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容芷回到家,沈清涵包养外室,被人未婚夫拦街状告的事儿已经在国公府传得沸沸扬扬。
因这趟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是以杜容芷虽觉得此事有点蹊跷,可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回房换了衣裳,又重新梳洗了番,便去了宋老夫人处伺候。
一进屋就见三位夫人已经过来了,四少夫人赵氏,三少夫人贾氏则各自安静地坐在自己婆母身边。不知方才她们在说些什么,此时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大夫人沈氏更是难掩羞愤,眼眶亦有些发红。
唯二夫人那双过于灵活的丹凤眼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模样。
见杜容芷从外头进来,她故意似笑非笑问,“大侄儿媳妇回来啦……你可听说——”
她话还没说完上首就传来宋老夫人一声轻咳。
对上后者不悦的目光,二夫人偷偷撇了撇嘴,就不敢再言语了。
宋老夫人就问杜容芷,“这是刚从陈府回来?可见着他们家老太太了?”
杜容芷柔声笑道,“见着了……她老人家还叫孙媳代问祖母您好呢。”
宋老夫人微微颔首,就听先前被打断的二夫人不以为然道,“大侄媳妇儿也是的,去人家家做客,怎么好待到这时候才回来……”她不敢对陈老夫人表示不满,只能来挑杜容芷的刺。
杜容芷忙解释道,“二婶误会了,并非是我走得太晚,实在是路上出了些状况,所以给耽搁了……”她说着声音一顿,犹豫地看了眼旁边明显心不在焉的沈氏,小声道,“因正阳街有人冲撞了督查院何大人的车驾……把路堵了,所以侄媳才回来得迟了些。”
二夫人听后眼睛果然一亮,飞快扫了大夫人一眼,故作诧异道,“正阳街,那不就是……”
杜容芷为难地抿了抿唇,轻声道,“听去查看的下人说……似乎是沈大舅舅家的二表弟看上个戏子,如今那戏子老家的相好找了来……”
“这个不成器的下作东西!”沈氏不由恨恨骂了一声,因见众人朝自己看过来,忙起身请罪道,“媳妇失态了……”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司空见惯道,“这么大小的孩子,一时叫那些狐媚魇道的下流东西哄去也是常有,倒也不算什么……不过亲家舅太太也确实该好好管束管束家中子弟,不然小小年纪就敢在外头置了私宅包养伶人,往后还得了?”
沈氏羞愤难当,连声应道,“母亲教训得是……”
杜容芷见状就体贴地宽慰道,“母亲也别太忧心了……依媳妇看那戏子的相好也未必真是图人,只怕穷极了想弄点钱花才是真的。等后头许他些银子,叫他认了栽赃诬告的罪名,也就完了。”她一顿,又蹙着眉一脸无奈道,“只是叫他这么一闹,沈表弟包养外室的事儿却是传开了……”
沈清涵如今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他家世又好,模样又俊,原是有很多挑选的余地,可偏偏这时候闹出包养伶人的丑闻,还惹上官非……
沈氏恨得牙根儿都快咬碎了,看着杜容芷带着同情无奈的眼眸,只冷声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杜容芷轻抿了下唇,也就不再多嘴,只静静地走到赵氏身侧坐下。
因未见到沈姝言,她想了想,小声问赵氏道,“怎么没见二弟妹?”
赵氏掩着唇低声回道,“二嫂叫她兄弟的事儿气得眼都哭肿了,方才来回过老夫人,已经领着人家去了……”
杜容芷微微颔首,心说沈家这歹竹难得出了沈姝言这么颗好笋,只怕往后叫这她难受的事儿还多了去了……心里唏嘘了一回,也就不再言语,只默不作声地听长辈们说话。
这一晚为了沈清涵的事儿大夫人一直心绪不佳,二夫人虽暗自痛快却不敢在老夫人跟前造次,宋三夫人不知有什么心事也有些心不在焉,是以这顿晚饭三妯娌们吃得格外安静,幸有赵氏时不时说两句俏皮话逗宋老夫人开心,又有杜容芷察言观色与之一唱一和,才使得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闷。
待用了晚饭众人各自散去,杜容芷正要回自己院子,就听身后宋三夫人微扬了扬声道,“容芷等等。”
杜容芷正想着心事,乍然听有人唤她,先是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忙转过身恭敬问,“三婶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其实自打四年前宋岚亲自指认杜容芷推倒傅氏,间接害她掉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些年两房人面上虽然还正常走动,但到底已不再如从前那般亲密,私下里的来往更是几乎没有。所以此时宋三夫人忽然叫住她,杜容芷心里也多少有些意外。
宋三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半晌,才讪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你自打从南边儿回来咱们娘俩儿还一直没机会说说话……你要是得了闲,不妨去我院子里坐坐。还有岚姐儿……她也有好些话跟你说。”
杜容芷静静看了看她,嫣然一笑,“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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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间宋子循从外头应酬回来,杜容芷已换了寝衣,正半靠在榻上,捧着本书出神。
宋子循缓步走过来,随手抽了她的书,皱眉道,“不是说了夜里看书伤眼……怎么总不听?”
杜容芷见是他来了,不由一笑,“这不是等你么……总要找点事做。”就要叫人去拿醒酒汤。
宋子循遂道,“不必了,并没有喝多少。”又揽住她笑道,“可是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杜容芷轻戳了他一下,嗔道,“就跟你不知道似的……”
宋子循只觉她这一戳一嗔皆是风情,不由抱着她哈哈一笑,“我听说你今天也撞见了?”
杜容芷点点头,虽早料到此事跟宋子循脱不了干系,可此时见他毫不否认,还是禁不住诧异道,“那冷如霜的未婚夫婿当真是你找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