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村那头,也乱成了一团,三狗子冲进了摇摇欲坠的房屋,劝说着还在瓦砾堆里找东西的白阿婆。赵阿婆的房屋是几十年前的木头房,破木板经大风一吹,破得破,烂得烂,好在木头分量轻,砸在了人身上也不碍事。
“三狗子,你甭管我,”赵阿婆哭喊着,陪了她几十年的老屋子,在风雨里垮塌了。老伴没了,老屋子也没了,这该死的雨,连她最后的一点棺材本也全都埋了。
“阿婆,村里人都往山上去了,您家稻子呆会也会送到山上去,咱村有诸老爷子,还有村长,还有丰收的水稻田,日子会和朝天椒一样红火。”三狗子急着要将赵阿婆架在了身上,就往外拉扯。
“稻子,对哟,我还有稻子,”方才还瘫在了瓦砾里不肯动弹的赵阿婆,手脚灵活着,一把拎过了呗木头板挡住了的稻子,动作之矫健连三狗子都自叹不如,“还愣着做啥,想当年婆婆挑着一百斤的谷子满山跑,你娘都还没个影儿呢。”
村长抱着旺财嫂的小女儿,催着村里的妇孺往山路上走。这雨大的离谱,就像是天上漏了个洞似的,才二十几分钟的功夫,水就漫进了村子,瓦房虽说牢固,可修得地势都不高。不少人家里都被迫打开了门,一些村民也披上了蓑衣,往山上转移。
“支书家的人呢?”村长查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钱永富和王春花夫妇俩。他们家的地势高,可是也经不住这样的大水漫。
“快点,把值钱的金银首饰全都包起来,还有那一千多块的化肥钱。雨水那么大,只怕村子都要被冲垮了,趁着人还不乱,先吧值钱的全都收起来,一面被那些贪便宜的摸了去,”钱永富和王春花在屋里收拾着,嘴上还不知耻地数落着,也不想想全村最爱贪小便宜的,也就只他们一家子了。
钱永富还不忘往屋外张张,看着村里的人推着农用轱辘车,一趟趟地往山上运着稻谷。“那群笨蛋,稻子泡了水,粮食站哪还肯要,幸好我当时没脑子发热,跟着他们一起瞎起哄。”
夫妇俩收拾好后,跑出了卧室,屋檐上传来阵响动。
“老头子!”只见钱家屋梁上的早前补过的那个大口子又塌了下来,一根横木砸了下来,恰好砸在了钱支书的腰上,王春花的喊叫声,惊动了外头的村民。
村民中还有几分气力的,空出了辆轱辘车,把钱支书连拉带拽拖上了车。王春花抽搭着,临跑前还不忘拎住自家那只正下蛋的母鸡,一行人在风雨中往山上摸去。
走到了半山腰,前头提着灯的村民停了下来,周边一片漆黑,风雨声全都消失了,天空没有一丝光亮,整座山静悄悄的,所有的人包括葛村都好像被封在了一口大瓮里似的。
耳边是风声,身上是雨水,小鲜已经摔了好几跤,也不觉得疼,她此刻只知道,要快点赶往龙衫所在,活了十几年,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如此焦急。
“师父,外公,”小鲜呛了口水,手脚并用,叫唤着两名长辈的名字,好像那样就能给她带来了使不完的气力。她的身上,绿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挡路的树木和枝桠自动避开了。离龙杉只有几步之遥了。
一阵怪风卷起了几块巨大的山石,小鲜匍匐在地,平地打了个滚,靠在了那棵龙衫的树桩上,不等她缓过气来。四周的空气稀薄的让人窒息,云层不停地往山上压来,天空中那个张开的龙嘴大张着,葛村的那边,都已经被似云又似龙口的云层包裹住了。
龙形怪云还在往下面压来,转瞬就要转而吞噬了小鲜。
“小女娃,快躲开,”一条五彩花斑蟒蛇从潭上游来,听着声音是红槐大巫师的。那团龙形怪云中冲出了一条白色的水蛟,头顶是一枚刚生出来的钢角。
“太迟了,菜花蛇。小丫头你就随着整个村的村民一起进了我的肚子吧,”蛟龙发出了阵刺耳的怪笑声,它的嘴仅离小鲜十米之遥,而这时,五彩花蟒红槐离小鲜还有数百米的距离。
小鲜身后还抵着树桩,听了那句话后才知道狡猾的水蛟已经将整块村域都吞进了肚子。
那条恶蛟已经好几次对她行凶了,一定是自个儿身上带着的灵气吸引了它。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身姿如燕,人往空中一条,双手做了环抱状,腾到了空中。
“小女娃,你快回来,我答应了冶子一定要带你平安的回去,”五彩花蟒在水里快速地游动着。
“嘎嘎嘎,几百年了,足足几百年我才找到了主人之外的修仙人,还是个女娃娃,好一副没张开的皮囊,”蛟龙见了,也不躲闪,它刚用兴风布云,吞了半座雷公山,这会儿正是腹饱懒得动弹,见了小鲜自动送上门来,只待大张着口,一口就吞了她,呼出来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甘蔗苗,吃饭了。”小鲜大叫一声。
叫声才过,奇迹发生了,雷公山上空的乌云如见了阳光的冰雾,一瞬间就没了。
月亮再度出现在空中,静谧的天空中,是成片烁闪着的星星,山林之间断木飞石的踪迹还在,几片树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竟然不是幻象,那只恶蛟几时有了那样的灵力?”红槐站在了小鲜的身后,刚才的瓢泼大雨,泥石流和山风大涝,她原以为只是幻象,可现在一看,事实并非如此,“水蛟去了哪里?”
