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看到有一个可疑的身影往这里来了，就跟了过来。”

事到如今，实话实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会是找这种过时的借口随便进入女孩子的房间吧？”

“当然不是！”

我解释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

蜃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你这是……？”

我看着蜃手臂的绷带，问道。

“外骨骼要定期消毒。”

蜃把手臂躲闪了一下。

很明显，这是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那……我的外骨骼呢？”

我看着左臂包裹的暗紫色装甲。

“你的……不用……”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蜃，刚才的人影……是你吧……”

沉默良久，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瞥向别处。

“你知道，你骗不了我。”

我继续施压。

“呼……”

蜃长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母神……你真的决定为破碎神教而战么？”

“难道你不是么？”

“我……”

蜃捂住了伤口，神色憔悴。

“我并不是站在其他阵营……而是……不想再战斗了……”

她缓缓地说道。

是吗。

你也不想战斗么。

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染鲜血。

不想亲手了结一个生命。

“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

我抬起头，对她说道。

“但……相信我，这是你最后一次战斗了。”

“这场战争过后，再也不会有战斗了。”

我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即使，我也不太相信这次可以完美解决。

蜃看着我，眼中闪过泪光。

“真的么……”

她问道。

“嗯……已经……不用再战斗了。”

我回道。

“谢谢你……母神。”

“所以……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目光移向遍地的绷带。

“我的身体……与破碎神教的设备并不兼容。”

她静静地说道。

“破碎神教的神谕，与伊赫乌蒂的信仰之力发生了冲突……”

“我的身体会排斥紧紧嵌在我皮肤的外骨骼，所以……经常会开裂。”

“我只能每天定期更换绷带。”

她摸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说着。

“即使这样……也不肯离开破碎神教么？”

“离开了……我又该往何处去呢？”

我愣住了。

“我答应过虱的，一定让她逃出牧场。”

“我借用着破碎神教的科技改造了自己的身体，用外骨骼覆盖皮肤，试图抹去牧场的痕迹。”

“我将灵魂已经出卖给了伊赫乌蒂，才激发出她强大的信仰之力，修改每个人的记忆。”

“我在牧场中奔逃，却发现怎么也逃不出去。”

“最后我只能回到破碎神教，接受克莱恩的神谕，生活在这里。”

蜃一字一句地向我倾诉着。

“所以……母神……我又该往哪里逃呢？”

她微笑着望向我。

和虱一模一样的笑。

“我明白了……”

我起身看着蜃，向她伸出手。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带我去虱的墓前转一转吧。”

她微笑着。

“好。”

……

我回到了克莱恩为我准备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简单至极，但充满着科技感。

我瘫在床，很快沉沉睡去。

“潘，你来了。”

过了不久，我在梦境中醒来。

这是这次轮回中，我第一次与小莎面对面。

我已经四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嗯。”

我回道。

我望着眼前少女虚幻的脸庞，却开不了口。

少女背负的……是被子嗣强加的育而不养之“业”罪。

但我属于少女的一部分，也就意味着我要和少女一起承担。

潘神的“业”也是如此。

那我的“业”呢？

顾相随的“业”。

我还不明白。

“潘，你好像很苦恼。”

小莎望着我，轻轻说道。

换做往常，她现在应该早就将我搂在怀里了吧……

但现在，她只是远远地看着。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可悲的墙壁了……

但我……现在真的有能力打破这堵墙么……

我缓缓屈膝，和少女对坐。

一夜无话。

……

第五天，早晨。

虽然从周围的天空分辨不了具体的时间，但根据我短暂的睡眠，我大概可以推算出时间。

我踏出了舱门，借着引力波来到了昨天克莱恩动员的大厅。

机甲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

克莱恩站在高台，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士兵

与牧场比起来，祂好像更加重视自己的士兵。

虽然这些机甲都是从蜂巢实体中分裂出来的，对于克莱恩来说是很轻而易举就能制造的东西，但祂还是珍视每一个机械体。

但这……并不能作为祂发动战争时站在制高点的理由……

我来到高台的侧面，让克莱恩看到我。

克莱恩点点头向我示意。

我望向三米多高的人型机甲，在其中看到了独独只有一件外骨骼铠甲的蜃。

她看起来很疲惫，应该是彻夜未眠。

这次……真的不用再战斗了么……

我回忆起昨天晚的对话。

“信徒们！我们即将向牧场进发！”

克莱恩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万物终将逝去！唯有意志永生——”

士兵们高喊着。

高台后的巨大舱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无尽的虚空，和远处细微的一条线。

我提前化为黑山羊的模样，一次性唤出了六根触手。

无数的机甲和战舰在引力波的牵引下缓缓移向裂缝。

“at-x-max弑神力场已升级完成，充能完毕，可展开。”

“kg因子ⅲ型镭射炮充能完毕——”

“ea型单兵作战机甲方阵集合完毕，已到达指定地点——”

“tg型重型破城式机甲已到达指定地点——”

“mirage幻影——教会之心已到达指定地点。”

脑海中传来蜃的声音。

“全体信徒，将蜂巢意识开到最大！”

克莱恩说道。

“即将打开裂缝——”

我望向那条红线。

周围的机械装置缓缓拉扯着虚数粒子，眼前，阳光明媚的草场缓缓出现。

“全体信徒——准备跃迁！”

克莱恩高声喊道，所有的机甲和战舰中央都冒出蓝色的光芒。

“目标——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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