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怎样看待说出去的话,决定了不同的处事风格。
按说赵锦成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本不该召集这次会议。比如赵仁锋就这样认为,就是黄连城也觉得老大这次有点唐突了。
其他人虽然尽量在心里不去看低赵锦成,也觉得这事有些仓促。大可以有了合作意向之后,再考虑是不是继续。没必要还没开始就决定了做还是不做。
“文倩,你是不是想说,到时候不合适咱们就不做了?”
“董事长,我倾向于做下去。如果对公司不利,是可以适时止损。”
王文倩实话实说,怎样想就怎样说。
“可能大家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或者这会议召集的不合时宜。仅仅是因为这位木先生的一两句话,就折腾大家了。是不是?”
“我这里需要强调一点:诚信。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都必须遵守,这是底线。”
“之所以召集大家,就是要做出决定,而决定一旦做出那就是要执行。”
“有一点大家忽略了。其实,在这单生意里面,咱们如果跟木先生合作,那么从某种意义上,咱们跟木先生是一条线了,是一个立场了,甚至可以说是要风险共担的。人不可能有利就扑过去,有损就撤出来。”
“木先生说那几句话,不是要跟咱们公司做生意,是要拉着咱们一起做生意。这一点要搞清楚。”
从一开始赵锦成就明白木里忠不是来跟他谈生意,否则不会如此随便。或许是木里忠看到他有一股闯劲,或者说是有与他类似的经历,让木里忠有点惺惺相惜。
“董事长,倘若是这样一个立场。木先生最起码应该把他的全盘计划告知我们,而不是让咱们在这里揣测。”黄连城算是绞尽脑汁了,实在没能力想透这笔生意的可能。
“他该不是还防着咱们一手吧?”
“别去恶意揣度他人。咱们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做不做还没确定。而对方已经把这笔生意的基础信息透露了。”
事情还是决定了,这单生意要做。
正如肖成汉和王老学究所说,赵锦成所谓的征求意见更多的是让认同,或者查缺补漏,根本就是决定了以后的做法。
赵锦成也知道让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做决定是不可能的,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锦成集团?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个个体户吗?还尼玛让老子给你留两万件床单?你以为你是计委呀?快一边凉快去!”
“你……”赵仁锋真想甩两个耳光子,然后踹开门一走了之。可是不能呀。
木里忠最终确定了七十八种货品,并且希望锦成集团能筹集到不低于五千万的货物。
五千万呀!这木里忠真敢耍大话。锦成集团这些年加起来都没有走这么多的货。
赵锦成依然觉得不靠谱,可抗不过他老爹,赵董事长已经决定了,不得不执行下去。
武汉本地的市场交给赵仁锋了,所以他不得不一家一家的装孙子求人。
这几年他啥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去那家厂子里都是当财神爷敬着。
像今天来的这些破厂子,平时正眼都不看。尼玛,就你们厂这些烂货,武汉人民谁会买?好不容易大爷来给你倾销积压,结果居然要全款?
“薛厂长,您看咱们厂子里库存挺多,反正也是留着。我先定下,到时候肯定付款拿货。不行咱们初步签个意向也行。”
“我说的话你不明白?我们是国营厂,所有产品都是由上面给任务的。我们生产多少,就往轻工局报多少。怎么会给你们个体户?别在这儿烦了!再这样我叫保卫科了!”
赵仁锋不得不离开了。这已经是第七家了,没有一家乐意给他们锦成留货的。
这也是锦成集团整个贸易策略导致的结果。锦成集团的贸易,基本遵循着广州轻工、上海精工、武汉重工和原料的宗旨。所以,在整个武汉的轻工方面,没有任何资源。
广州的轻工产品不是说产量不够,而是像锦成集团这样的客户对于广州的日用品,还是太小了。那是现下全国轻工日用品的源头,不会有任何一个企业会有库存,也不会有任何一家厂子会看着客户的现金不要,留着产品等锦成。
自己在武汉这样轻工业相对滞后的地域尚且如此。也不知道黄连城在广州那边会怎样。怕是也是寸步难行吧?赵仁锋不用想也知道都不会顺利了。
“这不是放着自在找不自在嘛!好好做自家的事就挺好,非得找这些烂事。关键是还一毛钱没见着。就凭木里忠几句话,咱就这样到处磨嘴皮子,费鞋底子。有用吗?”
“总经理,下一家去哪?”唐建平是唐建国的弟弟。他爹娘从农场回来后,求着裴青让给找个事儿做。
正好赵仁锋遇着了,就让他跟着自己了。
“随便找一家吧。反正都一球样!”赵仁锋已经气馁了。这些个烂厂子就活该吃不饱饭。
尼玛,给你们的货找出路还拽的跟二大爷似的!真以为自己那些淘汰了的床单还畅销呀?
赵锦成知道不容易,却没想到会这样艰难。
他来到上海以后,先是请李科长,哦,现在该叫李副厂长了。请李副厂长给自己组织了个饭局,在花了钱,送了红包后,赵锦成说出此行的目的。
结果都一个口吻:货不可能留存太多,厂子里也不可能把畅销的精工产品积压,除非签订采购合同。
虽然都表示会在合同货源的基础上,尽最大的努力给多留货品,可签订合同是需要有预付的。凭着这些年的交情,预付下降到了一成,可依然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还有广州那边。
“文倩,打电话问问文斌,集团包括所有下属公司,可使用的流动资金有多少?”赵锦成一脸疲惫,跟王文倩交代一声就进房间了。
他不只是在饭局上说说,他担心各位负责销售的大爷们,当面不好说,这几天更是挨个拜访。结果仍然不如人意,只是在合同货源的基础上有所增加而已。还是没能有效的解决问题。
“爸,我哥说,整个集团所有公司的账户上,可调集的流动资金不足二百万。”这时候已经不是考虑这事该不该做的问题了,而是全公司齐心协力做好这单生意。
赵锦成无力的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想想也是,自己这集团别看摊子不小。除了两份实业,所谓资产全部是维持公司运转的库存货源。调集二百万流动资金该算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