“刚才的五彩大蟒,也是你使用的幻象?”小鲜的手还有些发抖,她刚才还真是豁出去了。得到了红槐的默认后,她吐了口气,要不她还真以为大巫师跟那条恶蛟是同类,龙蛇本一家。
“可以说是幻象,也可以说是...真实的,小女娃,你的那个空间法宝还真是厉害,”红槐大巫师又变回了垂垂暮年的老太婆,只是她看向了小鲜的眼神中带了几分避忌。
能将具备吞云吐雨本领的数百年的水蛟一口吞下,那是要怎样的法宝,也难怪那天镇龙钟被她一击而溃。
“还要麻烦大巫师帮忙安抚村民那边的情绪,我...”小鲜说着话,眼前一黑,人已经昏了过去。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幸好只是脱力困乏了,”红槐大巫师看看身后,东南苗寨那边,有一簇簇灯火正往山这边走来。
她抱起了小鲜,往葛村那边走去。昏迷后的小鲜的意识倒是异常的清醒,她能听到红槐大巫师平缓的呼吸和山间的虫鸣。意识一转,她进入空间。
“甘蔗苗”发出了磷火似的微光,比起外头恢复如常的山间景象,一定以为是进错了空间。
昔日黄土高坡似的空间硬土,成了沼泽似的软土,沼泽土似有了生命,在小鲜的脚下如波浪一样翻腾着。
仔细一看,沼泽里困着一条肥嘟嘟的蚕宝宝大小的汉白玉小龙。
“水蛟?”小鲜只知道她的空间能吞噬一切物品,她的本意也是将这只作恶多端扰民不断的恶蛟消灭在了空间里。可空间或者说是甘蔗苗明显没领这个情。
“呜呜,这位可爱的小姑娘,行行好,放我出去吧?”两行泪从那条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白龙嘴里传来。
几百年的老怪物能口出人言也不是啥稀罕事。小鲜留意到,无论白蛟用了多少气力,也无法从泥沼里挣脱出来,它此时就跟一条泥鳅似的,无论怎么蹦跶都没用。
“我是素食主义者,”“甘蔗苗”也无奈着摇了摇杆子,照着往日,它早就将进了空间的活体丢出去了,可是这条小龙,是小鲜亲自丢进来的,说明了是“食物”,它身上的灵力是挺充沛的,丢出去会让主人头疼,放里面又太“淘气”了,害得甘蔗苗不得不改变了空间里的泥土形态,才能困住它。
“那咋办,要不我掐死它,”小鲜蹲了下来,比了比手指头,现在的“水蛟”也就蚕宝宝大小,又被困在了土里,逃脱无能,真用两个手指就可以掐了它。
“饶命啊,主人,我的小主人,”水蛟讨好着,拼命甩着尾巴,激起了一地的泥巴星子,“我保证,我洗心革面做条好龙,以后只造福人类,绝不为非作歹。”
“我凭啥要相信你,听红槐大巫师说,你的道行可厉害了,现在就是连她都收拾不了你,还是早点掐死,以绝后患,”小鲜的魔爪又凑近了几寸。
“饶命啊,小主人,我能帮你帮你们村种地,你们不是缺水嘛,我能局部腾云起雾,比人类的人工降雨还管用,”为了保命,水蛟只得将看家本领都说了出来。
小鲜将信将疑着,兴风作浪也算是蛟龙的专属了,今晚它的本领自个人也是见识到了的。
“你平时都吃啥玩意?”小鲜想想,村里的水坝被冲垮了,还真需要个新的供水源,不过吃饭的问题还是得解决,再来一吃铁皮子的,她可就没辙了。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云雨风雷都可以,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吃点小鱼小虾,凑合着也是一顿。”水蛟表示,它是条不挑嘴的好蛟。
“成,甘蔗苗,其他的就交给你来处理了,”小鲜毫不客气地抓起了缩小版的白蛟,丢到了甘蔗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