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从前我俩也不是没分开过,怎么觉着这回格外漫长似的……”
安嬷嬷笑着开解道,“少夫人这是叫先前老爷的事儿吓着了……您也说了,爷又不是头回子出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说着递了杯热茶给杜容芷,“倒是您,这阵子仿佛又瘦了。”
杜容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娇声道,“瘦了也好……不然像当初刚生静哥儿那会儿,脸圆得跟大饼一般,丑都要丑死了……”
安嬷嬷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瞧您这话说的……奴婢跟爷都觉着好得很,哪里就不好看了?如今这下巴颏子尖得能戳破纸,难道就好看了?”
杜容芷笑嘻嘻道,“自然是好看的。也不愁从前的衣裳穿不上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就见纤云快步走进来,“少夫人,听说二夫人刚领着人去了景辉苑,告您克扣他们二房的月钱……这会子老太太打发了人唤您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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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辉苑里,二夫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是,先前想出那法子欺瞒老祖宗,是媳妇的不是……可媳妇做这些,也都是为了烨哥儿,为了咱们宋家的香火啊……”
“如今邵氏肚子里成型的哥儿叫循哥儿一碗药打下,老祖宗也罚了咱们的禁足……大侄媳妇儿何苦还揪着从前的错处不放,变着法儿地作践咱们——难道非得把咱们一家往绝路上逼,才合了你们夫妇俩的意么?!”二夫人想起那无缘的孙子,更是伤心得不能自已,捂着脸禁不住痛哭失声。
“够了!”宋老夫人皱紧眉头呵斥道,“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们干出那些丑事,循哥儿犯得着四处张罗打点,给你们擦屁股?!你非但不知感恩惭愧,还在这儿倒打一耙!”宋老夫人冷笑一声,“再说那邵氏肚子里的孽种是我叫循哥儿打掉的,你现在在这儿哭天抢地,莫不是嫌我这老婆子不该管你的闲事,害了你的孙子?”
二夫人吓得哭声一顿,抽抽搭搭道,“儿媳……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我谅你也不敢!”说着也不耐烦再理她,又转向杜容芷,这才缓和下神色问她道,“听你二婶说二房这月的月钱还不曾发放,可有这回事?”
杜容芷冷眼旁观了半天,此时见宋老夫人问到自己,忙笑盈盈起身道,“回祖母的话,的确有这么回事。”
她话一出口,二夫人脸上顿时露出愤愤的神色,就连宋老夫人的脸色也微沉了沉,皱着眉道,“哦?这是为何?”
杜容芷微微一笑,挥手叫双福将账簿捧上来,柔声道,“这事儿原是有缘故的,便是祖母不问,孙媳也正要来跟您说……”她说着,亲自接过账簿,掀过几页,示意双福拿去给宋老夫人过目,自己则不急不缓道,“年前邵氏的事儿二婶既然还记得,那便也该记得当初二叔曾许诺给她男人一千两银子……当初因那银子要得急,二叔一时周转不开,便问公中借了银子,还写下借条,承诺半年内连本带利从每月的月钱里扣……”
眼见二夫人张了张嘴,杜容芷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照着约定,这笔银子本该从两个月前就开始还,但后头因是腊月,想着爷们儿们在外少不得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头一个月便不曾扣……这些二婶也是知道的。”
宋老夫人并不知中间这些曲折,皱着眉将账簿上的字迹细细看过,面上果然一沉,冷冷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叫她看得心下一凛,不由心虚地嚅了嚅嘴,小声辩解道,“你扣便扣了,咱们又没说不还……可大侄媳妇却不该把这笔钱全扣下了……统共就那么几个银子,你连这都要抠搜,不是欺人太甚了么……”
杜容芷不由笑道,“本来的确是会剩下一些,奈何二婶这个月身体不适,天天寻医问药,人参,肉桂,燕窝……流水般地吃着,这些虽都是公中的,但二婶尝着又嫌不好,还叫人另买了来,如此花销可不就有些逾越了?”
“细算下来,恐怕不止这个月,便是后头几个月,也少不得要叫您受累一些,先把公中这笔钱填上了。”
“你——”
“好了!”宋老夫人冷声打断,“我就说循哥儿媳妇不是那等没道理的,断不会无缘无故克扣你的月钱,既是当初你家老爷应承的,你又来这儿胡搅蛮缠做什么?差点连我也叫你唬了去!”
二夫人不由哭道,“母亲……”
宋老夫人没好气地把账簿丢到她跟前,“这上头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几时你们把这笔账填上了,你再来我跟前哭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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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方才可真淡定,连我都捏了把汗。”待从宋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双福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杜容芷淡笑道,“横竖道理都在咱们这边,你有什么可怕的?”
双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禁不住吐槽道,“不过二夫人的脸皮也真够厚的,原本这月钱自上个月就开始扣了,她却硬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还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杜容芷轻轻弯了弯唇角。
二房夫妇是什么样的为人,她活了两辈子早就看透,可饶是如此,二夫人的吃相也着实太难看了些。
先前宋子循在家时一切还都好好的,待到这个月却开始各种找茬,还暗中撺掇着下人出来生事……她自问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可也断容不得二房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地她的底线。
二夫人不是眼高于顶,寻常的俗物都瞧不上么?
那她就给她最好的。
她倒要看看,二房那对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的父子,到底怎么给她把这笔亏空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