一份希望,把师门传承传下去。大哥杳无音信,他哥俩不能同时栽了。就让赵锦成再次回到他原来的区界了,这两年连门内标识都没有做过。
高买了却一桩人情,却搭上了整个湖北的堂口。事主早年间救命之恩这一次翻倍的讨回来了。叫什么事呀!
往事不清楚,而这次…高买也太憋屈了。事主跟宫本更像是私仇,就现场死去的那个,老婆被宫本糟蹋致死,这小子憋着劲儿要弄死宫本,就拿家里的令牌求高买出手。
目标只有一个,弄死宫本,就是自己死也要弄死宫本,他果然死了。该死的他那个弟弟没死,把高买的据点卖了钱,然后高买栽了,冯锦飞和赵锦成也惊吓了很久。
“二哥,那边的人跟我接触了。”赵锦成已经是个大人了。十七八的后生,多年的经历,多了不符合他这年纪的沧桑感。
“那边?”
“陕北!”
冯锦飞一下子愣住了。“知道你底细?”
“应该不知道,纯粹是看我聚拢着一群拉车的,有点威信。你也知道,都是拿东西买出来的。再说我这个聚拢没有帮派痕迹,纯粹的那种志趣相投,或者说互帮互助。”赵锦成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的确受锻炼,考虑问题很老道。
“三儿,这样也好。既然接触就接触吧,不拒绝。但决不能露了底!我知道那边讲究清白,一定保护好自己。”冯锦飞考虑没什么坏处,该嘱咐的还得嘱咐。
“锦飞,这样合适吗?”苗老头忐忑,说不出来的不踏实。苗素馨越发像具备传统美德的中华妇女了,冯锦飞说什么就什么。
“呵,爹爹,这倒让我想起三国时诸葛家的兄弟三人了。您不觉得我们兄弟三人有点像诸葛家三兄弟吗?”
“现在的时局犬牙交错,三方都有自己的底盘自己的人马。最后不管那家,师门传承丢不了!倒是咱家这边最没希望!”冯锦飞说完还摇摇头,不知是对哥仨的处境还是对自己的前程。
“三儿,记住,做事要立于道义,心存大义,不丢本份就行。至于以后怎样,走着看吧。估计日本人久不了了。”
赵锦成赞同二哥的说法,他自己也觉得既然做事就不能三心二意。再说,他真的被他们说的那些撩动了。
苗老头却是仔细琢磨了冯锦飞的话,的确如此。三兄弟三东家,谁家发达都能拉一把倒霉的。而苗素馨安静的布菜,倒酒,痴迷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冯锦飞。她觉得这就是幸福,比照着她的同学们,她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