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就不用说了,一定是醒酒药的药剂改良成功了,”既然曾学柔来了电话,那就已经说明了。不过既然药剂改良成功了,又还会有什么问题?
“我拿到药片后,为了方便对比,根据你之前给我妈配置的葛根和薄荷的剂量,煎制了一份药。你也知道,年底年初的,我妈应酬多,让她来鉴定是最可靠的,她服用了后,说改良后的醒酒药效果不如煎服的药的效果好。”这一个缺点,在送来的那张附在了三九感冒灵的盒子里的纸条上,“专家”也已经二娃说明了,说是改良成药片后药效会比预期的差一半。
就算是这样的结果,也已经比曾学柔想象的要很多了,毕竟在她最初的设想里,那个论坛高手就算是配好了药剂,也很可能会所要一份高额的报酬或者是专利之类的分红。
可是对方不知是因为疏忽还是实在太忙,没有行到,并没有要奚丽娟转达那样的要求。
“哦,我还以为是其他什么事呢,如果是药效的话,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寻找年份更久的药材来替代。上次曾姥姥买回来的葛根和薄荷叶都是很普通的药材,一年生的药效挺普通的,我们最低要求找到三年生的葛根片和新鲜的薄荷,就可以了。”小鲜松了口气,其实用高年份的草药来补偿药效对她来说很正常,可在曾学柔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
那天曾姥姥买回来的用牛皮纸包好的切片葛根和薄荷叶,哪能看出年份啊,难不成草药也跟一般的树木那样有年轮的不成?
“你放心,你去和曾姥姥打听下,北京的草药批发市场在哪里,我们明天早上就起那里看看,准保能挑出合适的草药来,”小鲜再闲聊了下她今天的比赛情形,末了,她又问了声,“学柔,你说四年时间,会让一个人产生多大的变化?”
“四年,”曾学柔眼神一黯,四年前,也就是她父亲刚过世没多久的时候,她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从活泼开朗的自己变成了个阴翳深沉的人,要不是碰到了小鲜,可能她还会一直沉沦下去,“很大,大到让你完全认不出来。”
克耐杯的比赛是隔天进行的,正月的第二天,小鲜背上卓枫从箱子里找出来的一个斜挎包,那是卓枫前不久刚买来的,由于小鲜不在家,就一直压在了箱底。
“姑,姑丈,学柔来接我了,”小鲜听到了楼下的按喇叭的声音。
卓枫应了声,手里还拿着那本中看不中用的园艺谱,丰兴抬起头问了句:“去哪呢?要姑丈送你去吗?”
“不了,学柔有车,”小鲜跟只离笼雀鸟似的,一溜烟下了楼。
“哦,现在的孩子还真幸福,那么小就有车开了,想当年我辛苦工作了好几年,才买了第一辆小奥拓,还是分期...等一等,阿枫,小鲜的朋友几岁?怎么开车了?”丰兴吓了一跳。
“哪能由孩子开啊,人家家里有钱,一定是雇了司机的,就爱瞎操心,还老说自己是山东大爷们呢!”卓枫嗔道,“真有空,就陪我去把那盆水仙送过去参加冬季花卉展。”
北京有花鸟市场有水果批发市场也有书市,就是成规模的草药市场就鲜少耳闻了。
曾姥姥还是和一名相熟的老中医打听,才打听到位于邻区的中草药批发市场,那里的草药铺子有规模大的,也有规模小的,大到一天进出上万斤各地草药,小到一个普通的老山农挎着篮刚从山上刨出来的白茅根也算是个铺子了。
“听姥姥的那位朋友说,大型的中草药市场在河北保定,有一家叫做安国中药批发市场,中草药的半壁江山都在那了。不过我们这样小打小闹刚开始没多久的小药厂,只用找家大一点的草药批发门市店,就可以了。”
曾学柔才说着,人已经到了北京的草药市场了。刚开年,南北来的车辆着实不少,曾学柔只得把车停在了隔壁的一个小区。
可能是刚过完年的缘故,北京各家中药店和一些小商贩店里的库存都已经用空了,虽说才一早,整条中药批发街就已经满是人了。
在药材街上看了一圈,小鲜和曾学柔都是打开了眼界,从寻常人都能叫出名来的胖大海,枸杞,党参,再到一般人根本难以想象的药材,这里统统都有。
“那也算是药?这不是大理石吗”连一向自诩冷静的曾学柔也忍不住指着其中的一“味”药询问着。
可不是嘛,药不该是切成片,长了叶晒干晒黄的模样嘛,曾学柔指得是一袋大小不同,切块了的大理石。她们家的客厅就铺了大理石地面,纹路和袋子里装得虽说有那么点差别,可一眼还是能认出来的。
小鲜徒手捡起了块,用手指叩了叩,确定是石头没错。
“当然是药了,活血通络,还能止血的。看你是个城里娃,一定不知道,就是母鸡闹了肚子糟,都吃几块石头通畅呢,”卖药的药农(或者该说是采石工)裹着厚棉袄,戴着个东北**帽,瓮声回答着。他也就稍稍回了句,说完后就和旁边问价的老主顾砍起了价来。
