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循的心猛地揪紧。
他看着杜容芷泪痕交错,却仍在强颜欢笑的脸,忽然很想告诉她,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子吧,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也只是她一人而已!
可他最终,除了紧紧抱住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心慢慢跌入谷底。
真是好笑……她又有什么可期待呢?
期待他说没关系,即使没有儿子他也不在乎?还是期待他说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他不想也不愿碰别的女人?
时至今日,他所做的一切,已经比任何一个跟他处于同等境地的男人都做得更多——因为不愿伤她的心,他甚至都没有跟尤氏圆房……可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么?
如果她告诉他,她想要的是绝对的忠贞,是排他的,就像她对他一般,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渝的忠诚与坚贞——他……又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她是痴人说梦,不识抬举吗……
明明他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可她刚才,又分明指望……他能说点什么。
哪怕,只是骗骗她也好。
杜容芷只觉得整个心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无力。
“会有办法的。”宋子循终于开了口,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容芷……我们会有办法的。”
他的吻带着安抚也带着急切,吻过她的眼角,脸颊……像一团火,试图给她温暖,也想要把她点燃。
可她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是不怨他,可她的心,也再也热不起来了……
杜容芷认命地闭上眼睛,手顺从地攀住他的脖子,默默承受他带着示好与愧意的热情。
宋子循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探进她的衣襟里……
外头却响起一阵窸窣声。
听见屋里的动静,园园脸上一红,硬着头皮走在帘外禀报道,“爷,少夫人……尤姨娘过来了,说是当初进门的时候,还没有给少夫人敬茶……”
“滚!”
就听里头传来宋子循咬牙切齿的声音。
园园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退了出去。
……
内室里,杜容芷气息不稳地推了推宋子循的胸膛,身上的衣衫已经十分凌乱了……
宋子循也觉得扫兴,又在那张日思夜想的小嘴儿上亲了两口,才抱着她深深吸了口气。
“容芷,这些年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他低声道,“你别再为尤氏的事伤心,也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
杜容芷鼻子一酸,这三年相守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她靠在宋子循怀里疲惫地点点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是记得的……只是事情突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宋子循心下愈软,愧疚道,“我也是怕他们传话传不利索,反害你多想……早知如此,开始就该先写封信跟你说明……是我考虑不周了。”又揽着她柔声细语地说了半天的好话。
杜容芷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宋子循纳妾的事已经不能改变了……可她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杜容芷擦了擦眼泪,尽量笑着道,“我服侍你更衣吧……也差不多该用午膳了。”
见她终于展颜,宋子循也松了口气,忙笑着说了声好。
“下午我还得去衙门一趟……那个尤氏,你要是不愿意见就别见了,让安嬷嬷打发她就好。”他顿了顿,“我看她也是个识趣的,应不至讨人嫌才是。”
杜容芷低头“嗯”了一声,待整好自己的衣裳,又帮他拿了外袍服侍他穿上,“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能再不来往了不成?她想敬茶就敬吧……礼数上也没什么不对。”
倒是她跟宋子循,白日宣yin不说,还被新来的姨娘撞破……杜容芷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宋子循回身揽住她,“不是都说好了么……又为什么叹气?”
杜容芷摇摇头,“咱们以后……不可再这般了。”
宋子循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不由讪讪笑道,“我只是太想你了……”他低声问,“难道你不想我么?”
杜容芷抿唇犹豫了下,答非所问道,“我听说这次跟尤氏来的朱嬷嬷是祖母指派的……不但从前服侍过母亲,还跟咱们家大姑奶奶的奶嬷嬷是亲姊妹……是有这么回事么?”
按国公府的规矩,这些服侍过父母的老人,比他们这些小辈的主子还要体面,尤其这个朱嬷嬷还跟宋韵的乳母是亲姐妹……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说不定这一切原本就是她那位好大姑姐的主意——先把尤氏举荐给老太太,名正言顺地往宋子循屋里塞人,然后再在老太太跟前煽风点火,借老太太的口,派个体面的老嬷嬷就近看管她……
他们家大姑奶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杜容芷正胡乱想着,就听宋子循冷笑一声,“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当你费这个心?你用不着理她。”
“话也不能这么说。”杜容芷自然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据说有些倚老卖老的朱嬷嬷,可是话还是说在明处比较好,“朱嬷嬷毕竟是长辈给的,又是伺候过母亲的老人……”
宋子循摆摆手,“不过仗着曾在母亲屋里待过几年罢了……她要真是个能干的,自是能得主子重用,哪还会一把年纪了被打发到这里来伺候个姨娘?”说着又安慰杜容芷,“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刘嬷嬷奶大的是长姐又不是我,在咱们跟前她还赚不出那个脸来……她要是老实就罢了,要不老实,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实在不行就撵出去——犯不着为了这么个阿猫阿狗就缩手缩脚的。”
杜容芷淡笑笑,“好,我知道了……”因想起来,又道,“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楚公子到山荫县来了……”
宋子循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楚公子?”
“还有哪一位?自然是荣安国公府那位三公子了。”杜容芷道,“他现下住在合堂巷……在女学里当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