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传统的官本位思想,无论对于怎样的阶层都热衷。
冯锦飞并没有以为他算是进去官僚系统了,在他的想法里,这很可能是一次纯粹的行内事。苗老头却不怎么想,他觉得女婿是要做官了。对于路明也同样离开自家铺子,心里有点埋怨女婿,可也不能拦着路明发展。
至于铺子,苗老头觉得自己还能干几年,冯锦飞和苗素馨随他的意。
路明很感激冯锦飞,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几乎是流民一样的人,能进去政府里面做工,那怕是短期的,也是倍儿兴奋。他能猜到点冯锦飞的心思,怎么多年了,他也看出翁婿两人这样养着他的意味。他不是不知恩的人,也知道那些事该做那些事不该做。
本来算是心有灵犀,也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可冯锦飞还是跟路明把两人的经历细节理清了。基本在逻辑上不会有漏洞。
文物所的事很琐碎,每天基本是在资料堆里,做的事大多数登记造册,标注之类的活儿。倒是让冯锦飞涨了不少见识。
听肖成汉说起过,现在全国整个文化界的盛事是为国家设计国徽、国旗。他也在忙这事。
这才要建国呀!冯锦飞跟老岳丈还扯了闲篇。能在几乎统一全国后才思谋建国,这本身就是一种自信。更是谋定而动,不像民国政府当初那种妥协的格局,是真正的掌控。
武汉市民这几天已经适应了,取消了戒严,市面再次恢复了繁荣。
新政府的物质部开始对全市的资产进行登记,详细的登记资产的归属。
裴青终于拿到了同意她跟赵锦成结婚的批复,同时还有武汉新政府制作的第一份结婚证。
“锦飞,你太太是不是上过女校?”肖成汉今天又转文物所这边。
“嗯,读过女校。”冯锦飞都觉得他有其他用心,文物所没多少需要他关注的事,相对于整个文化教育,文物算是其中很小的部分。
“新政府这边有个想法,就是对工会的女工开展文化教育。也就是一种文化普及的教学,想问问你,是不是可以让你太太过来做个教员?”
“肖主任,做教员应该不是问题。就是我太太怀孕了,您不知道,我前面有个女儿夭折了。所以……”
“先不急,也不是短期就能定的事儿。你回去问问你太太,先打个招呼。咱也得尊重妇女同志,让人家自己选择吧。”肖成汉明显愣了一下,怎么情报里没有提到这个。回头还是再深入一点吧。
“对了,明天你陪我去趟棉纺厂。一是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教室,二是参加一个咱武汉解放后的第一场婚礼!这俩人幸运了,第一份结婚证,第一个婚礼!”肖成汉临出门说了一句。
冯锦飞突然有种不安。按说武汉该没人知道他跟三儿的关系,除了家里人。可肖成汉让他陪着去又有什么意味?
他是知道赵锦成的婚事在即,也了解裴青几次三番的找领导要批复的传闻。这都传遍整个市政厅大楼了。当肖成汉提到棉纺厂,他就知道这是三儿要结婚了。
“飞哥,我…我想做事,不想一直待家里。我会注意安全的!”苗素馨很少反驳或者违背冯锦飞的意愿,哪怕不是冯锦飞表露而是自己看出来的,也很少违背。这次不一样,她真的不想一直待家里。做闺女时她就比其他同学少社会经历,做冯家媳妇了她还这样。她不想老是被这样,虽然是家人对她关爱,可她觉得像牢笼。
冯锦飞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忽略苗素馨的感受了。她不是纯粹旧思想的女人,她接受过新式教育。现今有很多像她这样接受教育的女人都融入了社会,积极参与到社会中,而不是做一个内人。
苗老头想看着闺女,就在家里,哪也别去。可看着这意思……
“素馨呀,你怀孕了!”苗老头还是表达了意思。
“爹,我会注意的。再说医生不是说还让动吗?”
“那医生就是个棒槌,懂屁!养胎养胎,到处动算什么养胎?”
“这事还没确定,说不定到时候素馨已经生了。”冯锦飞看着父女俩要瞪眼了,赶紧打住。“明天可能是三儿的婚礼。”
“飞哥,那咱们要不要…”苗素馨还记得结婚当天三儿深夜跑来给自己送礼物。总觉得自家也该送个什么,否则心里真过不去。
这事苗老头不参与,大事上他信女婿。
“带份礼物应该没问题,可是要带太过的怕是有非议。费脑子呀!”冯锦飞考虑过肖成汉这行为,应该是更多的是无意,倘若真查到自己跟三儿隐蔽关系,极有可能是不会再用自己。
商量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冯锦飞亲手做一样礼物,那样有情义又不贵重。任谁都不会怀疑。
棉纺厂的大礼堂今天热闹非凡,门窗上都张贴了大红双喜,就连门口的树枝上也挂了红纸剪成的花。整个大礼堂装点的真是个红火热闹,没喜字谁都看不出这是婚礼。更别说主席台正中还悬挂了画像,四副,还有外国人。
赵锦成本来准备着简单的举行个婚礼就行,吆喝几个关系不错的,把两个人支部的同志们叫上,一起吃吃喝喝就算了。就是裴青也没想着如此隆重,虽然有过梦,可她了解她俩的身份,没期望婚礼的别样。
偏偏棉纺厂的军代表组织了婚礼。作为武汉解放的第一个婚礼,第一对新人,必须让婚礼体现出与众不同,体现出新时代新格局新风貌。
不就是知道市委副书记要来吗?不就是知道民政和文化部都有领导参加吗?有必要这样折腾吗?赵锦成那个憋屈呀!就是裴青也是一脸郁闷。本来是他俩结婚,到现在没他俩什么事儿了!
冯锦飞陪着肖成汉,还有一大堆人。他们来到棉纺厂时整个大礼堂捯饬的不像婚礼,倒像是开业庆典。热闹是热闹了,就是有点不伦不类。冯锦飞看着都能想到三儿脸上的憋屈。
赵锦成是真激动,看着跟裴青是一样的激动。裴青是激动她的婚礼真的有怎么多领导来,而赵锦成激动的是:二哥参加他婚礼了!
要说赵锦成先前对自己婚礼还有遗憾,可现在他满足了!谁组织无所谓,做给谁看也无所谓,只要有二哥来,其他都无所谓。
“还是小冯有心,看我们这些人就这样来了。少了份同志间的真情!”肖成汉看着冯锦飞送上的一对小木人,对冯锦飞的做法很赞赏。
“拙荆提议的!毕竟我一个生人不请自来,再不带礼物真不好意思吃饭了。各位领导不同,你们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赵锦成已经快不成了。手里捏着一对小木人,很激动。裴青都拽好几次都没拽出来。
“赵锦成,你让我看看!”这女人一急就来二杆子劲儿。
终于抢过来也。裴青仔细端详着一对小木人。五官不太清,但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感觉很两个人很相爱。她很喜欢,好像能理解赵锦成爱不释手的状态。她虽没文化,但她是女人,天生容易被这种腻歪的情调触动。
“不好意思,我激动了!家里早先是木匠,被小日本屠村了!一下见过木雕有点激动!这位是……?”
赵锦成还算反应快。冯锦飞都在想怎样过这关口,还行,这些年算是有经验了。没出漏子!
冯锦飞跟赵锦成像初识的人,客气的寒暄着。表情,动作都自然随和。没人知道他俩的手势进行了怎样的交流。
赵锦成知道嫂子有可能来棉纺厂做教员,向二哥保证:绝不会让嫂子掉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