这条街上的都是些成了精的商家,只消一眼就猜小鲜她们不是正经来买药的,买药这行当虽说比不上看古董啥的要眼力和阅历,可也是有名堂的。
先别说小鲜和曾学柔的年龄,左看右看也还是个半大的娃,身旁也没啥老资历的药剂师或者是老中医陪着,一看就是来凑热闹的。前阵子有几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就喜欢成天在街上来来去去,说做啥社会调查,光只会让人浪费唾沫星子。
开了年,做笔开门红的好生意,可就预示着一年都会财源广进,街上的大小铺子都是那样的想法,搭理小鲜她们的人就更少了。
曾学柔倒还沉得住气,也怪不得别人小瞧她们,连大理石还是味药的事都不知道。小鲜倒没觉得受了冷雨,闻着满街的沙尘味和药草的味道兴致勃勃着。
对于街上的药材,她大概能看个五成五,只不过嘴上也没说破。至于剩下来的五成,其中有年份原因的,也有些本身就不是植物类,就好比刚才那块花纹美观的大理石,还有一些龟壳。
“我们先在一旁听着,听出些了门道后,再问醒酒药的事。”好在街上闹闹哄哄的,没人搭理也有没人搭理的好处,曾学柔拉着小鲜找了家看着门面最大,药材也最齐的批发门市。装模作样地低着头,或摸摸切好的白芷,或问问夏枯草,看着像是在挑选药物。
被小鲜和曾学柔无意中挑选中的草药店,在整条街上开了二十多年,也的确是家老店。店号虽老,却有个和中草药完全不搭边的店名,叫做“梅子饭团”。
和其他胡乱将草药堆放在旁的批发店不同。
这家叫做“梅子饭团”的店铺里草药分类摆放的很整齐。有按着产地,也有按着要用疗效的,再有按着年份质量的。
店里的人也比其他批发店里多得多,每个学徒好药师都忙着,其中又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最是受欢迎,身旁围了里三外三好几圈人,全都七嘴八舌争着询问着。
“黄药师,去年说好的上等天麻,到货了没?”
“黄药师,我们家老板要的长白山野山参,带过来了吧?”
“黄药师,我媳妇这几天四肢无力,食欲不振,说要摸帖中药喝喝,你给看看要喝啥补药?”
曾学柔听着直咂舌,这些人问得五花八门,进货的是一类人,走特殊渠道买珍贵药草的是一类人,来看病抓药的又是一类人。
这家店到底是不是搞批发的,还有那个“假东邪”黄药师又是啥来头?
“别急别急,老刘啊,天麻是有了,就是个头小了点。不过你们店反正是要切了片,配药给客人吃的,品相差了点也没事。我回头每袋少算你五百块”,那老人话音才落,刚最早问话的人就跟得了宝似的,跟着学徒去仓库里领货去了。
“野山参是没了,山参长得偏僻,又要老资历的采参人才能找得到位置。年底年初的,东北那边的参农都要过年,哪个还有心思去了地势险阻的地方采参。不过也不用愁,我店里还有株前几年留下来的半株百年老参。当时市里的一个局长只剩了半口气,切了一半拿去用救回了条命。这不还剩一半,包回去个你们老板,每天含一片,保证他从年初精神到年底。”又是一个人被打发了,乐呵着去药柜那边买那根压柜底的所谓老参去了。
“你们家的媳妇,就不用吃药了。她四肢无力,食欲不振还不是因为大年三十开始,连打了三天通宵麻将,又是个背手气的,输了钱。她今年是本命年,想让她回了气力,买中药还不如去买个红火的本命年穿着,赢了钱,就来气力了,”老人一说完,在旁的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小鲜和曾学柔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叫做黄药师的老农还真有几分名堂,次货、卖不掉的、胡乱看病的全都被他三言两语着就打发了。
围在他身旁的人群一个个跟着散了,黄药师也说得口干舌燥,借着个空隙,喝了几口水。喝完水才发现店里还站着两个买药买了大半天的小女娃。
“呵呵,小女娃,你们也来买药?还是来学着别人家买花茶的?”黄药师所在的店和街上的一些店铺不同,这间店面批发做,零售也做,所以平常也有经常接触到一些来赶时髦喝花茶的年轻人。
曾学柔刚想开腔,就觉得手里被重重地捏了几下,再看看小鲜,见她使了个眼色,就跟着不吭声了。
“我们是来买花茶的,就是不知道该喝些什么?”小鲜手里还捏着几朵结着花苞的桃花。
“两个人都要买是吗?不急,花茶也不是乱喝的。让我好好看看,”黄药师端详着小鲜和曾学柔,再让她们吐出舌头,翻出了眼睑看了看。
“你们身旁的几味茶都不适合,你们两人要买的茶也不同。”黄药师先和曾学柔说道:“你眼底泛着乌青,经常莫名胸闷气短,偶尔早上起床还会恶心干呕?”
曾学柔一听,连忙点了点头,尤其是这一阵子,这种感觉很明显。
“劳心劳神,夜间又失眠,多大的孩子,心里就藏着那么多事。世上哪有事是放不下的。你也不需要吃药了,适当运动,学着心情开朗就万事顺畅了。”老人的回答让曾学柔很意外,可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从爸爸去世后,再到进入圣心中学,不想让她母亲失望,不想让老师失望的她,每时每刻都在背负着压力。
学着心情开朗,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至于你,小姑娘血气旺盛,运动时做足了,只是舌苔黄腻,看着应该是过年时吃太足了,我给你配点山楂和红枣,煎着喝喝,不消几天就成了。”黄药师说的也是,小鲜年关里大鱼大肉吃多了,还真是经常感到胃胀。
这个老药师不仅医术高超,品行也很好,也没有因为两人的年龄,而轻易忽视糊弄她们,反倒帮她们实实在在问起了诊来。
曾学柔也明白了小鲜刚才的意思,就是想看清黄药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人也看清了,就该问正经事了。
“黄药师?”这个名字还是让曾学柔有些不自在,那会儿电视台正热播着香港TVB的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药师可是个正邪不分的邪派人物,“其实我们俩不是来买花草茶的,我们是来买药材的,尤其是要好的药材,小鲜你说是吧?”
中药方面的东西,曾学柔还是全盘交给了小鲜,虽然她也以为和黄药师那样年资深厚的老中药师相比,小鲜只能算是浅薄了的,可小鲜说出药材的年份的情景,曾学柔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们需要大量未加工的葛根,而且全部是要求三年以上的老葛根,”小鲜提出要求是,特意强调了三年份,照着她的计算,年份太久了的,太过稀缺,白白浪费了钱。年份小了的,又会影响效果,说来说去,就还是三年份最好,不过前提是必须该药店里,有符合条件的药。
黄药师听完之后,再深深地看了小鲜和曾雪柔一眼,暗自沉吟着,似乎还有些难言之隐。作为全北京最老字号的药草门市店,就算是本店没有,他也可以和其他同行周转一些过来。
这两小姑娘进店也已经好阵时间了,看着神情也不是开玩笑的,应该是有心要买。可问题也跟着出来了,她们要买的是葛根?葛根并不是一味高价的中药,不是高价的中药,寻常药店就不会太讲究年份。如果换做了人参之类的高价药,那看走眼的几率反倒小很多。
就连黄药师本人,都不一定能看出个准头来。三年份的葛根,还要不高不低,价钱也要适中。
“我们店里是还有一批葛根的库存,不过年份就说不全了,不如我先带你们进去看看,价高价低的都看看,看中了再说,”黄药师买药讲究个公平买卖,可他也是个商人,是商人就要有利润。所以他才会提出让小鲜自己进仓库看的要求。
“好,”小鲜毫不含糊,立刻答应了下来。
刚要出门,门市店里进来了一个二十上下,穿着一身皮草的女人:“人呢?我这里有株百年老山参,快出来个人替我估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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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东俄洛紫菀”和“天鹤然心”的粉票子,30号了,偶居然还能讨到票,嘴巴笑抽筋了~今天准备偷懒三更的,被票子砸得不好意思了,那四更吧,算做加更了,顶锅盖蛙跳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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